象海豹很可愛, 哪怕時不時有活潑的阿德利企鵝過來騷擾。
大家還是停留在原地,伸長脖子看著象海豹,時不時拍個照。
看著象海豹, 一個半小時很快就過去了。
時間已近中午, 大家需要登船吃飯休息, 出發前往下一個登陸點,他們將會在下一個登陸點泡溫泉, 體驗冰火兩重天的感覺。
今天溫度比昨天有所提升, 船上的掛著的溫度計顯示現在氣溫達到了六攝氏度。
這個天氣在南極來說已經非常溫暖了, 尤其外面還沒什麼風, 非常適宜人類活動。
林棲岩上午還凍得跟鵪鶉一樣, 此時已精神高漲地拿著望遠鏡,興致勃勃觀察起陸地的情況。
陸嶴吃完飯, 宋州還沒回來,他干脆去甲板上和林棲岩欣賞南極大陸的美景。
「在看什麼?」
「企鵝。」林棲岩遞了一個望遠鏡給陸嶴,自己舉著另一個, 嘴里說道, 「阿德利企鵝好像在欺負帝企鵝。」
「嗯?」陸嶴順著他的方向望過去,才發現他說的是真的, 在他們登陸點更遠的地方,幾只阿德利企鵝正追著帝企鵝的幼崽啄。
那里實在太遠了,都已經靠近另一片海岸線了。
那幾只阿德利企鵝逮著帝企鵝幼崽使勁啄,帝企鵝幼崽背靠背圍成一圈,看起來只會躲避, 也沒什麼其他法子。
「這群企鵝怎麼回事哦?」
林棲岩嘟囔,不明白阿德利企鵝那麼小的個子怎麼去欺負比它們大得多的帝企鵝幼崽。
那些幼崽也太不爭氣了,面對比它們小的阿德利企鵝, 還是只會躲,躲幾步還會摔幾個屁墩兒。
陸嶴也看見了。
他對企鵝研究不深,也不知道這些企鵝怎麼回事。
這種級別的企鵝斗爭他們也插不上手。
兩人站在甲板上看了好一會,阿德利企鵝一直追著帝企鵝啄。
科考隊的隊員在甲板上都取樣完了,轉頭看兩人還在,科考隊的人不由斜了子,湊到他們面前,「看什麼呢?看得那麼津津有味。」
「看企鵝。」林棲岩將望遠鏡遞給他,「不知道怎麼回事,阿德利企鵝正在欺負帝企鵝。」
科考隊員拿過望遠鏡看清楚情況後笑了一下,「阿德利企鵝是出了名的霸道,它們欺負帝企鵝有什麼奇怪?」
「帝企鵝也不反抗?」
「帝企鵝某種程度上來說,性情比較溫順。帝企鵝幼崽就更溫順了,也沒辦法反抗。」
另一個科考隊員插話,「阿德利企鵝這次欺負帝企鵝並不是單純的惡作劇,它們想把帝企鵝趕下水。」
「啊?」林棲岩滿臉不解。
陸嶴也轉過頭來看他。
那科考隊員比劃了一下,說道︰「離這里大概五公里的地方,一大座冰山滑落,正巧堵住阿德利企鵝覓食的路,它們可能想趕開帝企鵝,霸佔這片地方作為新的下水地點。」
「啊?」原先說話的那名科考隊員模模腦袋,「我怎麼不知道?」
「上周剛發表的論文,可能你沒注意看。」
陸嶴問︰「這種情況對阿德利企鵝影響大嗎?」
那科考隊員搖搖頭,「我當時看的論文後面沒有具體的觀測數據,我也好幾天沒看新聞了,不知道有沒有後續論文。按道理來說,影響應該不會特別大,至少不會太影響這個族群。」
他們討論中,科考船開了起來。
科考船將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林棲岩遠遠看那群企鵝。
遠處的企鵝們已經變成一個個黑點了,再也看不清。
他心情有點沉重,「冰山滑落這事常見嗎?」
「挺常見的,現在不是這里的夏天嘛,近十幾年天氣又變暖得厲害,冰山融化的速度比往常快得多,幾乎年年夏天都會滑落大片冰山。」
科考隊員嘆口氣,「你們別看這里好像漫山遍野都是阿德利企鵝,其實它們的數量只有十年前的百分之三十左右。」
「那沒什麼辦法保護它們嗎?」
「目前沒有。」科考隊員無奈說道,「全球變暖這個命題十分復雜,不僅是人類的問題,它還涉及到整個地球系統運作的問題。你們知道冰期和間冰期嗎?」
陸嶴和林棲岩都點頭。
「有人認為現在就進入到了新的‘間冰期’,所以氣候一直在變暖。這種全球性氣候變暖必然導致生態劇烈變化,不以人類的意志為轉移。」
林棲岩忍不住,「難道我們什麼也不能做?」
「這倒也不是,全球不是那麼多科學家為此努力嘛。你看我們也不是單純吃飽了撐著,沒事就跑來這里喝寒風,都是為了科研啊。」
另一個科研隊員在旁邊環住他的脖子,「你們不也是,大老遠跑來這里錄這個節目,多少對人們認識南極,保護地球有一定的促進作用吧?」
科研隊員們很友善。
林棲岩和陸嶴都沒怎麼被安慰到。
兩人拖著步子,有些沮喪地回了各自的艙室午休了。
陸嶴心情有些低落地回艙室,宋州已經回來了。
宋州見他心情不太好,走過來,「怎麼了?」
「剛聊到全球變暖對企鵝的影響。」陸嶴跟他並肩往里走,「科研隊員說現在是間冰期,全球變暖是大趨勢,我們可能會迎來一波生物滅絕。」
宋州看他,「沒那麼糟糕,這個世界一直在變,環境跟氣候都是,有些時候往對人類不利的方向改變,有些時候也往有利的方向改變……」
陸嶴抬眼,低聲道︰「我有些不太明白。」
宋州道︰「就比如我們的存在,我們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當我們積極發揮作用時,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能夠改變這個世界。」
看他還低落,宋州捏捏他後脖子,放柔了語氣,「當人類將某件事情放大了看時,可能會比較悲觀,然而從整體上看,情況還在可控範圍內。」
陸嶴抬手。
宋州順手攬住他肩膀,道︰「人類和非人類都在為此努力。異常人事監管機構在消滅這些異常因素,引領人類族群走向的那些人類在這方面還是有一定的譜,別擔心了。」
「哦。」陸嶴坐到椅子上,下巴擱在手臂上,看著他,「像我們這樣的非人類,可以干擾環境?」
「那不叫干擾環境。我們本身就是環境中的一部分,環境的概念遠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大多了,我們可以對它施加一些積極的影響。」
陸嶴琢磨了一下,感覺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沒明白。
宋州拉起他,「你該睡午覺了。」
陸嶴順勢掛宋州的肩上,「一起。」
「好。」
陸嶴被他背著走,又想起來,「家里的鵝跟胖墩怎麼樣了?」
「放心,剛剛才喂過。」宋州將他放到床上,「胖墩肉眼可見地大了一小圈。」
陸嶴心情輕松了些,「這麼夸張?」
「過幾天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現在先睡覺。」
陸嶴被按在床上,只好月兌下外衣外褲,將它們扔到床尾,裹著被子打算睡。
宋州上來陪他。
陸嶴往宋州懷里縮了縮,聞著他的氣息睡得很熟。
他們要到將近傍晚的時候才能到達溫泉點,陸嶴定了下午四點半的鬧鐘。
然而下午陸嶴卻不是被鬧鐘吵醒,而是被一陣雨聲驚醒。
這雨又大又急,打在船壁上,跟浪濤聲混在一起,聲音非常特別。
陸嶴對雨水有種本能的關注。
他翻身坐起來,望著窗外的天。
南極大陸現在處于極晝階段,他們環南極航行的這兩天一直是白晝狀態,睡午覺前,窗外還很明亮。
現在則完全不一樣。
他從窗子外望出去,天空烏雲低垂,雨點大滴大滴打在海里和船外面,底下波濤起伏,遠處有漂泊信天翁和南極賊鷗在風雨中飛行,看著十分可憐。
陸嶴沒想到一覺醒來就變了天,更沒想到南極居然下雨了。
南極天氣太冷,一般都下雪,極少下雨,更別提下那麼大的雨。
目測這都下中雨了。
「這怎麼回事?」陸嶴翻身起床,撿起床位的衣服簡單披上,皺眉道,「怎麼會突然下那麼大的雨?」
宋州跟他一起看著船外的雨,「可能因為天氣暖。」
下雨視野不佳,他們的船已經停下來了,刻意停在離大陸一段距離之外。
這種級別的風和波濤足以推動他們的船,如果靠得太近,有觸礁的風險。
陸嶴忽然想起來,「糟了,現在是阿德利企鵝的繁殖季。」
「嗯?」
「阿德利企鵝喜歡在石頭上築巢,這雨下大了,容易淹到石頭,企鵝蛋肯定會被淹。這對它們的孵化肯定會有影響。」
陸嶴皺眉,「這時候還有孵化得完的帝企鵝沒褪盡絨毛,要是被雨一淋,它們可能被活活凍死。」
下雨的時候比天晴冷得多。
陸嶴已經能明顯感覺到氣溫的下降。
南極沒有樹木,帝企鵝幼崽在陸地上基本找不到什麼地方可以避雨。
要是被雨淋濕,它們就會像一大張吸飽了水的毛巾,很長一段時間沒法弄干身上的羽毛。
南極這種地方,風和雨一起來,如果真淋濕了,它們面臨的命運基本就是失溫而死。
陸嶴看著天空大範圍的雨雲,手指動了動,忽然轉頭問宋州,「我能將這些雨雲驅散嗎?」
宋州跟他一起看窗外的雨雲,思考了好一會,點頭,「可以。」
陸嶴的心隨著宋州這句話一下安定下來。
仿佛只要有宋州開口,驅散雨雲這事就有了正義性。
閉上眼楮,陸嶴站在窗邊,感受外面的大片雨雲。
他從沒試過同時控制這麼多雨雲,不過他覺得他可以。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以前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