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酸了。」
「歐少文身上這件大衣什麼牌子的啊, 種草了, 穿著可真他媽帥。」
「人家那是長得帥, 披件破麻袋都帥。」
「大過年瞎瑟啥啊瑟,等你們一分手, 歐少文就是你注定得不到的人了。」
「對啊對啊,你們怎麼還不分手啊,都三個月了,也不給人家安排資源, 不喜歡就快點分唄, 歐少文看起來這麼可口,一群餓狼還等著撲食呢。」
「渣男放開那個少年讓我來, 小哥哥快來和我一起玩親親抱抱舉高高唄。」
「歐總,自薦面試六姨太有興趣嗎?微博有大量私房照。」
「五姨太可真賢惠。」
歐仁錦翻了那麼多條評論,沒有理罵他渣男的,沒有懟想挖他牆角的, 反而回復了那句夸歐少文賢惠的。
回復的語氣格外一本正經——以後別這樣叫他。
「!!!???」
「woc」
「臥槽!」
「不是, 歐仁錦你快解釋解釋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準備把小姨太轉正了嗎?」
「浪子回頭, 要認真了?」
「不會準備結婚了吧?」
一石激起千層浪, 大家帶著一種突然有瓜可吃的興奮,開始各種評論截圖、轉載討論。
歐少文見歐仁錦仍然低著頭在看手機,也不催促, 安靜地站在一旁拿著勺子一圈一圈地給他涼粥。
歐仁錦回完評論,抬頭去看歐少文,他一副認真細致的樣子, 每一圈攪動的痕跡都保持一致,像個可愛的上了發條的機器人。
「你過來喂我。」他笑著喊歐少文。
歐少文就端著粥坐到了他的床邊,挖了不多不少的一勺粥伸遞他唇前,歐仁錦配合他吃了兩口,就見歐少文不知道怎麼的,唇邊慢慢浮起一層很淺很淡的微笑來。
「笑什麼?」
「有點兒好玩,前段時間我看的一部電視劇里就有這樣的畫面。」他從來沒有這樣照顧過別人,也從來沒有被別人這樣照顧過,就覺得有股難得的新奇,好像實現了某個心願。
真好玩啊,只要是跟歐仁錦在一起,他就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有趣。
歐仁錦無法理解他那點沒緣由的興奮,他現在有點無法抑制心里的那點惡趣味,趁著自己正在生病,剛好可以順理成章地使喚歐少文,一會兒讓他給自己倒水,一會兒說想听他唱歌。歐少文就跟個小陀螺似的,在病房里轉悠個不停,沒個安安靜靜坐下來的時候。
歐仁錦每次叫完他幫忙,都會笑著對他說聲「謝謝」,幾次之後,歐少文終于對他的這句感謝有了回應。
「你不用對我說謝謝的。」
「為什麼不用?」
歐少文認真道︰「我沒有做需要讓你感謝的事。」
「那你覺得你要做到哪些事,才值得我感謝呢?」就是這種理所當然,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值得別人在意的想法,讓歐仁錦興趣盎然,非常想要挑戰一下。
歐少文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沒有什麼事情是需要你感謝的。」
「即使你剛剛才告訴我,想捐獻心髒給我,你也認為我不需要表示感謝?」
「這本來就是應該的。」歐少文望著他的眼神又變得波光粼粼的了。歐仁錦可真好啊,明明該付的報酬早就付給實驗室過了,能把他買下這麼久,所花費的金額肯定都足夠他把全身上下的器官換個遍了。
可他還是不願意對他有一丁點的傷害,可他還是會因為他做了那麼一點點小事而笑著對他說「謝謝」。
明明……之前那些移植過他心髒的富豪們,從來沒有因此對他說過感謝。
歐仁錦體會不到他此刻的感動,他的腦回路在另一個緯度里,忍不住眯了眯眼,只覺得歐少文這種語氣還真是讓人心里火大。
「誰說這本來就是應該的,你去問天底下所有人,不會有一個人認為這是應該的。」
歐少文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不能這麼算,我跟天底下所有人本來就不一樣。」
他本來就是為此而生,也又不像其他人一樣會死。
本來就,本來就,小朋友還真喜歡說這個詞。
歐仁錦忍住心里的那點怒火,決定換個方式,他拍了拍床鋪,示意他坐過來。
他剛走到床頭坐下,歐仁錦又往旁邊挪了挪身子,「上來,陪我躺一會兒。」
歐少文看著有些狹窄的病床,又望了一眼歐仁錦正輸著液的手臂,稍微有些猶豫。
「乖,快上來。」
歐少文听不得歐仁錦對他說這個字,好像歐仁錦一旦對他說出這個字,他就瞬間被甜膩的空氣所圍繞,什麼也沒法想,只會乖乖照著他的話做了。
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對兩個大男人來說實在過于擁擠的病床上了。他心跳得有些快,這跟他們之前的同床共枕都不一樣,歐仁錦柔軟的頭發能刺到他的鼻尖,他們挨得緊緊的,從肩膀到手臂都貼在一起。
「你之前不是想給我送禮物嗎?」歐仁錦調整好姿勢,他在被子下握住了歐少文的一只手,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突然就變得很溫暖。
「嗯。」歐少文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突然又有點兒想要了。」他直接了當地推翻了自己之前疾言厲色說過的話,又為此覺得有些好笑,「以後,你想給我送的時候,就盡情地給我送吧。」
歐少文興奮地捏了捏他的手指,亮晶晶的眸子像兩顆漂亮的小星星,「我現在有資格給你送禮物了嗎?」
那時候他雖然不太明白,可還是牢牢記住了歐仁錦說過的話,他當時說,要兩個人身份地位相等的時候,他才有資格給他送禮物。他原本以為,到這一天還要等很久很久呢。
「你一直都有這個資格。」歐仁錦並不會跟他解釋,當時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情有多麼的別扭和復雜。
「那你想收到什麼禮物,你終于又有喜歡的東西了嗎?」歐少文拉著他的手晃呀晃的。
歐仁錦佯裝思考了一會兒,認真道︰「我最想收到……你最喜歡的禮物。你最想要什麼,你最喜歡什麼,那就給我買什麼。」
歐少文一臉疑惑,「可是我最喜歡你啊!」
好像半空中飛來一根箭,直接戳中了他的心髒,歐仁錦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半晌,他抽出手敲了敲他的額頭,「再喜歡我也沒用,你又買不到。想想你能買到的東西。」
「可是我喜歡的東西,你又不一定喜歡。」
「不會的。听說過愛屋及烏嗎?你喜歡的東西,我都會喜歡。」歐仁錦微微勾起自己的小指,舉到他面前,「那就這麼說定了。」
歐少文雙眼放光地望著他此時的動作,「我知道這個,這是拉鉤的意思。」他勾住歐仁錦的小指,輕輕晃了晃,緊抿雙唇,像是在對待某個神聖的儀式。
歐仁錦在大年三十的傍晚,堅持著出了院。但因為醫生交代了他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休養,他不能陪歐少文去逛人山人海的超市,也不能吃太過油膩葷腥的東西。
歐少文陪著他吃了一頓清湯寡水的晚餐,然後他們坐在自家的院子里,放了整整半個後備箱的煙花。
從此之後,在歐少文的記憶里,除夕夜就跟美麗絢爛的煙花劃上了等號,再也沒有一個情景,比這天晚上更美。
歐仁錦還是跟之前一樣,會因為他給他遞了一杯水道謝。歐少文听著听著,慢慢也就習慣了,會照著通用的禮儀,回他一句「不用謝」。
幾天的假期實在太過于短暫,歐少文重新回到公司里開始訓練課程的時候,歐仁錦還並不準備上班,于是他有些念念不舍地跟他告了別,然後坐上了齊躍特意過來接他的車。
「幾天沒見,我們家少文又變帥氣了。」齊躍笑眯眯地跟他打了聲招呼,一路上從他的頭發絲,到他的新運動鞋,來來回回地夸贊了一遍。
「你今天是怎麼了?」歐少文有些奇怪。
「沒什麼啊,我只是覺得,我好像變得更喜歡你了。」
歐少文瞪大了眼楮,在他的觀念里,喜歡是一種很幸福美好的情緒,只有對特定的人才會產生。所以當齊躍對他說出這個詞,他就太過驚訝了。
他還沒有消化整理好齊躍的這句喜歡,就在剛剛進公司電梯的時候,被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搭了訕,她對著他一臉興奮激動的模樣,努力克制著沒做出失態的舉動,只湊近到了他跟前,用歡暢的語氣請求到︰「歐少文,我很喜歡你,你能給我簽個名嗎?」
「可是……」歐少文眉頭微蹙,朝後退了半步,「我並不認識你。」
「但我認識你啊,從《絕命大逃殺》的時候就認識了,我在公司工作,之前路過練習室有看到你練舞,你真的好厲害啊,將來一定會成為特別特別棒的偶像,我會一直喜歡你,一直為你加油的。」
歐少文有些迷迷糊糊的,在她隨手抽出的一本筆記本上,一筆一劃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些人會喜歡上自己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人。可這真的算得上是喜歡嗎?跟他對歐仁錦的喜歡一樣嗎?
原本嚴厲的樂器老師今天心情也好像格外的好,會因為他又按對了一個和弦毫不吝嗇地表揚他。
在自動售賣機前面模索著買水的時候,後面的男生上前默不作聲地給他示範了一遍。
「謝謝。」歐少文接過他遞過來的水,晃了晃自己拿著的手機,「剛才是你付的錢,你想買什麼,這回我幫你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