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這聲長嘆,君不棄皺了皺眉頭,抬首默默看著她。
兩人目光交匯之後,余妃雪便不著痕跡地垂下頭去。素手輕拂間,她的面前出現了一張矮幾,幾案上擺著茶具。
熱氣如渺渺薄霧,從壺嘴騰出,于二人面前縈繞蒸騰,張牙舞爪,虛張聲勢。
那動作,仍舊是以往那般恬靜自然,若非君不棄感覺到她的眼神有些躲閃之意,還真有些難以發現她的不正常。
「二十年前的一壺茶,今日依然可見熱氣縈繞。」
一句話,就將君不棄帶到了二十年前,想起了她找他說話的那天,心里也多少有些感慨。
可誰想二十年後,她居然以閉關失敗而告終呢!
「師姑,這個你拿著!」
君不棄從小荷包里掏出兩瓶靜魂丹,放到桌案上,「雖然晉級大乘境失敗了,但是……」
「晉級大乘境並未失敗。」
「嗯?那師伯他?」
「我騙他了!」
「誒?為何呀?」
君不棄有種想要撓頭的沖動,但最終還是忍住了,他不想在余妃雪面前露出這般懵懂無知的年輕態。
余妃雪沒有回答,只是將一盞茶推到君不棄面前。
君不棄端著茶,默默看著她,沒幾秒,她又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茶盞,還無意識地轉動起了茶盞。
君不棄想不通余妃雪為何要騙人,但有一點她騙不了人,那就是她真的出了點問題,否則臉色不會這麼難看。
如果她要裝,也沒必要裝成有病的樣子。
晉級沒有失敗,但神魂卻受傷了……這是什麼操作?
君不棄無法理解這種怪異,修為差太多,完全是知識盲區。
「這些年,你修為進展如何?」
余妃雪打破了沉默,眼神有意無意的不與他接觸。
「嗯,還成!現在已經是金丹境了。」
「與我說說你這些年吧!」
「……」
君不棄心中充滿了疑惑,但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于是便開始說起了這些年自己所經歷的事情。
當然,是有所保留的講。
雖然余妃雪知道他的一些底細,但該有所保留,還是得有所保留才行,比如牧九歌得到補天丹這種事。
倒也不是不願相信她,而是不願讓她為此而煩。
但青玄宗有內鬼這事,他倒是沒有隱瞞。
听到這個的時候,余妃雪的神情似乎並沒有多少驚訝。
接著便是宗門考核,天頂秘境之行。
不知不覺,半個時辰便已過去,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自然了許多。余妃雪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臉上也多了股血色,不時掩唇輕笑,笑罵他是個小猾頭,坑了那麼多人。
君不棄不以為意地嘿嘿輕笑,然後拿出幾件白色的霓裳,他沒敢把肚兜夾在里面,怕被打。
「師姑,這幾件衣裳是我送你的,你可別嫌棄。」
余妃雪神情微微怔了下,原本多了絲血色的臉頰,紅暈更盛了些,她微微頷首,「你有心了,今日就到這吧!」
君不棄愣了下,暗道草率了,禮物送早了。
「師姑,那,我以後能常來看你麼?」
他的目光,又變得灼熱起來,像剛陷入愛河的年輕小伙,那副心急火燎的模樣,自然而然地就展現了出來。
余妃雪微微避開他的眸光,默默拿起茶盞,輕聲說︰「不必常來,你修為低,還應以修行為重,偶爾過來,與我說說話便可。」
「哎哎,弟子省得,省得……」
君不棄告辭離去,走出太虛殿時,整個人都是飄的。
「你與我師父說什麼了?說了這麼久!」
冷寒霜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識海,君不棄搖了搖手指,「道可道,非常道。道曰,妙不可言,嘿嘿……」
「德性!」
冷寒霜飛起一腳,君不棄身形一動,閃了開去。
「士別三日,吾已非昔日阿蒙,冷師姐,告辭啦!」
看著君不棄飄然而去,冷寒霜不由嘀咕起來,「這小子,遁術倒是學得挺溜。不過,阿蒙是誰?」
結果一轉身,就看到她師父一臉微笑站在她的身後。
「師父!您怎麼出來了?」
余妃雪伸手撫了撫她的臉,「剛才嘀咕什麼呢?」
「沒,沒什麼,就是君師弟,感覺他太飄了。」
「少年郎意氣風發而已,你年紀也不大……」
「師父,我都快要百歲了。」
「你就是兩百歲,在為師眼里,也是當初那個掛著鼻涕抹著淚的小女娃。」
「師父~~」
「好了好了,你也要渡劫了吧!準備好了麼?」
「嗯,已經準備好了。」
……
君不棄哼著小曲御風下了山。
小無邪便問︰「師兄,什麼事這麼開心呀?」
「余師姑沒事,師兄當然開心啦!走走,今晚師兄給你這小饞貓弄個麻辣火鍋嘗嘗。喲喲,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我只愛你,喲啊賣休踫斯塔……」
「師兄,你這唱的都是啥呢?」
「令人心情愉悅的歌啊!自編自唱,怎麼樣?」
「怪怪的!」
「沒欣賞能力,看來師兄有必要培養一下你的興趣愛好。」
「我表!你唱我听就好了!」
山上,听著這怪腔怪調的聲音傳來,余妃雪的唇角不由揚起。
冷寒霜輕咳道︰「這君師弟平時要是正經些的話,其實也還是可以的,修為雖說差了點,但人挺機靈,還挺重情義。」
「少年郎的意氣風發嘛!不奇怪!」余妃雪面帶微笑,「你是說他和莫長庚用了十幾天時間尋找溫良之事吧!」
「師父知道呀!」
「他之前說的,是挺重情義的。怎的?對他有意思,需要為師替你問問他的意思麼?」
冷寒霜聞言,急忙擺起手來,「別別別,師父,您就別開弟子玩笑了,他那吊爾郎當樣,我可不喜歡。」
「那你是喜歡莫長庚這種穩重誠實的?」
「師父~~」
「咯咯咯……」
冷寒霜覺得師父有些怪,似乎和以前比,有些不一樣了,以前師父可不會跟她開這種玩笑,最多就是眼神揶揄罷了。
唉!也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好是壞,難道師父神魂受損,性情也跟著變了?誒?那可怎麼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