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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嬋怕胖墩兒發現唇上的異樣, 趕緊把他抱起來, 放到腿上, 說道︰「女乃茶太甜, 剩下的不能喝了。喜歡的話,娘明兒再給你做。」

「好吧。」胖墩兒答應著,視線落在卷宗上,飛快地瀏覽了第一頁, 說道, 「爹,這人死得太慘了,抓到凶手了嗎?」

司豈道︰「正是因為沒抓到,所以才來跟你娘商議。」

胖墩兒「哦」了一聲, 又問紀嬋︰「娘,凶手為什麼要殺人?」

紀嬋道︰「人性是復雜的,殺人的原因也有很多種, 這個案子里的凶手應該是個喜歡殺人的惡人。」

胖墩兒哆嗦了一下,立刻把卷宗推遠一些,後背靠在紀嬋懷里, 拱了拱,找一個舒服的姿勢不動了。

「娘,壞人真多。」

紀嬋道︰「還是好人多, 不然京城哪會這般安靜?」

胖墩兒覺得有道理,點點頭,起身把卷宗遞給司豈, 「爹,你這麼聰明,一定可以很快抓到人的吧。」

司豈汗顏,他是不笨,卻總有力所不逮之時。

紀嬋掐掐胖墩兒的包子臉,「你也很聰明,娘和閆先生若不教你,你自己能學會嗎?人力總有不能及的地方,你爹是人,不是神。」

胖墩兒吐了吐舌頭,不再東問西問,只催司豈和紀嬋快點研究那樁案子。

這是去年六月份的案子,一個幫閑凌晨時分被殺死在西城的街頭上。

凶手刺了四刀,咽喉兩刀,胸月復兩刀,傷口特征描述符合右撇子。

凶手駕車前來,且擦掉了血腳印,具備反偵察意識,與任飛羽一系列的案子有相似之處。

這是司豈將其並案的基本原因。

時隔多日,兩人把所有卷宗逐字逐句地重新研讀一遍,仍然毫無收獲。

紀嬋道︰「凶手與幫閑無冤無仇,卻發瘋似的刺了四刀,一方面說明凶手緊張,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前兩刀不致命。我還是主張開棺驗尸,死者家境不好,難度應該不大。」

默默听著的胖墩兒忽然問道︰「娘,你要買通死者的家屬嗎?」

紀嬋給了他一個爆栗,「胡說,娘這是要幫死者伸冤。」

胖墩兒扒著下眼瞼做了個怪相,「大慶有律法,凡發掘墳冢見棺槨者,杖一百、流三千里;已開棺槨見尸者,絞;若殘毀他人死尸、棄尸水中者,各杖一百、流三千里。」

司豈笑著模了模胖墩兒的小腦袋,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紀嬋聳了聳肩,替胖墩兒答道︰「胖墩兒精力旺盛,晚上睡得晚,紀沒回來時,我經常給他讀大慶律法。」

司豈︰「……」

他向紀嬋懺悔道︰「慚愧,這幾年你辛苦了。」

扒墳不是小事。

司豈先去找大理寺卿範大人。

範大人知道任飛羽等一系列的殺人案,更知道這樁案子並不屬于大理寺的管轄範疇。

但司豈若能破了此案,他能跟著沾一沾光。

範大人沒理由不同意,遂痛快地出具了公文。

但光有大理寺的公文還不夠,這件事還需要順天府出面。

府尹李之儀在紀嬋手上吃過一回癟,此番面對二人,姿態放低了一些。

「司大人,這樁案子始終懸而未決,你現在再翻出來,只怕死者家里會有微詞。而且,開棺驗尸影響極大,一旦沒有進展,就給了老百姓口實,順天府會因此陷入被動,更有甚至,都察院會彈劾本官。」

司豈道︰「請李大人放心,所有後果都由本官一力承當。」

李之儀等的就是這句話,「如此……」他故作沉思,「司大人執意為百姓伸冤,本官作為父母官,倒也不好袖手旁觀,就讓李推官幫幫司大人吧。」

司豈淡淡一笑,拱手道︰「多謝李大人,下官告退。」

從李之儀的書房出來,四人去找李成明。

羅清抱怨道︰「李大人看著古板,心眼兒還不少。」

小馬笑道︰「沒有城府的人坐不上這個位置。」

紀嬋深以為然,「死人沒心眼,所以我更願意同死人打交道。」

司豈搖搖頭,卻也沒反駁。

有他在,紀嬋想怎麼活就怎麼活,不需要她與人勾心斗角,爾虞我詐。

四人找到李成明,說明來意。

李成明不大情願,但府尹已經答應了,他便無法拒絕,「司大人,紀大人,如果此番沒有收獲,只怕會影響諸位的清譽,還請三思。」

司豈道︰「多謝李大人提醒。」

如果案子能破,李成明也有好處,他盡到提醒的義務也就罷了,麻利地點上捕快,帶著一干人去了南城。

死者姓丁,人送外號丁老二。

家境貧寒,父母健在。

接待他們的是丁老二的兄長,丁山。

一干人在丁家破舊的堂屋里坐下。

李成明親自與丁山說明來意。

丁山有些猶豫,說道︰「大人,草民知道你們是好意,可他已經走這麼久了,當時沒抓到人,只怕現在更……」

紀嬋打斷他的話,說道︰「只要有一線希望,就值得努力一下,人不能白死。」

李成明也勸道︰「凶手得了甜頭,說不定還會殺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本官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再答復我們。」

丁山還是搖頭,「大人,萬一你們開了棺,卻還是什麼都查不到,等我將來下去了,他會責怪我的。」

司豈取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交給羅清。

羅清把銀票放在丁山手里,說道︰「這是五十兩銀票,買棺槨、修墳地都足夠了。」

丁山反反復復地把銀票看了好幾遍,又皺著眉頭想了許久,最後說道︰「幾位大人稍等,草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

紀嬋知道,他不認字,應該是問銀票真假去了。

果然,丁山再回來時,臉上有了喜氣,說道︰「行,開棺,草民同意。」

下葬需要看日子,開棺更需要看。

從丁家出來後,司豈打發羅清走了一趟歸元寺。

開棺的日子定在五天後。

九月二十七,陰,無雨。

一大早,丁山領著大理寺和順天府兩班人馬奔赴城北亂葬崗。

亂葬崗,顧名思義,就是隨意埋葬死人的地方。

這里墳塋林立,紙錢漫天,到處都是隨風抖動的靈幡,「刷啦啦」的響聲不絕于耳。

膽子再大的人到了這里,身體都會不由自主地抖一抖。

恐懼就像無孔不入的北風,順著布絲滲到皮膚上,再鑽到骨子里……

一行人默默跟在丁山身後,小心翼翼地邁著步子,生怕一個不小心踩到某位亡靈。

走了不到兩刻鐘,丁山在一個小土坡下面的一座孤墳前住了腳,「諸位大人,這就是舍弟的陰宅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困,就這麼多了,好歹兌現了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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