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聞聲音疲倦,帶著淡淡的鼻音。
江畫看了眼時間,這才想起時差問題,不由有些後悔︰「我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
「沒有。」話筒里一陣窸窸窣窣,蘇聞似乎起身喝了口水,清過喉嚨才問︰「畫畫,怎麼了?」
江畫栽倒在沙發︰「我媽回來了。」
「伯母?」蘇聞了然︰「旅游結束了麼。」
江畫點了點頭,突然想起對方看不見,趕緊‘嗯’了一聲︰「我媽說是喬哥出事了,喬阿姨要去看他,喬哥怎麼了啊?」
問話時,江畫戰戰兢兢的,生怕听到諸如喬修遠被打傷,正在醫院的噩耗。
蘇聞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無奈笑了一聲︰「別胡思亂想,只是小事而已,現在已經解決了。」
江畫好奇心比貓還強,何況對方是他最在意的竹馬,他抱著對話廝磨好久,總算纏出了前因後果。
縱然過了兩個多月,遠赴他國,喬修遠還沒走出失戀的陰影,年少時的心動本就深刻,何況是初次萌發的感情。
兩人應同學邀約去酒吧,本想放松心情,卻沒想到遇見了一個與越歌七分像的華人服務生,對方被老外咸豬手,喬修遠酒意上頭,來了場‘英雄救美’。
喬修遠學過散打和跆拳道,最後還是把對方打趴了,連帶破壞了一些設施,正巧那人有點背景,喬伯母擔心留下後患,決定親自去國外處理。
「原來是這樣啊」江畫似懂非懂。
白蓮花人是還不錯,長得也還行,可就是個書呆子,有時候還奇奇怪怪的,怎麼把喬哥迷的神魂顛倒的。
江畫暗暗在腦子里想兩人站在一塊的模樣,怎麼想都不搭調。
系統解釋︰「沒辦法,白蓮花約等于萬人迷,人人都愛白蓮花。」
江畫不服了︰「我不是人?」
系統干笑了聲,閉嘴了。
喬修遠和蘇聞不同,他從小就寡言少語,清冷又高傲,小時候的夏天,江畫還曾把他當成制冷劑來解暑過,要不是蘇聞攔得快,差點就要挨打。
當初喬修遠和越歌表白的事,在學校掀起了好一陣風浪,最高冷優秀的學生被俘獲,高年級的老師都忍不住互相打听越歌是哪個班的。
如果不是全校喜愛度排行榜第一的白蓮花,換成其他學生,還不知道要承受多少敵意。
但因為是越歌,反而會讓人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總之不用擔心他。」蘇聞話音一轉,溫聲問︰「畫畫,你的傷怎麼樣?」
「傷?」
江畫下意識模向額頭的創可貼,模完才反應過來,蘇聞是指他被籃球砸暈的事。
「沒事,包很快就消了。」就是腦子里多出個狗系統。
「對了。」江畫想起當初砸他的體育生︰「那人怎麼樣?」
說實話,江畫都不曉得誰砸的他,只知道那人是籃球隊的現任隊長,對外貌名字卻是完全沒有印象。
恆安中學是a市拔尖的高中,整體學生素質很高,要麼有錢有勢,要麼學習刻苦,這兩種人家教都不錯,唯獨被特招進的體育生是例外。
最近校體育隊卻特別安分。
尋常,放學後的籃球場是那群人的狂歡基地,圍觀的女生越多,個個越是風騷炫技,最近不管多少人圍觀,打球都有氣無力的,江畫每次經過,都會被行番陰惻惻的注目禮。
江畫試探問︰「是不是你搞小動作了?」
蘇聞又笑了下,轉開話題︰「沒傷到就好,在學校乖一點,不要惹事。」
「我怎麼會惹事!」江畫不樂意听了︰「我高一也沒有惹事啊。」
「受了委屈要告訴我。」頓了頓,蘇聞淡淡補充道︰「告訴修遠也可以。」
江畫嘀咕著‘告訴有什麼用’,還是乖乖應了。
如果把系統的事情告訴蘇聞,說不準明天就被送去精神病院檢查腦子,話在舌尖上翻滾幾圈,又被江畫默默吞了回去。
擺弄著外套拉鏈,江畫煞有介事地問︰「聞哥,你會打架嗎?」
蘇聞愣了半晌︰「會一點。」
「真的?」
江畫有點不信,蘇聞和喬修遠不同,為人處世都溫文爾雅的,從小到大,江畫就沒見他黑過臉,這樣的人,竟然也會打架?
「嗯。」
「那打架要怎麼才能學會?」
江畫的問題一向天馬行空,蘇聞沒做懷疑,很認真地分析︰「與其說學習,打架的話,實戰比較重要,比如這次,修遠雖然學過很久散打,因為缺乏實戰經驗,當時還是吃虧了。」
江畫消化時,蘇聞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你沒必要學,江家有保鏢。」
大概有了點方向,江畫想也沒想便說︰「我不學,我怕疼。」
蘇聞低低笑了聲,寵溺道︰「沒事,你不用學。」
互相打听過近況,掛斷電話,江畫在床上滾來滾去。
系統出現的時機非常微妙。
本來他的心思都在朋友雙雙出國上,每天生悶氣,上學都心不在焉的,然而在系統出現後,他的注意力卻不得不落在了越歌身上。
江畫腦細胞有限,專注一件事後,總會分不出精力再去想其他。
他從被子里側過頭,雙眸飛快閃過一抹精光。
「實戰啊」
江母回來之後,江畫藍色的校服外套正式宣告退休。
第二天一早,眼看著就要遲到,江母還在和江畫對峙,扯著江畫的衣服,大有一副你不換就別上學的架勢。
要是以前,江畫倒很樂意曠課一天,如今生命進入倒計時,他一天都不想耽誤。
在江母開始無理取鬧地裝哭之後,江畫選擇了妥協,換上了那件粉粉女敕女敕的外套。
到學校時,他還氣鼓鼓著一張臉,再度成了被圍觀的‘粉猴子’。
一路上,隱隱約約有人在說閑話。
「哇塞,那是江畫?!」
「今天穿的好艷,怎麼開始打扮了,談戀愛了這是?」
「媽呀,誰敢追啊,男的女的?他不是暗戀喬修遠麼,最近天天針對越歌。」
江畫差點以為自己听錯了,猛地扭頭︰「我針對越歌?!」
說話的是兩個高一女生,見狀臉一白,撒腿就跑了。
江畫︰「」
系統安慰︰「別在意,我懂你。」
江畫︰「你還是閉嘴吧。」
不管怎麼說,和越歌的矛盾在先,有這種誤會也不能避免,就是現在,江畫內心深處都沒想明白越歌拒絕喬修遠的原因。
但這不妨礙他保命
開學考的第二天,恆安中學很熱鬧。
各年級的諸位教師加班加點批改出了考試成績,根本不給剛經歷過考試的學生一天喘息的余地。
高二一班。
周大嘴按著人中,一副缺氧的模樣︰「我說句喪心病狂不過分吧。」
江畫對著窗戶的倒影左照照右照照,粉色的外套越看越礙眼。
周大嘴伸手在窗戶前揮了揮︰「班長去拿成績單了,你咋辦啊?」
「我怎麼了?」江畫有點緊張︰「我這衣服看起來很奇怪吧?」
「」
拎出全年級十個班的倒數第一,周大嘴肯定,沒一個能有江畫這種覺悟的。
「還行,不是挺多人自己配外套麼,你長得漂亮,粉色襯你。」周大嘴很顏狗地點評。
上課前的十分鐘,越歌拿著成績單走進教室,教室頃刻安靜,接著又是一個小爆發。
「班長班長,我考怎麼樣啊?」
「班長!咱們組第幾?」
「這次咱班整體咋樣,比二班強不?」
在嘰嘰喳喳地聲浪里,越歌只是慢條斯理地答︰「別急。」
在教室前後各貼了一張成績單,他將後黑板的跑道上的bce各往前挪了一步。
越歌所在的小組第一次沒拿到前三。
教室安靜了一瞬,看過成績的人,不約而同瞄向江畫,而江畫嘴唇上架著簽字筆,滿不在意地垂著眼。
貼完成績單,越歌回位,路過江畫身邊時,腳步一停。
「江畫同學,許老師讓你去一趟。」
江畫掀了掀眼皮︰「因為成績?」
越歌沒否認,想了想,說︰「英語老師有表揚你。」
白蓮花還真是好人
江畫哼了一聲,放下筆問︰「我考多少?」
越歌一愣,轉頭看向黑板,好在最後一排離黑板很近。
「語文︰23,數學︰13,英語」
白蓮花倒是耿直,一個一個往外念,江畫只想知道自己英語打多少分,听到前兩樣,佯裝不在意的臉立馬繃不住了,火速攀上兩片緋紅。
「停!別說了!」
江畫跳了起來,伸手就要捂越歌的嘴。
結果鞋尖被桌推絆住,他一個趔趄朝前撲去,當即嚇得瞪圓了眼。
越歌下意識後退,身後卻是牆和黑板,江畫沖勢太猛,一沖上來,他直接撞上了後黑板,退無可退。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再看後排,江畫正雙手撐牆,身體半彎,額頭緊貼在越歌肩膀。
這是一個尤其安靜的早上。
這一撞撞到了江畫額頭的傷口,他痛的低呼,光顧著消化疼痛,一時忘了退開。
「嘶好疼。」
清淡的香味轉移走了幾分痛覺,這時,耳邊拂過一縷氣流。
越歌抿了抿嘴唇,輕喚了聲︰「江畫。」
江畫心里咯 一下,如夢初醒般飛快後退,結果又因為太急,一**坐回了原位。
「沒事吧?」越歌問。
因為高低視角,江畫半抬起頭。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越歌冷白的皮膚仿佛更白了,淺色的雙眸點綴在上面,就像兩顆清透的寶石。
太過干淨,偶爾又顯得有些冷情。
「沒、沒事。」
「嚇我一跳還好班長在。」周大嘴眼皮抽搐了兩下,干笑著打圓場︰「那,那個,畫兒,你這次成績還不錯啊,都過兩位數了。」
除了江畫,a組整體成績都看得過去,數學更是全員及格。
大庭廣眾之下,江畫撞了人也說不出道歉,張了張嘴,尷尬擠出句︰「你衣服髒了。」
氣氛更尷尬了,周大嘴認輸,捂頭轉回了身。
越歌點了下頭,褪下校服外套回了座位,好像並不在意方才的意外。
系統突然嘀咕︰「白蓮花耳朵好像有點紅。」
越歌已經走回自己座位了,江畫下意識望去,皺眉道︰「沒有啊。」
系統︰「比平常紅一點點。」
江畫探頭看了半天,既沒看出白蓮花哪紅了,也沒搞懂為什麼系統突然說這個。
插曲發生後,整個早自習時間,刻意壓低的討論聲就沒听過,一道道目光射來,只有江畫自己覺得,是因為他今天穿了件粉衣服。
考試成績一出,江畫被幾科老師分別談話,陀螺一樣游走在各個樓層,歷經幾個課間,最後才來到班主任的辦公室。
班主任姓許,是個精明干練的女人,此刻卻握著江畫的手,苦口婆心得像個母親。
「江畫,你知道,老師其實對你沒什麼要求,但現在進了高二,以後各班都要比較平均分,咱班這次就差點墊底。」
沒有一般差生的吊兒郎當,面對老師,江畫坐的很端正,說的也坦坦蕩蕩︰「老師,我拉低了。」
班主任︰「」
班主任徹底沒了脾氣,嘆氣說︰「這樣吧,還有一個多月期中考試,老師只給你定個小目標。」
小目標?
江畫臉一挎,他覺得自己現在這樣挺好,趕緊拿出手機給班主任瞧︰「老師你看,我爸媽看完我成績單還夸我進步了。」
「不要當著老師的面拿手機」
班主任粗粗掃了一眼,臉色頓時五彩斑斕。
【媽咪︰數學十三分!出息了我的兒,終于突破兩位數![歡呼][雀躍][轉圈]】
【爹地︰不錯,想要什麼。】
這可能就是有錢人的快樂吧,就是兩位數這麼簡單。
不過但班級平均分涉及獎金,班主任沒有被洗腦,仍然‘固執己見’,面對學校的投資人,只能采取懷柔政策。
「江畫,眨眼高二了,你很聰明,老師覺得你的成績還能提升一下,這學期我們先把目標設立在五十分怎麼樣?」
江畫避開老師殷切的注視,還想推月兌,許老師先一步打斷︰「當然,這個目標對你自己來說有點難,老師會找人幫你的。」
叩叩叩。
辦公室大門被推開,越歌走進來。
看見坐著的江畫,他腳步忽然一頓,將目光轉向老師︰「許老師,找我有什麼事嗎?」
班主任松開江畫的手,笑眯眯地去拉另一個︰「越歌,你這次開學考是學年第一,听說平時還要輔導班上的學生,壓力是不是很大?」
越歌收回手,搖頭說︰「還好。」
「老師覺得你壓力挺大的,其實很多人的問題都可以各自解決,沒必要非得問你,對吧?」班主任笑容不變︰「這樣吧,你以後不用輔導何畢他們了,老師給你安排個新任務。」
越歌眼皮一跳,在旁圍觀的江畫左看看,右看看,完全搞不清情況。
「越歌啊。」
許老師拍了拍越歌的肩膀,期盼中透著無助,嚴肅中流露懇切,還有一絲不易覺察的疲憊。
「這學期,你努努力,把江畫各科帶上五十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