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帝都。
使團的人被關在牢房里五天後, 終于知道了什麼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徹底老實下來。
自從衡玉幫著擬好國書後,周帝就把有關使團的事情完全交給衡玉處理。
衡玉得知這些人表面上徹底老實下來, 也不管他們心里怎麼想的, 揮揮手就讓人把他們放了。
東方正卿這幾天都待在住處里養傷。那天被人從馬上摔下來, 雖然沒有出現什麼骨折的情況, 但也把他給摔得渾身疼痛, 擦了藥休息了幾天, 剛能下床走動, 就見那些被抓走的使臣罵罵咧咧推門進來。
他听到那些人在低聲罵著周朝二公主心狠手辣, 不由抽了抽嘴角。
也罷, 想罵就罵,別再被那個公主逮住就成。
東方正卿回到房間繼續躺著,過了一會兒, 有人敲響他的房門,給他端進來一碗燕窩。
「公子,與皇太女聯系上了, 她現在待在靈隱寺里。」
東方正卿眼中閃過一絲激動, 他在下人的幫助下坐起來,接過燕窩的同時問道︰「皇太女可說何時方便與我見上一面。」
听完下人的回稟, 東方正卿揮手讓他退下。
陶兒,我終于尋到你了!
***
東方正卿與陶孟,或者說宋朝皇太女孟陶踫面時,衡玉正在給穆瑾寫書信。
周朝問罪的國書快馬加鞭送到宋帝手里。
他看著國書上的內容, 面色陰沉不定,問起下首的右相︰「那周朝二公主,年紀似乎不大吧。」
右相主管情報工作,雖然宋帝對他不夠信任,但想把這個老狐狸拉下馬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只能任其暫時坐在右相位置上。
右相能達到今日的地位,能力自然不差,他想了想,「那二公主,今年應當是十一歲。」
「啪」的一聲,茶杯狠狠砸在桌子上,宋帝冷冷看著國書上白紙黑字的「使臣輕薄我朝二公主」九個字,「我朝使臣再急不可耐,也不可能輕薄一個小丫頭,好一個周帝啊,居然連個好點的理由都不找,好,好,好啊!」
此時,在邊境的穆瑾也收到了從帝都送來的書信。
衡玉把這件事當笑話告訴穆瑾,信的最後,衡玉拜托穆瑾傳出一個消息——在邊境制造一場刺殺混淆視听,並傳出消息遭到刺殺的人容貌與宋朝皇太女極為相似。現在那個女子已經不知所蹤。
宋帝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擊,有一個傳聞就在帝都大街小巷傳揚開了。
「听說前段時間邊境那里有一個人遭到刺殺?」
「我听說還是個年輕姑娘,而且……」說話的那人壓低了聲音,他身邊的人為了听清楚,紛紛湊了過來豎起耳朵,「那個姑娘和皇太女長得還挺像。」
「什麼!」有一個人驚呼出聲,被身旁的人瞪了好幾眼,他才連忙捂住嘴巴,但臉上還是一副震驚的模樣。
「張老二,那個姑娘現在怎麼樣了,沒出事吧。」
「咳咳,這我可不能說。」
「呵,我看你是不知道吧,還在這里裝神秘。」
被周圍人用了激將法,那張老二瞪了瞪眼楮,「誰說我不知道她怎麼樣了,消失不見了,听說刺客沒找著尸體,為了找那姑娘還驚動了周朝守軍。好了好了,不說了,我得回家了。」
有人離開了,但剩下的人依舊在進行著頭腦風暴,「我听我那二舅子的三大爺說,我們使團的人出使宋朝,見公主貌美,還想調戲公主來著。」
「什麼!調戲公主!太不要臉了,這不是想引起兩國大戰嗎!」周圍湊熱鬧的人咧嘴。
他們才不在乎這位公主年紀有多大,最重要的就是消息獵奇啊!
在這些老百姓心里,公主都是金枝玉葉、花容月貌,被男人看上多正常。而且能被調戲的,年紀能小?
「如果引起兩國大戰,那就正好有理由搜查邊境了,受傷的那個姑娘估計就躲不了了吧。」
有一個「有識之士」說了一句,周圍人互相擠眉弄眼,露出「喔,我了解了」的神情。
等宋帝得知這些流言蜚語時,類似的話語已經傳得越來越夸張,比如什麼「皇太女在邊境養傷,陛下派使團去挑釁周帝,一是為了引起兩國大戰,二是為了趁機鏟除皇太女,鞏固他的統治」,再比如什麼「周朝的公主花容月貌,我們陛下對她傾慕不已,想要派使團去求娶公主,被周帝拒絕後險些要沖冠一怒發動兩國戰爭」……
宋帝整個人臉色都扭曲了,第一個流言說中了他的心事,第二個流言直接讓他暴跳如雷。
宋帝的心月復左相急匆匆進宮,直接與宋帝道︰「陛下,民心已經不可用,百姓們現在都在盯著您下一步動作,若是在這個時候挑起宋周兩國的戰爭,輿論一定對您不利。」
宋帝咬牙,「那些老家伙都在盯著朕,私底下也不放棄找我那佷女。如果不與周國開戰,你說要如何在最短時間鞏固朕的統治?難道還要繼續殺?」
左相苦笑,怎麼可能繼續殺,剛登基那段時間殺的人還少嗎。現在再殺下去,都不用皇太女做什麼,那些大臣就坐不安穩了。
「陛下說笑了,若是周朝不可為,那我們便與慶朝開戰吧。宋慶兩朝仇恨極深,隨便尋個理由開戰,宋朝百姓也都會同仇敵愾。」
宋帝冷笑,「看來這就是周朝的目的,也罷,苟延殘喘一時,等朕騰出手來,一定要讓周朝的人為今日之事付出代價。」
***
陳列在周宋邊境的軍隊開始逐漸退走,等武威侯派出的斥候回稟,稱這些軍隊正在往宋國和慶國的邊境移動時,軍帳里的人全都松了口氣。
穆瑾穿著一身銀白色輕甲,把主位讓給武威侯,他坐在武威侯的左下首。
听到這個消息,穆瑾卻是先想到了衡玉在這其中的種種布局和手段。
他手上略一用力,尖銳的物件便把他的手心劃破了皮,滲出星星點點的血跡來。
這種種心計與手段,算計了使團,算計了使臣,利用了民間輿論,即使是讓他來,也未必能做出這樣的布局。
但玉兒只有十一歲,卻很輕易完成了此事。
是他做得不夠好,才讓玉兒費心此事,他手里的力量終究還是太過薄弱了些。
「殿下,殿下?」武威侯連喊幾聲,見穆瑾依舊是一副出神的模樣,低聲說一句「冒犯了」,抬手推了推他。
穆瑾回過神,看向武威侯。
武威侯道︰「臣以為邊境短時間內不會再出現什麼情況了。大軍陳兵此處,每多停留一日,吃喝用度就會耗費上不少,臣打算給陛下呈一封書信匯報此事,並將此地軍隊撤回。」
穆瑾想了想,「侯爺所言有理。」
大軍抵達帝都那天,衡玉早早就在酒樓臨街二樓侯著。
雖然沒有開戰,軍隊還是受到了帝都百姓的熱烈歡迎。
衡玉托著腮,遠遠看著那道坐在駿馬上的熟悉身影。
「那就是太子殿下吧,當真是神仙中人。」
「听說太子殿下還未娶妻。」
「也不知太子妃得是何等模樣家世,才配得上太子殿下。」
听著從隔壁幾桌傳來的少女嬌俏聲音,衡玉的臉上也多了幾分笑容。
待到穆瑾的馬臨近酒樓時,衡玉把手中那朵灼灼盛放的牡丹花從窗口拋下去,正正落在穆瑾懷里。
穆瑾將艷麗的牡丹花撿起來握在手里,抬頭往臨街的幾家酒樓觀望,衡玉已經提前撤了,趕回皇宮迎接穆瑾。
蓋嵐瞧見,怪笑一聲,「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也不知是哪家的女郎,居然給殿下送了牡丹。」
回到皇宮,與周帝在書房匯報完事情後,穆瑾換了身衣服,這才去鳳棲宮見宋皇後和衡玉。
穆瑾離開鳳棲宮時,衡玉也跟了出來。
一只耳朵被人輕輕提住,穆瑾似笑非笑盯著她,「污蔑使團?與父皇頂撞?組建暗閣?」
衡玉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太子哥哥,快些教訓吧,我還沒來得及吃東西。」
穆瑾頓時哭笑不得,這就是吃定了他舍不得訓她。
穆瑾松開了擰著她耳朵的手,無奈嘆道︰「東宮那里應該已經開始準備午膳了,與我一道過去吧,正好與你說說邊境發生的事情。」
見他揭過話茬,衡玉一改剛剛懶洋洋的姿態,主動往東宮走去。
暗閣的事情在周帝和穆瑾那里過了明路後,頓時以更快的速度發展起來。
靈隱寺里,穆瑞與陶孟已經認識四個多月了。他此前不識情愛滋味,但這不代表他不知道自己對陶孟的心意。
但穆瑞剛認清自己對這位姑娘的心意,他十五歲生辰就要到了。而十五歲這一日,皇宮會派馬車過來將他接回皇宮。
新做出來的衣服很合身,但看著那從未踫過的玄色,穆瑞有些不自在。
他捏了捏衣袖,站在銅鏡前,只能看清一個模模糊糊的倒影。他總感覺,這種象征著身份極貴的顏色穿到他身上,有些格格不入。
就好像他與這個皇宮一樣。
但沒等穆瑞感慨多久,外面的宮人已經敲門,「三皇子殿下,陛下已經派人來催了。鳳棲宮那里已經為您備好了宴席,就等著您前去開席了。」
穆瑞這才從自艾自怨中清醒。他連忙走出去,讓宮人領著他前去宋皇後居住的鳳棲宮。
前後都簇擁著人,又是一種很不自在很不習慣的感覺。
穆瑞心下輕嘆,他很想陶孟。比起待在皇宮里錦衣玉食,他覺得待在陶孟身邊更讓他覺得自在歡喜。
這時候,宋朝使團也接到書信,準備離開周朝。
其他使臣忙著收拾行李的時候,東方正卿做了偽裝,前去靈隱寺見陶孟。
「周帝老了。」
「周太子不可掌控,又素有賢名,若要謀奪周朝,必須尋機會除掉他。」
「穆瑞回宮了,他的舅舅在我們手里,又對你心生愛慕,他會是一枚很好的棋子。」
作者有話要說︰ 先更三千吧,欠著的字數我都記著的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