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陳寧,有些意外也有些意料之中。
意外是因為陳寧這人,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看起來不像是個讀書人。又瘦又黑,且身材矮小。似乎突然被漢王召見,有些忐忑和急促。
可是眼神卻一點都不慌張,興奮中帶著沉著,還有冷靜。
說意料之中,是他手上粗大的關節,和瘦小卻充滿爆發力的身體。
敢給富商大戶,上烙鐵的人,能是什麼良善之輩?
陳寧往哪里一站,渾身都是市井氣,煙火氣和江湖氣。他就像是個穿著儒生衣服的爛仔。
「學生陳寧,參見漢王殿下!」
見朱五似乎饒有興致的看著自己,陳寧趕緊見禮。
他自幼生長于漢蠻交界之地,長大後雖然刻苦讀書,也有了微末功名,可身上的悍氣一直未去。
但是此刻,對面漢王那冷冰冰刀子似的眼神,只是在他身上掃了掃,頓時感覺手腳冰涼。
來之前,心中對于漢王突然召見所產生的期許,當場不翼而飛,只剩下惶恐。
其實人到了朱五這個位置,就算沒什麼氣質,也會被人想象出符合別人心里想法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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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草莽的乞兒,一個碗一把刀進了紅巾軍,到現在的一國之主。殺了多少人?屠了多少城?
就算朱五大吼,我其實脾氣很好,誰他媽會信?
「你以前做過稅吏?」
朱五打量夠了,漫不經心的問道。
陳寧在腦中組織下言語,緊張地說道,「回殿下,是!」
朱五看都沒看他,好似眼前沒人一樣,「和我說說,你給那些富商上烙鐵地事!」
眼前這個人,不同于其他文臣。他心中有野性,想要用好他,靠對文臣那套不好使。
就好像養狗,寵物狗和山里地獵狗,絕對是兩個養法。
听朱五如此問,陳寧的眼中閃過一絲狠辣,嘴角動動? 「其實學生當時是不得已!」
朱五示意,繼續說。
陳寧繼續道,「當時學生是縣城的稅吏? 縣老爺讓收稅,收不上來就要革我的差使? 還說要發配雲南!」
說著,陳寧又看了眼朱五? 「可是學生家鄉的百姓,實在沒什麼油水,而且許多鄉民? 都在山里。貿然進去? 別說收稅? 可能一不留神,小命就沒了!」
朱五點點頭? 不置可否。
湖南如今遠不是後世那個發達的湖南,現在山區里漢蠻雜居,民風彪悍。動輒反抗官府? 鬧出人命。
其實就算是在後世,湖南人在南方也以彪悍著稱。尤其是衡陽,湘西地區。
用朱五後世一個開物流貨運的廣東老板的話說,那些叼毛不怕死的。
「所以學生就想,干脆找那些富商? 大戶人家收稅!」陳寧繼續說道? 「但是學生只是個小吏,哪能說動他們。其中一個家里有茶園的大戶還罵了學生。」
說到這,陳寧苦笑下,「老子家里從大元立國到現在就不知道什麼是交稅,你算哪個什麼東西,趕緊滾,不讓老子弄了你!」
朱五來了興趣,抬起頭,「然後呢?」
「學生越想越氣,學生是大元的稅吏,身上還有功名,他一個地主,敢這麼跟老學生說話。學生再想想縣令大人那張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說詳細點!」
「學生叫了街上混的表兄,和幾個鄉下的親戚,趁著天黑,直接把剛從窯子里出來的幾個富商大戶都綁了!」
陳寧猙獰的笑下,「幾烙鐵下去,他們就哭爹喊媽,乖乖讓人回家拿錢!」
朱五托著下巴,「後來,就沒人報復你嗎?」
「學生和縣令大人講,如果處理了我,再也沒人能幫大人收稅了。」陳寧笑道,「然後學生又找到了那幾個挨了烙鐵的富商大戶,當著他們的面,給自己也來了兩烙鐵!」
說著,陳寧擼出胳膊,黑色的皮膚上,兩個猙獰的燙傷,格外駭人。
「學生當時是笑著挨烙鐵燙的!」陳寧舌忝舌忝嘴唇,「而且燙完之後,當著他們面把掉下來的皮肉,吃進肚子里!」
人才!
朱五幾乎要拍案叫絕。
如果大漢的官員,都能有這種狠勁兒,誰敢不服?
陳寧說完,偷偷看了下朱五的眼楮,想從中看到些什麼。
但是朱五一句話,頓時讓他趕緊低下頭。
「人肉好吃嗎?」
嘴上說著,朱五翻翻陳寧的試卷說道,「你別的題我沒看,但是論文那里,甚合我意!」
「學生謝漢王夸獎!」陳寧喜道。
他本身就是有野心的人,不然也不會千里迢迢跑到朱五的大漢境內,還參加秋闈。
入了漢王的眼,以後就能平步青雲。
「甚至可以說,你的答案在所有的士子之中,能排第一!」
陳寧喜上眉梢。
「但是,我不會給你第一,甚至本次秋闈的前五,都不會有你!」朱五看著他說道。
「為何?」陳寧月兌口而出。
「你是想做吉祥物,還是想做事?」朱五冷笑。
陳寧不懂前半句,但是听懂了後半句。
直接跪下,「臣,听從殿下安排!」
這是個聰明人!
不聰明的狗,也當不了獵犬。
「戶部在籌備商稅司,等秋闈放榜之後,吏部辦好手續,你去蘇州,做一個商稅收繳使!」
朱五的手指敲打桌面,「做得好,前途無量。做不好,你也不用回來了。雖然你是孤身赴任,沒什麼幫手。但是,這也是個機會,明白嗎?」
「臣,明白!」陳寧叩首。
「我再給你配一隊兵馬!」朱五小聲說著,話中卻帶著寒意,「抗稅,偷稅漏稅者,籍沒家產,懂嗎!」
「請漢王賜臣一物!」
「要什麼?」
「烙鐵!」
這只惡犬,放出去江南的商人們就要挨咬。陳寧不是一般的狗,他是直接咬人家咽喉的狗。
任何一項政策,推行的時候都會觸及到一部分人的利益,產生阻力。
朱五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精力和他們周旋。朱五要的,只是結果。
農稅要收,商稅也要收。
但朱五不是那種隨便在路上安一個卡子,讓當兵的去收稅。江南繁華之地,那麼收稅豈不是浪費。
他和李善長私下商議過,茶鹽礦,車馬船,貨物流動,商鋪交易諸如此類種種。
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強收,而是有憑有據,細水長流的收。
江南的商業,就是只會下金蛋的母雞。
群臣之中,反對朱五此舉的大有人在,認為朱五此舉屬于與民爭利,完全沒有人君的道德和體面。
對此,朱五嗤之以鼻。
這年月出名的大商人都是各行各業壟斷市場,直接給貨物定價的巨頭。
賺得溝滿壕平,卻不想交稅,想什麼呢?學校不要錢?屯田不要錢?百官俸祿不要錢?
合理利用這些有錢人的稅,造福社會,有什麼不對。
擺擺手,讓陳寧下去。
朱五看看桌子上的日歷,時間差不多了。
這些日子,把南京這些亂糟糟的事都弄完,又該打仗了!
想到此處,朱五站起身,來到題圖前。
襄樊已經被紅色的筆,標注出來。
「拿下襄陽,這是除了淮安之外,另一條北上的通道!」
朱五細細琢磨,「吞並湖北,江西,給我五年時間休養生息,大漢當穩如泰山。」
「北方還是不夠亂,劉福通不是說要迎立小明王韓林兒為帝嗎?朱重八打下濟南沒有?元廷還沒失去朝廷的威信!」
地圖上,除了朱五的大漢之外。其余,都包裹在迷霧里,叫人看不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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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唐朝當村長,日萬的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