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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桃立刻躲遠,閃到王釗身後,似乎生怕有‘血光之災’應驗在她身上。

「求韓推官再給小人一次機會,讓小人留在開封府。不管小人身上有什麼毛病,小人都願意改。」

崔桃探出頭來,認出說話的男子正是曾經的府衙大夫錢同順。听說在上次她給王釗解毒的時候,孫志久和錢同順因‘瞽言妄舉’而被辭退。如今他這是想懇請韓琦把差事還給他?

韓琦輕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錢同順,便繞過他,徐徐地邁著步子走了。

錢同順見狀,踉蹌起身要去追韓琦,被王釗的胳膊擋住了前路。

「奉勸錢大夫識趣點,沖撞朝廷命官,可是要下獄坐牢的。」

「誰沒見識淺薄的時候?小人改了就是,韓推官何苦把小人和孫大夫逼至如此境地!」錢同順不甘心地對著韓琦的背影喊道。

韓琦仍沒理會他,接過張昌牽來的馬,騎了上去。崔桃瞄一眼淚涕橫流的錢同順,飛速地跟上韓琦,也騎上馬。

王釗喊來兩名守衛,命他們將錢同順送回家。

往八仙樓去的路上,崔桃偷瞄了兩眼韓琦,本想看看這人有多‘無情’,但看著看著就變成純粹地欣賞了。崔桃不禁想起杜甫的「瀟灑美少年,皎如玉樹臨風前」,又想到了《汾沮洳》的「美無度,美如英,美如玉」……

頂著這麼一張集天地靈秀的俊臉,別說耍什麼冷淡無情了,連行凶的資本都有。

論高顏值的可怕性。

至八仙樓前,韓琦利落地下馬,對崔桃勾了勾手指。

崔桃立刻顛顛地來了。

「去點菜,雅間三號房。」韓琦說罷,便帶著王釗先進了八仙樓。

崔桃特高興地應承,點菜可是她最喜歡干的活兒了。

崔桃進門便喊來何安,令其直接帶自己去廚房。什麼菜好不好,可不能光听人說,要親自去聞一聞、看一看才知道。

何安早想把崔桃引薦給茶飯量酒博士,今兒得機會,求之不得,趕緊把崔桃帶到廚房。

八仙樓的茶飯量酒博士叫周勝,既是負責做飯的廚子,也是這酒樓的老板。酒樓是他跟自家大哥一起開的產業。

崔桃背著手查看過所有菜色後,點了烙潤鳩子、酒醋蹄酥片、燕魚干、芙蓉餅、荷葉餅、五味杏酪鵝等。當然也少不了上次她點過的炙雞、春筍炖雞,這些菜周勝都根據崔桃的提議改掉了缺點,味道堪稱完美。

周勝將一個大錦袋雙手奉給崔桃︰「這是小人感謝崔娘子指點的酬金,若今日能再得崔娘子指點,小人還有孝敬。」

崔桃也不客氣,接了錢袋之後,就掂量了一下分量。很重,少說有十貫錢。要知道一個縣令的月俸也不過十二貫,周勝給她的錢可不算少,看來周勝確實是個聰明的生意人,會做長遠的打算。

「不錯。」

崔桃讓周勝且等著,等把今天的菜品完了,她會好生說說。

周勝連忙再次道謝,又表示今天的菜他請客。

「別,今兒可不是我付錢,你正常收便是,還可以多收點。」

崔桃到三號雅間門前時,听到里邊有吵鬧的說話聲。

韓琦和王釗不可能這樣說話,想來是她的三表兄呂公孺來了。

推門入內,便看見一名長著女圭女圭臉年輕男子,正催問韓琦人在哪兒。他听到開門聲後,立刻就抬起頭,跟崔桃四目相對,接著就把眼楮瞪得溜圓。

呂公孺三兩步近前,驚訝地上下打量崔桃,「真是你!你怎麼這副打扮?」

「便于出來見你。」崔桃也打量起呂公孺這一驚一乍的表情。

「這三年你都在哪兒?當初為什麼要離家?你可知你走後,崔家上下為你都鬧成什麼樣子?姨母她差點為你哭瞎了眼!二哥他也——」

呂公孺忽然意識到屋子里還有韓琦等人在,趕緊咳嗽了兩聲,及時把話止住。

他隨即見崔桃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己,忍不住繼續問︰「你真失憶了?一點兒都不記得了?那我是誰你其實也不知道?」

崔桃搖了搖頭,「所以還要麻煩三表兄幫忙,講講我的過去,或許我就能想起來了。」

「各位客官,菜來了!」

片刻的工夫,何安笑著把一桌子菜安排好了。

作為廝波,最不能缺的就是眼力見,這雅間里有兩位一瞧就知身份尊貴,不喜外人伺候。何安特意跟崔桃點頭打了招呼,便很識趣兒地退下去了。

滿桌子香噴噴的菜肴等著她吃,崔桃當然不會客氣,提著大錢袋子落坐,便起了筷子。

王釗從崔桃剛才進門的時候,就發現她手里多了一樣東西,便問她是何物。

「噢,店老板給我的賞錢。」崔桃說完就夾了一塊蹄酥片送入口中。

余下三人面面相覷。

去點菜竟能得賞錢?照道理就算給錢,也該是客人給店家賞錢才對。

韓琦能猜出七八分來,便默然飲茶。王釗雖不明白怎麼回事,但發生崔娘子身上的事,再稀奇也不能算稀奇了。

呂公孺卻不知道崔桃的能耐,非要追問緣故,得了解釋之後,好一頓唏噓驚訝,又重新打量了一番崔桃。

再見崔桃吃飯的樣子,他更驚訝了,瞪圓的眼楮就沒休息過。

「你真的變了好多。」呂公孺不禁感慨,「以前的你就是正經規矩的大家閨秀,一言一行都頗為端莊內斂。別說這副粗糙的打扮了,更不要說你這副狼吞虎咽吃飯的樣子了,那會兒你連笑從來都只是嘴角輕輕抿一下,還要用團扇遮擋才行,再溫婉恬靜不過。」

崔桃點點頭,示意呂公孺繼續說。她則又夾了一塊蹄酥片送入口中,大力咀嚼。

王釗則趁機給呂公孺斟酒,讓他也喝兩杯。

幾杯酒下肚之後,呂公孺的臉微紅,話更多,也更放得開了,開始頻繁地質問崔桃。

「這三年你在外到底干了什麼?為何會跟朝廷的鹽運圖有關?我真鬧不懂,你一個好好的名門閨秀,干什麼非跑到外面去風餐露宿,還跟江湖人扯上了關系?你知道你給家里丟了多大的臉麼?害我二哥這三年郁郁寡歡,府里頭連個‘桃’字都不敢提,甚至連家里的桃樹都給砍光了。」

崔桃听到這里終于不再繼續吃了,直接問呂公孺︰「我跟你二哥可曾定過親?」

「沒有。」

當然沒有,如果有的話,韓琦的人早就調查出來了。

「那我們之間也必然不會有舊情。」崔桃說這話時,特意瞟向韓琦,似乎在譴責他之前的用詞不當。

「這……」呂公孺突然反問,「你怎麼知道你們沒舊情?你不是失憶了麼?」

「既如你所言,我原本是正經規矩的大家閨秀,又怎會隨便越矩跟你二哥有私情?崔家也是根基深厚名門望族了,家風甚嚴,我在家的時候身邊的丫鬟婆子想必不在少數。怎麼想,我們之間都不像有什麼的樣子。」

崔桃說罷,夾了一塊炙雞翅送進嘴里,嚼兩下就輕松地吐出兩根骨頭來。

「你們當然不可能有私情,可你若不逃走,如今你跟我二哥的婚事早就成了!你現在已經是我的二嫂,指不定還會給我生個小佷兒出來玩兒呢。」呂公孺因崔桃的句句緊逼,急得把話都說了出來。

「既然沒成,那就誰都不欠誰。我不指望他對我有多好,但請別在我落難的時候對我落井下石。」

白天的時候,呂公弼對韓琦說的話,李才都悄悄學給她了。那個呂公弼居然嫌開封府給她提供的住宿環境好?殊不知她通過多少努力,才換來今天的日子。敢擋她享福者,‘殺’無赦!

「你……」

「你……」

呂公孺想反駁崔桃,畢竟這些年他親眼看著二哥是如何因為她而深陷痛苦,他本來最替二哥抱不平。可如今听崔桃的解釋後,他卻發現自己竟沒正經道理就去反駁崔桃。

確實,親事未定,似乎真是他二哥在一廂情願?而且听她的意思,二哥白天在開封府的時候好像還有點不厚道,對她落井下石了?呂公孺更覺得理虧,沒法反駁了。

「講講我當初離家出走的情況。」崔桃見呂公孺勢弱,直接硬氣地命令他。

呂公孺立刻乖乖地講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三年前的寒食節,你與四房堂妹崔九娘結伴去蒼岩山踏青,爬到半山腰的清福寺,便一同去上香。後來你突然說月復痛,人一去不返了。崔九娘忙去找你,發現你的兩名小丫鬟被打暈在淨房外,崔九娘嚇得以為你被劫持,忙求了寺院住持,也通知家中人,大家漫山遍野找你一整天卻也找不見。後來還是你的丫鬟,發現你把這些年攢下的金銀首飾和錢都帶走了,大家這才知道你不是被擄走,而是早就謀劃著要離家出走。」

崔桃听完這些,只覺得嘴里吃的第二個雞翅不香了。

「崔九娘是麼。」崔桃啪地放下筷子,嗤笑了一聲,轉頭問韓琦,此人如今在哪兒。

「尚在閨中。」韓琦道。

「我要見她。」

呂公孺酒勁兒上來了,臉越來越紅,整個人更興奮,「你自己要離家出走,找崔九娘作甚?為你的事,她差點剪頭做了姑子去!」

「是麼,那我更得當面跟她道歉了。」崔桃對呂公孺一笑,問這事兒他能不能幫忙安排。以崔茂對她的態度來看,他不太可能會讓她見崔九娘。

「可我跟崔家四房可不熟,我只是你們三房的表親。」呂公孺說罷見崔桃眼巴巴得看著自己,猶豫了下,訕訕道,「那我回頭得空幫你跑一趟,去問一問姨母吧。」

呂公孺口中的姨母,便是崔桃的親生母親。想到她,崔桃心里有一種茫然的空虛感。

臨走前,她便特意小聲囑咐呂公孺︰「若她老人家擔心我,告訴她我一切都好,自有辦法月兌困,不必再為我擔心。」

崔桃隨後跟著韓琦出了八仙樓,這次也是在下石階的時候。

李才匆匆忙忙跑過來,氣喘吁吁道︰「錢同順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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