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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豈能想到的, 早就被府尹逼急了的李成明自然也想過。然而, 他帶人查了一六八開, 還是沒有任何收獲。

左言翻看李成明帶來的卷宗, 捻起紙張時發出輕微的「唰唰」聲。

桂花苑的氣氛忽然沉郁起來。

「喲,劉兄,你怎麼也來了?」

「听說四季緣的菜品獨具特色,自然要過來嘗嘗。」

「確實不錯, 約了誰, 要不要一起坐坐?」

「約的汝南侯世子。」

「哦,他呀,听說世子妃有孕了,真的假的?」

「當然真的, 這麼大的事假的了嗎,都好幾個月了,趙三哥居然還在用‘听說’一詞, 嘖嘖。」

「哈哈,就這還是昨兒從張二公子那兒听說的呢。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得好好恭喜恭喜, 劉兄先過去,兄弟招待完客人就過來敬酒。」

陳榕懷孕五個月了?

紀嬋看向司豈。

司豈若有所思,下意識地重復道︰「昨兒, 從張二公子那兒听說的。」

左言道︰「這事左某也听說了,蔡世子不容易,成親五六年, 嫡子嫡女總算有了音信。」

紀嬋冷哼一聲,卻沒說什麼。

左言想起紀嬋和魯國公的齟齬,自知失言,尷尬地模模鼻子,又翻起了卷宗。

司豈對紀嬋說道︰「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人生詭譎多變,都是說不準的。」

紀嬋笑了起來,「司大人所言極是,喝茶。」她提起茶壺,親自給三人續了茶。

這時,伙計推開門,端著兩盤涼菜走了進來。

「喲,這不是左大人嗎?」門口傳來蔡辰宇的聲音。

左言放下卷宗,起身拱了拱手,笑道︰「蔡世子,幸會。」

司豈和紀嬋對視一眼,無奈地站起身,分別與其打了招呼。

「下了衙也要辦公嗎?」蔡辰宇眼尖地看到桌子上放著的卷宗。

司豈道︰「李大人帶了些公務過來,大家一起討論討論。」

蔡辰宇頷了頷首,「原來如此,你們忙著,我先過去,呆會兒一起喝一杯。」

他走了,菜品陸續上來,幾個人一邊吃,一邊討論滅門案。

盡管左言對這個案子不熟,但也提出了一些中肯的意見,只是沒什麼用。

中間蔡辰宇帶人過來,大家應酬好一陣子,喝得暈暈乎乎,案子便也不用想了。

散席時,李成明醉了,左言也迷離了,好在大家都有車夫和小廝,誰都不用送誰。

「一天就這麼過去了,還是一無所獲。」紀嬋注視著越來越遠的氣死風燈,感慨地說道。

司豈轉過頭,笑吟吟地看著她,「誰說一無所獲?」

紀嬋有些驚喜,「你發現什麼了?」

司豈道︰「先上車,我送你回家。」

「好。」

紀嬋上了自己的車,司豈也跟著上去了。

「八爺,司大人上了紀大人的車。」左言的小廝杜河從副駕的位置鑽進車門,「他們是不是好事將近了?」

左言意興闌珊,閉著眼楮說道︰「司大人想起什麼了吧,司家不是那麼好嫁的,紀大人也不是輕浮的人。」

「是,是小的想差了。」杜河恭謹認錯,「八爺,那位李大人不就是來商量案情的嗎,司大人為何在酒桌上不說?」

左言仍是斯斯文文地笑著,語氣卻有些涼,「大概不信任你家八爺吧。」

杜河啐了一聲,「什麼東西,辜負八爺一片好心。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左言搖搖頭,他才不是什麼好心,不過想看看司豈笑話罷了。

只可惜,司豈似乎有線索了。

左言揉揉太陽穴,「听說王妃要買個丫鬟固寵,你找個機會把人給管家送過去。」

「是,小的明天就辦。」杜江爬過去,給左言按了起來。

回到怡王府,左言先回書房,洗漱後,又去了二姨娘處。

二姨娘原是他的通房丫鬟,生下兒子後,升了姨娘。

孩子今年六歲,還在背古詩,磕磕巴巴,不甚熟練,一見左言進去,立刻忘了個一干二淨。

二姨娘恨鐵不成鋼,但又不敢對兒子隨意打罵,只好怯怯地說道︰「孩子小,一見八爺就緊張。」

左言淡淡地說道︰「不要緊。」他模模孩子的腦袋,「多背幾遍,背會了就不緊張了,知道嗎?」

「嗯。」孩子重重點頭,眼里也有了幾分神采。

左言朝女乃娘揮揮手,「不早了,帶他休息吧。」

二姨娘問︰「八爺又去吃酒了?」

左言頷首,目光在幾個婢女身上一掃。

幾個婢女便也出去了,仔細地帶上了門。

二姨娘乖巧地伺候左言月兌了衣裳,等左言上了床,她吹熄蠟燭,從他腳下爬了上去……

架子床搖了很久,直到左言在黑暗中滿足地大叫了一聲後,才徹底停下來。

「八爺,奴婢去給您張羅洗澡水。」二姨娘下了地,點燃蠟燭。

左言翻了個身,背著燭光說道︰「王妃這兩日有沒有為難孩子們吧?」

二姨娘說道︰「還好,王妃好像著涼了,這兩日沒怎麼讓孩子們過去。」

左言輕笑一聲,「希望她病得久一點。」

二姨娘打了個寒顫,咽下「濟善是誰」這句話,快步出了門。

紀嬋高高興興地回了家,一進門就被潑了一瓢冷水。

紀焦急地等在正堂,「姐,胖墩兒染了風寒,現在有些燒起來了。」

紀嬋心里咯 一下,飛也似地進了西次間。

「娘,大夫說我生病了。」胖墩兒的包子臉粉紅粉紅的,人還算精神。

紀嬋把額頭抵在胖墩兒的額頭上,估計一下,大約三十八九度的樣子。

「確實生病了,是不是跟你一起玩的小伙伴病了?」她對胖墩兒的身體十分上心,基本上沒有冷到熱到的時候。

胖墩兒點點頭,委屈地摟住紀嬋的脖子,「好像有一個生病了,拖著大鼻涕跟我們玩兒來的。」

紀嬋把他抱起來,用小被子包好,對紀說道︰「小把窗戶開開,通一通風,先在正堂看會兒書,兩刻鐘後再進來,他這幾天跟我睡。」

「姐,我身體好著呢,不怕,夜里我照顧胖墩兒就行了。」紀嬋白天要去衙門,紀不想她太辛苦。

紀嬋道︰「小孩子晚上容易高燒,你照顧不了,姐姐知道怎麼做。」

她把胖墩兒抱到自己的房間,在溫熱的炕上安頓好。

孫媽媽熬好藥,端進來,用兩只碗來回倒,試圖讓湯藥涼得快些。

她一邊倒一邊說道︰「娘子,那些孩子養得糙,日後就別讓胖墩兒跟他們玩了吧。」

紀嬋道︰「養得太精也不是什麼好事。」她就著孫毅端進來的一盆熱水洗了手和臉,又道,「你看,人家的孩子流著鼻涕還在外面玩呢,胖墩兒沾上一點兒就倒下了。」

她從櫃子里取出一張新手巾,「孫毅幫我打盆涼水來,越涼越好。」

孫媽媽道︰「娘子,話可不是那麼說的,那些孩子玩的野,還髒,萬一……」

說這里,她把話咽了回去,「唉,娘子還是听我一句的好。」

紀嬋是法醫,雖說離真正的醫生有些距離,但她學的是全科,對傳染病也有一定的了解。

如果所猜不錯,孫媽媽應該在擔心天花。

而她,也一直很擔心。

紀嬋以前人微言輕,不敢輕易提及天花這種惡性疫病,一來害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二來擔心人微言輕,即便研究出牛痘,也不會有人相信。

如今有司豈和泰清帝做後盾,她的確應該試一試了。

胖墩兒算是強壯的孩子,燒的溫度不算高。

紀嬋用兩只濕手巾換著冷敷,凌晨後,胖墩兒燒退了,她摟著孩子沉沉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她掛著兩個黑眼圈去了衙門。

司豈比她到的早,她下馬車時,老鄭正好帶人出去。

紀嬋囑咐道︰「嫌疑人手段凶殘,容易狗急跳牆,諸位一定低調從事,盡量不引起懷疑。」

老鄭笑道︰「多謝紀大人提醒,小人一定注意。」

幾人上了馬,一溜煙地跑遠了。

司豈奇怪地看著她的眼袋,問道︰「你昨夜走困了?」

紀嬋掩著唇打了個呵欠,「嗯,沒睡好。」她邁步往衙門里走,「我一直在想,如果婢女阿珠與包家老少有染的消息,是包家人自己散出來的怎麼辦。如此一來,案子就又回到了原點。」

司豈跟上她,說道︰「雖然你的擔心有可能發生,但家丑不可外揚,從鄰居對包家的人描述來看,包家人那樣做的可能性很小。」

紀嬋點點頭。

這樁案子困擾他們太久,若能一舉解決,就再好不過了。

兩人走到後衙,各自進了書房。

忙了一上午,紀嬋中午回家一趟,陪胖墩兒用了飯和湯藥,又急匆匆趕了回來。

傍晚,快下衙時,老鄭等人回到衙門,紀嬋也跟著去了司豈書房。

老鄭道︰「司大人,查清楚了,所有關于婢女阿珠的謠言都來自柳家,是柳家的一個老婢說的。」

「包家到底有沒有那等腌事,現在已經查不清楚了。」

司豈道︰「我們也不需要查清楚那些,老鄭你們幾個辛苦些,日夜跟著柳老爺,看他都跟誰接觸,每一個都記錄下來,不得有任何疏漏。」

「是。」老鄭等人領命,出了書房。

紀嬋道︰「看來我的直覺很準。」

司豈給她倒了杯茶,「確實。怎麼沒睡一會兒,你這精氣神越來越差了。」

紀嬋道︰「有件事我琢磨很久了,想跟你說一說。」

司豈有些緊張,「什麼事?」在沒有想到妥善的法子之前,他不想跟紀嬋探討婚事。

然而,紀嬋想說的是天花一事……

小馬去茅房時遇到了羅清。

羅清問道︰「紀大人家里出事了嗎?」

小馬道︰「胖墩兒染了風寒,發燒,紀大人伺候多半宿,中午又回去看了一遍。」

羅清道︰「紀大人這不胡鬧嘛,這麼大的事,怎能不告訴我家三爺一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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