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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驚聞賊援至 豈吃二次虧

昨日攻城一天,只是試探性的進攻,主要目的是為了尋找城防的薄弱點,所以昨日之戰,姚桃、冉僧奴部並沒有取得什麼實質性的攻城進戰,這日接著攻城。

一早列好了攻城的陣型,依舊如昨天那樣,姚桃用之攻城的部隊還是步卒五千。

於此戰之前,接旨之時,蒲茂向冉僧奴許諾,說等打下武都、陰平後,便封冉僧奴為武都郡公,並由他代替秦廣宗,出任秦州刺史,管轄天水、武都等郡,好讓他揚眉吐氣、衣錦還鄉,故此冉僧奴是相當急於打下武都、陰平兩郡的。

前天,他已經建議過姚桃,後備部隊只用千人即可,余下的都可驅之圍攻武都縣城,姚桃當時不听;昨日一場試攻,冉僧奴覺得已經發現了武都縣城的城防薄弱處,便是其之東城牆,相比北城牆,因為張道岳身在城東之故,似乎是好打一些,因於今日戰前,他便有再次向姚桃建議,提出︰「此回攻隴,乃是大王御駕親征,陰平等郡的賊援至今不見,想來必是被嚇破了膽子,現今武都縣城的城防薄弱處已知,以我愚見,今日攻城,似可全力以赴了!何不盡起主力,集中攻打武都之東城牆?東城先登,全城得矣!」

但是姚桃亦像前日那樣,再次拒絕了他。

冉僧奴心里很不痛快,於是在城北指揮部曲攻城的時候,不免就有點小情緒。

——城北、城東兩面攻城,冉僧奴、姚桃兩人,一人負責一面。

望著兵卒們驅趕著從附近鄉里「招募」而來的羌、唐丁壯扛著沙袋,迎著城頭的如雨矢石,前赴後繼地去填護城河,冉僧奴听身邊的一個羌酋牢騷地說道︰「真是不懂,姚將軍為何就是不肯全力攻城?咱們兵遠多過守卒,城中又有咱們的內應,只要肯全力圍攻,縱然張道岳身在城內,又有何用?三兩日功夫,這城一定就能打下了!非要慢慢騰騰,只用這點兵馬圍攻,卻要打到什麼時候了?」

「城中又有咱們的內應」,冉氏到底稱王武都、陰平數十年,今雖其國已亡,但冉氏在當地還是有些擁護者的,比如與冉僧奴說話的這個羌酋,就是在冉僧奴隨姚桃入武都境後投到他帳下的,那「城中的內應」與此個羌酋的情況相近,亦是個本地的羌豪,早在十余日前,武都縣城還沒有戒嚴的時候,便偷偷模模地派人和冉僧奴取得了聯系。

——不過,比之上回進攻武都、陰平的時候,這次來投冉僧奴的羌酋數量已是少了很多了,上回打武都、陰平時,差不多每三兩天就有一個羌酋帶著本部的青壯部民來投,這次到武都郡小半個月了,統共也就只有兩三撥的羌酋、羌豪帶人來投。

冉僧奴亦很不高興,說道︰「內應這事兒,我也已經與姚將軍說過了,可姚將軍不知道怎麼想的,不管我怎麼說,他都是不肯听。他是主將,不肯听我的良策,我亦無有辦法。」

「……大人,打下武都後,天王真的會封為大人為武都郡公、秦州刺史麼?」

冉僧奴越發不快,瞥了這羌酋一眼,說道︰「大王何等樣人?君無戲言,懂麼?大王說的話,難道還能有假?」

「那到時候,大人可千萬別忘了我啊!」

冉僧奴揮了揮手,說道︰「你放心吧,忘不了!別的不敢說,有我舉薦你,州內的一個縣長肯定是跑不了你的!」

那羌酋當即拜倒地上,說道︰「那我就先謝過大人的厚恩了!」

「起來,起來。」

那羌酋爬起身來,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隨著冉僧奴的目光,看向填護城河的數百壯丁。

填了已有一個時辰,進度不大,只分別填出了兩段數尺的長度。

那護城河長達丈余,按這個進度算去,要想填到對岸,恐怕得到傍晚了。

這羌酋自告奮勇,說道︰「兒郎們不賣力怎麼能成?大人,我去督促他們!」

「好,你去吧。」冉僧奴示意親兵給了這羌酋一柄環首直刀,說道,「你拿著這刀去,把那怕死不敢上前、怠慢拖延的,先砍上幾個示眾!再對他們說,至遲到未時之前,若是仍不能填出通道,十人里邊抽一個,殺了!」

那羌酋應諾,提到便要走。

就在這時,兩騎從西邊而來。

冉僧奴部的陣型大體是︰最南邊,武都縣城的護城外是正在填護城河的壯丁,壯丁後約里許,是五百人上下的冉部前鋒兵卒組成的一陣;再其後,也即其北,是一片一兩里寬的空地,於此片空地之後,乃是冉部主力結成的大陣,步卒居西、中,騎卒居東,步卒、騎卒陣間和西、中兩個步卒陣間都有寬敞的通道。

那兩騎東行至主陣前的空地上,轉往北行,沿西、中兩步卒陣間的通道行數百步,在這里下馬,徒步向東,穿過外圍兵卒的隊列,到至中陣的冉僧奴將旗邊。

將旗邊是座望樓。

冉僧奴就是樓上,他站得高,望得遠,早就看到了這兩騎。

見這兩個騎兵過了望樓附近的警戒線,身影沒入望樓門內,冉僧奴叫住了那個提刀將走的羌酋,說道;「斥候有軍情來報我,你且等一等,看看是不是發現了陰平郡的賊援。」

他話音才落,,急促的腳步踩踏樓梯的聲響已傳入他的耳中。

那兩個騎兵剛才入陣的時候,騎馬也好、步行也罷,行速都還不快,這會兒卻是飛奔一般,丈余高的望樓,他倆幾乎是轉眼就從樓底沖到了樓上。

冉僧奴住下話音,轉去看樓梯口。

那兩個騎兵同一時間,出現在了冉僧奴的眼中。

此二人神色俱皆驚慌。

一人大概是太過緊張,被最後一階梯子給絆了一下,頓時摔倒,連滾帶爬,顧不上起身,干脆和另一人一起拜倒在冉僧奴身前的數步遠處。

「將軍!不好了!西邊十余里外出現了一支賊騎,其眾太多,遠望之塵土蔽日,受驚的鳥雀漫天群飛、狐兔遍野亂竄,小人兩個不敢近前細看,遂趕緊回來向將軍稟報!」

冉僧奴說道︰「西邊?」

「正是!」

冉僧奴說道︰「你是說西漢水東岸的西邊?」

「正是!」

冉僧奴大驚失色,說道︰「來騎是誰人所部?陰平賊援麼?何時渡的西漢水?……不對,不是陰平賊援,陰平賊兵數目與武都賊兵相仿,亦只兩三千兵,除掉留守之外,能援武都的至多兩千人,且多步卒,不可能會有這麼多的騎兵!……那會是何人所部?」

一個隱隱猜測浮上心頭,冉僧奴心道,「莫不是?」驚色更重,令那兩個斥候,「再探!再探!務要把來敵為何人所部,敵將是誰探查出來!」

那兩個斥候接令,轉身奔下望樓,急去到駐馬處,上馬催行,折返回路,繼續再探去了。

望樓上,那提刀的羌酋也是驚疑不定,他說道︰「不會是陰平賊援,……大人,從西邊來的,會不會是隴西郡的賊援?可是天王不是正在打隴西郡麼?隴西郡怎麼還有余力遣騎來援武都?……對呀,大人問的是,他們何時渡的西漢水?為何咱們不知?」

冉僧奴沒功夫和這羌酋廢話了,馬上命令身邊的諸將,說道︰「停下填護城河,召前陣兵卒入我主陣;命主陣的步兵備戰!再令東陣騎兵甲騎披甲、輕騎上馬,擺開迎戰陣型!」

諸將齊齊應諾。

冉僧奴說道︰「我現在就去城東主陣,把此軍情告與姚將軍!」

下了望樓,冉僧奴步出主陣,然後騎馬疾行,不多時,到了數里外的姚桃主陣。

進到陣里,直奔姚桃所在的中軍望樓。

三步並作兩步,上到樓頂,冉僧奴已是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將軍!」

姚桃部也在填護城河,姚桃此時坐在榻上,正一邊與王資等將說些什麼,一邊時不時地瞅下西邊兩里多處武都縣東護城河外的壯丁填河。

听到冉僧奴的聲音,姚桃是背對樓梯口的,便扭過頭來,訝然說道︰「冉將軍,你不在你陣督戰,怎麼來我這里了?」

「將軍!我剛得了一道緊急的軍報!」

「且慢。」

冉僧奴話到嘴邊,被姚桃的這句「且慢」給噎了一下,他嘴已張開,下意識地閉上,旋即緩過神來,復又把嘴張開,急切地說道︰「將軍!這道緊急的軍報是……」

「我來猜一猜,是不是城西發現了賊援?」

冉僧奴不禁驚訝,楞了楞,說道︰「將軍怎麼知道的?……是了!也有斥候來報將軍了,是麼?將軍!據我部斥候回報,城西所來之賊援皆騎也,聲勢浩大,只怕不下數千騎!將軍,如此多的賊騎,料之應非陰平賊援,沒準兒是隴西賊援!咱們得趕緊應變,組織兵士迎擊啊!」

姚桃從容不迫,笑道︰「不錯,這支來敵,非是陰平賊援,正是隴西賊援!」

「……,將軍是怎麼知道的?將軍為何如此確定?」

姚桃說道︰「上次我王師攻武都、陰平,是怎麼先勝而卻後敗的?」

冉僧奴親身參與了上次的攻武都、陰平之戰,他對之自是非常清楚,回答說道︰「上次所以先勝而後敗者,是因為莘阿瓜親率隴賊,馳援陰平,打了我軍一個措手不及!」

「冉將軍,上回是這樣惜敗的,這一次,難道還能同樣惜敗麼?」

冉僧奴听出了姚桃話里的含義,又見其鎮定自如,驚慌的情緒便因之漸漸轉為了驚喜,他睜大眼楮,問道︰「將軍,莫不是將軍已有備了?」

姚桃撓了撓鬢發,年輕的臉上露出近似驕傲的表情,說道︰「哼!相同的虧,豈能吃兩次?」

「敢問將軍,是何備也?」

姚桃說道︰「你前天、今日兩次建議我全力攻城,我皆不應,你現在可知原因了麼?我防備的其實不是陰平等地的賊援,而便正是在等他隴西的賊援來!」

冉僧奴沒有得到自己問題的答案,敷衍地拍了下姚桃的馬屁,說︰「將軍遠見,我不如之。」旋即急不可耐地再次問道,「敢問將軍,打算如何迎戰?」

「你來看。」

冉僧奴跟著姚桃走到望樓的欄桿前,順著姚桃手指的指向,朝望樓東邊數里外的營中看,遠望到一輛輛的輜重車被民夫們從營中推出,就像一隊隊的小螞蟻似的,正向姚桃主陣而來;一些輜重車已經被推到了主陣的近處,主陣的兵士們接住輜重車,把它們排列陣前。

「這是?」

姚桃笑道︰「這就是我的應戰之策!」

「將軍是欲借輜重車為御,抵抗賊兵之攻?」

姚桃再又抬起手,指了指自己主陣東南位置、營壘西南位置的那個由兩千余預備隊步卒組成的陣地,隨之,再一次地又指了指營中,說道︰「首先,我以我的主陣來吸引賊援來攻;其次,同時以這支和我主陣成掎角之勢的預備隊為我主陣之策應;最後,當敵我陷入僵持,或者我陣取得上風之時,我再令藏於營中的千余精騎殺出,……冉將軍,我這番對策何如?」

冉僧奴喜不自勝,說道︰「原來將軍早有定策!此策上佳,高明至極!」

「賊騎從西來,你的陣地擋在其前,他們必定是要先攻你陣的。你現在就趕回去,做備戰的部署,盡量地抵擋一陣,以耗賊騎之銳!候我此戰全勝,我會向大王奏報你的戰功的。」

冉僧奴也真是智遲,這會兒听了姚桃此話,乃才反應過來。

他心中想道︰「咦?我陣在城北,賊騎從西來,可不就是得我陣先迎敵麼?」

——武都縣城的南邊是西漢水,縣城和河水相距只有幾里地,寬度既狹,因為臨水,地面也潮濕松軟,顯然是不利於部隊通行的,所以西邊來的隴州援兵,要想打姚桃主陣,就只有經城北這一條路。

卻再是智遲,冉僧奴此際也已明白過來,為何前天部署攻城陣地的時候,姚桃要他負責城北,而姚桃本人則負責城東的緣故了。

他喜色盡去,一直以來言辭中時或帶著點的「之乎者也」也蕩然無存,心中狠狠大罵︰「他娘的!老子一時不察,竟是上了這小子的惡當!」

唯是定西的援兵已經近在咫尺,想要撤退已是萬萬難行了。

沒的辦法,冉僧奴亦只好硬著頭皮,接下了這道軍令。

……

莘邇率部馳行,將近中午時分,到了武都縣城西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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