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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2月4日周一 上午8:40

在家里蹲了一個月, 徐然才重新回到學校。

回學校第一天, 他就接到了一個好消息, 他曾向校籃球隊遞交的入隊申請通過了, 從下學期開始, 他就是校隊的一員了。

他知道這是姚俊故意在對他恩威並施, 讓他服氣, 雖然他嘴上不願意承認,但是打心眼里,他確實是挺服的。

姚俊這人, 真的有手段,會來事。

突然間,他莫名的想到了姚俊他妹, 那個小傻子, 真是他妹?親生的?可無論是從智商還是從身高上對比,她都不像姚俊他妹。

幸好揚揚從小就聰明, 要是敢跟她一樣傻, 他估計能為她操碎了心!

這時, 坐在他後面的衛風突然拿筆捅了他一下, 嘆息道︰「我現在突然有點蛋疼。」

徐然︰「臥槽你傻逼吧!」

「你听我給你念啊!不信你蛋不疼!」說完, 衛風就照著書上寫的內容,一字一句的給徐然念了出來, 「河岸上有幾對寨子里的牛在斗架,斗得眼珠通紅, 口角流涎。這種牛陰.囊緊縮, 陽.具挺直。我們的牛不干這種事。任憑別人上門挑釁,我們的牛依舊安臥不動。為了防止斗架傷身,影響春耕,我們把它們都閹了。」

徐然不屑︰「就這,你就蛋疼?」

「別急啊,我他媽還沒念完!」衛風繼續閱讀,越讀到後面,嗓子抖得就越厲害,「每次閹牛我都在場。對于一般的公牛,只用刀割去即可。但是對于格外生性者,就須采取錘騸術,也就是割開陰.囊,掏出睪.九,一木錘砸個稀爛。」念完這段話,他看向徐然,面帶驚恐地重申最後一句話,「一錘砸個稀爛啊!還當著人家牛的面,疼麼?」

徐然蹙了蹙眉,隱隱也有些蛋疼︰「你有病吧?看的什麼看亂七八糟的玩意?」

「沒文化!」衛風直接把鋪在桌子上的書立了起來,把封皮對準了徐然,「王小波的《黃金時代》,來我給你灌溉一下本書經典語段,記好了啊,都是好詞好句呢!」言畢,衛風再次聲情並茂的朗讀了出來,「那一天我二十一歲,在我一生的黃金時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愛,想吃,還想在一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雲。後來我才知道,生活就是個緩慢受錘的過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後變得像挨了錘的牛一樣。可是我過二十一歲生日時沒有預見到這一點。我覺得自己會永遠生猛下去,什麼也錘不了我。」

讀完,衛風再次抬起了眼皮,看著徐然問︰「哥,生活要真是個受錘的過程,你覺得自己會被錘麼?」

徐然冷哼一聲︰「你哥我只會一直猛下去!」

「呵,這話我記著了,等你什麼時候萎了,我會提醒你的。」

「去你媽的吧!」

……

2006年12月4日周一 下午17:15

昨天晚上睡覺前,揚揚交給了他一個任務,讓他晚上回來的時候給她帶一盒36色的水彩筆。

大自習下課後,徐然去學校書店轉了一圈,才反應過來高中生根本用不上水彩筆,就算是用水彩筆,也不會用36色這麼騷氣的種類,所以他們學校書店根本就沒有賣的。

看了看表,距離晚自習的時間還早,于是他決定出校門一趟,到離他們學校最近的小學門口給他妹買水彩筆。

等他走到小學門口的時候,剛好趕上學校放學,旁邊的文具店里擠的全是小學生,徐然一看見那麼多小屁孩就心煩,沒完沒了的嘰嘰喳喳,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多話說,而且他也不想跟那幫小學生擠,于是就站在門外面的台階上等,那幫小學生什麼時候出來,他什麼時候進去。

大約過了有十五分鐘吧,那幫嘰嘰喳喳的學生才逐漸散開,徐然覺得整個世界都清淨了,然而當他轉身準備走進文具店的時候,意外的看到了姚俊他妹。

原來這丫頭在這兒上學。

這是干什麼呢?往櫃台上倒這麼多瓶蓋?

緊接著,他又看到這位小傻子開始認認真真的數瓶蓋。

「1、2、3、4、5、6、7…………32!」數夠了瓶蓋的數目之後,姚小跳超級激動的看著文具店老板,「我是不是可以換一個手表啦!」

「可以了!」文具店的老板和藹的朝著姚小跳笑了笑,一邊給她拿手表一邊說,「你這小丫頭還真執著啊,一個月前活動結束你就天天來問,今天活動重新開始了你又是第一個來換東西!」

姚小跳不好意思的笑了,正準備把手表盒子塞進書包里的時候,她不經意的朝店外面看了一眼,目光直接越過了站在門口的那個人,只看到了剛從學校里面走出來的林昊陽,然後她著急忙慌的拿著手表就追了出去,還喊了他一聲︰「林昊陽你等等我!」

林昊陽停下了腳步,無奈的站在原地等著姚小跳。

姚小跳一路小跑到了他的面前,臉頰紅撲撲的,獻寶似的把剛換來的手表捧到了他面前︰「送你啦!」

林昊陽看了看透明盒蓋里的那塊五顏六色的花表,蹙了蹙眉︰「這什麼呀?這麼丑?」

姚小跳詫異︰「丑麼?我覺得很酷啊!」

「我不要。」說完,林昊陽轉身就走,也不說喊著姚小跳一起。

剎那間,姚小跳心里非常失落,而且還好難過,無力地把捧著手表盒子的雙手垂了下來,長長的嘆了口氣。

這時,身後突然有人喊了她一句︰「撒謊精。」

姚小跳一愣,回頭一看,發現是竟然那個超級壞的七號,嚇得拔腿就跑,但是未遂,被七號一把抓住了書包帶,並威脅︰「站好別動,不然我就去告訴剛才那個男的你喜歡他。」

「我沒有!」嘴上這麼說著,但她姚小跳還是立即乖乖站好了,臉都快紅到耳朵根了。

「沒有你為什麼送他手表?」徐然故意逗她,「真是個撒謊精。」

姚小跳氣呼呼的說道︰「我才不是撒謊精呢!」

「你攢那麼多瓶蓋就為了給他換個手表?你怎麼這麼傻啊?」徐然本來也沒想管這麼多事,但又覺得這姑娘實在是太傻了,傻得他都看不下去了,所以他決定替姚俊教育教育他妹,算是還他幫他進校隊的人情吧,「那小子一看就不靠譜,而且他又對你不好,小妹妹,找男朋友一定要找個對你好的!」

姚小跳的臉更紅了,扭捏又著急的說︰「你可真煩人!人家才沒有要找男朋友!」說完,她又小聲嘀咕了一句,「我媽會打我的……」

徐然突然就被她逗笑了,這丫頭傻得有點可愛啊,隨後嘆了口氣,繼續教育她︰「你要听哥哥的話,剛才那小子不靠譜,對你也不好,所以你一定要離他遠點!」

姚小跳低著頭沒說話。

徐然再次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不听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哥跟你說的,你要听啊!」

姚小跳忍無可忍︰「你又不是我哥!」

徐然︰「比你大就是你哥!」

姚小跳︰「你可真煩人!」

徐然本來是不想繼續搭理她的,但是卻忍不住伸手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行了,趕快回家吧,路上小心,長眼看車。」

「討厭!」姚小跳捂著腦門氣呼呼的走了。

徐然也轉身去文具店給他妹買36色的水水彩筆了。

對于他們兩個人來說,這件事只是生活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很快就被忘了個一干二淨。

買完彩筆後,徐然就回學校了。

此時恰逢夕陽西沉,將天邊的雲霞映的半明半暗,明的那半邊金紅璀璨,暗淡那半邊寂寞消沉。

少年的心就像是天邊明亮的那側雲霞,有太多的不羈與張揚,有太多的驕傲與倔強,他還有著自己的滿腔熱血,也有著不可一世的輕狂。

他覺得自己也會一直生猛下去,永遠不會被生活錘倒。

他覺得自己的未來,將會是一片坦途,他渾身稜角,卻不馴桀驁。

但是,這個十五歲的少年,永遠也不會預料到,他未來的人生會經歷怎樣的坎坷與不幸,他更不能想象,生活將會用一種怎樣的殘酷方式,磨去了他渾身上下所有的稜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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