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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天地間,有雷。

還有雲。

也有雨。

傾盆大雨。

明明是清晨,天地間暗如黑夜。

大雨瓢潑,原野上滿是血色。

無數的戰馬和尸體,被大雨沖刷出一道道的血水。還有掙扎哀嚎的士卒,在泥濘的地上徒勞的翻滾,像是陷入了沼澤。

元軍六萬大軍,在原野上結成前中後,三個大營。

他們的敵人是數千,人人帶傷,人困馬乏的騎兵。

廝殺了一夜,戰馬在雨中不安的突著熱氣,馬上到漢子用大手捂著傷口。

但是,六萬人卻不敢輕舉妄動。

誰也不會忘記,就在昨天下午,數千騎兵風卷殘雲勢不可擋的沖鋒。

更不會忘記,昨天夜里,他們像狼一樣反復的襲擾。

元軍的陣前,伊闊察爾和董摶霄並肩而立,雙眼赤紅。

他們被擋住了,被對方數千人騎兵給擋住了,每次前進,都會留下一地的尸體。

「早知道,就多帶騎兵來了!」

伊闊察爾咬牙說道,「這些南蠻子哪來這麼多騎兵,哪來這麼戰馬?」

他作為這支大軍的主帥,手下本有一千五百騎兵作為機動力量。

但是敵人太狡猾,第一次重逢後,騎兵追擊,那些賊人把自己手下的騎兵引誘到了有絆馬坑的地方,損失大半。

「本以為北方的反賊才心月復大患,原來這些南人,才是朝廷的心月復大患!」

董摶霄冷笑,「這些人,居然已經敢和官軍正面野戰了!」

說著,抬頭看看天上的雨,「不過,也就到到此為止了。本官六萬人,你那邊不過數千騎兵,一人一口唾沫都淹死你!」

說完,也不看主帥伊闊察爾,轉身命令。

「來人,前軍向前,滅了這些反賊!」

∼∼∼

嘩啦啦!

大雨打在冰冷的鐵甲上,鐵甲的縫隙中,不住有鮮血伴隨雨水沖刷出來,慢慢的凝結成一條血線,在手肘出流向地面。

朱重八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捂著右邊的腰肋。

鮮血在指縫中涌來出來,可是他的眉頭卻皺都沒皺一下。

只是,臉色有些蒼白。

「律∼∼」

胯下的戰馬不安的挪步,似乎疲憊到了極點。

身後,他的兄弟們也都滿身傷痕,身心俱疲。

但是,眼神里都是驕傲。

元軍不過如此,一夜的廝殺,他們讓六萬人不敢向前一步。

況且,他們還用很少的代價,消滅了對方大部騎兵。

「元軍動了!」

雨中,朱重八的聲音格外冰冷。

視線中,元軍的步卒,分成三路,向他們所在的山丘沖來。

「接著打嗎?」湯和在朱重八身邊問道。

朱重八盯著元軍的步卒,沒有說話。

他身後,他的老伙計中,費聚扯著脖子嚷嚷。

「老子的刀斷了,誰他媽麼給老子一把!」

「你狗日的吃飯的家伙都能斷,你那鳥咋不斷!」

耿家父子在邊上,幸災樂禍的笑話。

騎兵之中,一陣哄笑。

朱重八也笑了,松開捂著傷口的手。

「兄弟們累了,不打了,回去!」

說著,在馬上舉起右手,「回泗州,溜死這些狗日的!」

調轉馬頭,暴雨之中,無數騎士跟在朱重八的身後,奔騰不止。

∼∼∼∼

「快點!」

暴雨中,元軍士卒在軍官的皮鞭和喝罵聲中,艱難的前行。

月兌月兌幾十萬大軍,從淮安,六合兩路出發,直逼高郵。

本以為路上會有抵抗,可是一路行來,連個鬼影都沒有。

「這鬼天氣,下哪門子雨?」

月兌月兌的前軍統領漢軍萬戶元帥,石普望著天空,無可奈何的叫罵。

南方的雨,讓北方的士卒十分不適應。

這雨不是一直下,而是你覺得停了,一走它馬上接著下。你要是覺得它下起來沒完,走不了了。但是一停,它他麼就不下了。

雨中行軍,士卒們怨聲載道。

腳下的泥濘,也讓他們心中煩惱。

可是,軍令如山,誰也不敢違背。

「讓弟兄們再快點,今晚上找不到干爽地方扎營,都他麼泡在水里吧!」

石普揮舞著馬鞭下令,心中再次把這下雨的老天罵了一遍。

「啊!」

「恁娘!」

前方,忽然響起一聲聲慘叫,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咋回事?」

石普雙眼噴火,「鬼叫啥?」

「啟稟萬戶大人!」

一個滿身雨水的親兵縱馬過來,哭笑不得的說道,「前面地上有∼∼有陷阱?」

「啊?」石普一愣,隨後大怒,「你他娘的消遣老子?」

真的是有陷阱。

親兵們簇擁著石普到了事發地點,幾十個士卒捂著腳在地上打滾慘叫。

「嘶!」

看清之後,石普到吸一口冷氣。

泥濘不堪的官道上,滿是一個又一個密密麻麻的窟窿。

窟窿不大,碗口一般大小,正好能讓一個人的腳掌陷進去。

最毒的是,窟窿里面,豎著一根又一根的毒刺,箭桿一般粗細,就是用油浸泡過箭桿,這玩意能輕易穿透士卒的鞋,扎進腳里。

「這些南蠻子,真他麼的壞!」

石普幾乎抓狂,卻又無處發泄。

「大人,不能走了,前面地上不知道還有埋了多少?」

一個親兵在石普的耳邊嘀咕。

看著滿地打滾,疼得鑽心的士卒。又看看路兩旁更加泥濘被荒廢的田地。

「不走也得走,耽誤丞相的事,咱們長幾個腦袋?」

石普咬著牙,狠心下令,「各軍分開,從邊上田里面走!」

于是,作為先鋒的三萬大軍,在雨中艱難的分成幾路,在泥濘的田地里,艱難的跋涉。

「弟兄們,吃苦遭罪就他麼這一會兒!」

石普也是一員久經沙場的勇將,一輩子死仗惡仗打了無數。

不顧頭上的暴雨,不顧胯下戰馬打滑。

在士卒中東奔西走,鼓舞士氣。

「等打下高郵,老子讓你們隨便樂呵,江南的娘們,可又白又滑!」

錢和女人。

永遠是最能鼓舞士氣的良藥,士卒們紛紛裂開大嘴樂。

低落的士氣為之一振,當兵吃糧的盼得啥?不就是這個嗎?

想到曾經的過往,打破城池之後的銀錢女子珍寶等等,雨中的士卒心頭火熱。

「啊!老子的腳!」

「天殺的蠻子!」

「有坑!」

樂極生悲,笑聲還在持續著。

前面,又有士卒割麥子一樣的倒下,捂著腳板在泥土里翻滾。

「別他麼走了,全是陷阱!」

雨中,士卒們歇斯底里的大喊。

「要血命了!」

石普在雨中憤怒的咆哮。

「天殺的朱五,你他娘挖了多少坑?」

很多,朱五都不知挖了多少。

這些日子,席應真的工兵如土撥鼠一樣,把通往高郵的要道上,挖的全是坑。

用老道的話說,能死一個是一個,能拖一會是一會。

坑不大,也不深,上面用一些荒草木棍蓋住,輕輕一踩就陷進去了。

陷阱雖小卻很隱秘,這樣的暴雨天更看不見。

桐油泡過的箭桿削尖了,在死老鼠大糞水里面泡過,踩上去,神仙都他麼站不穩。

當時,看到這些之後,定遠軍的眾將,看向老道的眼神,要多怕有多怕。

就連朱五也在心里冒出一句上輩子的家鄉話。

「這老頭,太他麼損了!」

不只是這邊,其他幾路殺向高郵的元軍,也一樣陷入這種致命陷阱的煩惱中。

那些初到江南的吐蕃西域還有色目人兵馬,本就被這樣的天氣弄的心煩意燥。

在加上無處不在的陷阱,軍心亂得一塌糊涂。

還沒打仗,元軍的心就已經累了。

雨小了一些,大地上的元軍跟新生的嬰兒一樣,蹣跚的走著。

最前方的士卒在邁步之前先用兵器在泥土里探探,卻人是安全的才繼續前進。

後面的人跟著前面的腳步,小心翼翼的。

這麼個走法,一個時辰也走不出幾里路,而眼瞅著天已經快黑了。

「大人,前面有個莊子!」

視線之中出現一個破敗的莊子,里面的早就逃得干淨。

但是起碼應該又個干爽的地方。

石普喜出望外,「弟兄們加把勁,今晚上在莊子里過夜!」

莊子,終于到了。

解月兌的士卒們,全擠在莊子里的干爽地方,罵罵咧咧的叫罵。

甚至,幾伙人因為搶一個房子而撕扯扭打。

「趕緊生活,做飯!」

坐在一間比較結實的房間里,石普也顧不得眼前亂糟糟的景象,開口下令。

「別用雨水,吃了不干淨,去莊子里尋尋有沒有水井!」

「喏!」

親兵們忙不迭的傳令。

別說,這莊子里還真有水井。

而且水井上面還有蓋子,一點雨水都沒滲進去。

做飯的士卒伙夫們,一下下的搖著 轆打水,只是誰也沒往水井里看看。

不過就算看,可能也看不到啥。

那些在井里泡著的死耗子,動物的尸體都在水井的深處。

除了有陷阱。

還有毒藥。

這就是,席應真的絕戶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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