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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東進——反攻的序幕

朝鮮政變易主的消息還未傳播開來,皇帝知道,也沒有通過密奏,命令熊廷弼更改遼西明軍向前推進的計劃。

首先出動的是滿桂的歸化騎兵和楊國柱率領的龍騎兵,在大凌河城以東二十多里驅逐搜殺後金探騎,進行情報遮蔽。

隨後,近萬明軍水陸並進,分至大凌河城與錦州,開始掘壕構築工事。大批運輸船也隨軍行動,將覺華島上的彈藥、糧草等物資運往兩城。

按照武學和熊廷弼的估計,重新築城至少需要月余,掘壕構築土木工事的話,最快只要七至十天。

與遼西明軍同時行動的還有從武學抽調,在天津待命的炮科軍官,以及火藥兵器局一個多月內趕制出來的燧發火槍三千枝,大小火炮近百門。

其中火炮包括六斤炮二十六門,十斤炮二十門,重迫三十六門,還有配上新式炮架炮車的三百、五百斤舊式佛朗機六十門。

經過一年的時間,兵器火藥局已經發展為近萬人的大工廠,管理制度也基本完善。孫元化向皇帝所報的產量果然是有所保留的,超額完成也不奇怪。

而且,隨著煤鋼聯合體的建成和發展,以及海商從倭國換購的銅料供給,造炮的材料比較充足,工匠的熟練度也日益增長,槍炮彈藥的產量還在不斷增長。

為了此次大行動,皇帝又拿出內帑一百萬,三十萬軍費,七十萬則砸進了後勤補給,包括拔給兵器火藥局的五十萬。

能用錢解決的,在皇帝看來都不是問題。只要能達到目的,一百萬也只是今年的初期投入。

而錢確實是個好東西,給到位諸事都辦得順利。工匠有熱情,軍隊有士氣,武器彈藥糧草也有保障,這要不打勝仗,還有天理?

你讓建奴拿出一百萬來試試,真是的,就是用錢買人頭,數數建奴的人口,朱由校覺得都不用砸鍋賣鐵。

乍暖還寒的天氣,風里帶著微微的海水的咸腥,艦船在起伏前進,破開的浪花在船舷旁綻開。

張軍能站在船頭,正舉目瞭望。雖不能象經年老手般腳下如釘,可也不再是之前在海船上那般的慫貨。

雖然是勛貴子弟,朱由校多少有些偏見,可能進武學,還是值得稱贊。而且,這幫家伙至少不是文盲,炮科急需這樣的學員,便大多都被塞了進去。

在戰場上,相對于騎兵和步兵,炮兵的危險程度似乎小了不少,勛貴子弟的抵觸和恐懼也沒那麼強烈。

趙輝祖從船艙里鑽了出來,嘴里不知嚼的什麼,晃到張軍能旁邊,調侃道︰「干啥呢,喝風啊?」

張軍能斜睨了一眼,撇嘴道︰「喝風還長肉啊?看你最近又有長肥的趨勢,還吃,真是的。」

趙輝祖聳聳肩膀,不以為意地說道︰「天生的體質,心一寬體就胖。反正咱們在後面指揮打炮,又不用上陣廝殺。」

「不象去年哈,嚇得睡不好覺,一下子就瘦了。」張軍能嘿嘿一笑,說道︰「看我,變化大不大?行船蹈海,如履平地。」

趙輝祖翻了翻眼楮,對這個不吹就難受的家伙實在無語,轉過目光,望著茫茫的大海。

咦?張軍能突然伸手指著遠處露出模糊輪廓的地方,發出驚訝的聲音,「那個小島好象是咱們呆過的?」

趙輝祖眨巴眨巴眼楮,轉頭白了張軍能一眼,取笑道︰「能能,你當船老大象你呀,能拐到十萬八千里的地方?」

「別叫我小名。」張軍能就怕這個,本想開個玩笑,逗逗損友,卻一下子被「能能」兩字給弄得心情全無。

趙輝祖哈哈大笑,這個弱點真好,能抓住這家伙一輩子。

不過,被「能能」這麼一提,趙胖子的腦海里閃過一個有些模糊的身影,只是那爽快的笑聲還是清晰在耳。

不是一路人哪!趙胖子雖然惋惜,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個鄉村姑娘,就算他執拗父母娶到府上,也定然不是什麼好結果。為了她好,還是忘掉吧!

模糊的輪廓漸漸清晰,漸漸變大。哪里是什麼小島,那是大片的陸地。

這也意味著船隊已經駛到了目的地,人員和物資很快就要登陸上岸了。

「應該離錦州或大凌河城不遠。」趙輝祖的神色鄭重起來,「武學的地圖某還記得,離錦州最近的海岸登陸點應該是筆架山;溯大凌河而上,則可直抵大凌河城。」

當時並沒有錦州港,但錦州灣還是有多處可以登陸。比如筆架山島、娘娘宮,離錦州不到三十里。

在熊廷弼的推進計劃中,將把筆架山作為一處屯糧之地。

朱由校對此有些遲疑,但轉而一想,此時的明軍與歷史上的明軍已大不相同,自己未免有些人憂天。

盡管如此,他還是在密奏中提醒熊廷弼,要注意保護筆架山的糧草,提防建奴趁著潮落來攻襲。

沒有萬無一失的作戰計劃,只要想得盡量周全,準備得盡量充分,勝負的天平還是偏向于明軍的。

這不是朱由校的盲目自信,而是一年多來明軍的戰績,以及巨大的投入和嚴格的訓練,所帶給他的底氣。

所以,朱由校倒不是怕打敗仗,只要敗得不是稀里嘩啦,能夠敗得死傷相當,對于建奴來說,也是不可承受的「勝利」。

船只緩緩靠近岸邊,最終下錨停泊。小船緩緩駛近,開始裝卸物資,載運人員。

趙輝祖等人乘坐小船登陸上岸,立刻便有憲兵上前指引,看向他們的目光其為敬畏。

武學出身的軍官,在軍服上稍有不同,更醒目的則是他們佩戴的徽章,以及腰間的御賜短劍。

騎兵科的軍官是御賜馬刀,步兵科的則是御賜指揮刀,彰顯著他們「天子門生」的驕傲。

「好忙碌啊!」張軍能四下環顧,盡是來往運輸的板車,以及拖曳炮車的馬匹,忙碌中透著緊張,以及戰前的氣氛。

趙輝祖點了點頭,沒說話,氣氛感染著他,已不象在船上時那般輕松。

但與去年初臨戰陣時已是完全不同,從一個濫竽充數的紈褲,已經變成了指揮炮兵的軍官,這上哪說理去?

……………………

明軍在遼西的推進,即使有騎兵遮蔽戰場刺探,也並不能阻止建奴獲得消息。只不過情報不準確詳細,只能用猜測來進行判斷。

但後金方面,卻正在準備迎戰,而不是準備出擊。依據呢,正是一張刊載著假消息的假報紙。

遼鎮、東江,還有登鎮、津鎮的助力,已經完成了對後金的圍困封鎖。

盡管失去了旅大地區,但後金除了物資顯出匱乏外,卻還能夠支撐,且表面上還是佔據著遼東的大片土地。

形勢不利是肯定的,可要說惡劣,後金的高層還是有著分歧和爭論。

但自皇太極在遼南試探進攻,又迅速撤退後,對于主動進攻明軍踞守的城池或陣地,多數後金將領都產生了畏難情緒。

以短擊長,既不明智,又損兵折將、消耗物資,更挫折士氣。連續的攻堅挫敗,後金將領得出這樣的結論,並不意外。

齋桑古、德格類是陣亡的高級人物,還有更多的中低級軍官死于非命。不說四大貝勒,連汗王都在寧遠城下鎩羽而歸,難道還不說明問題?

所以,當得知遼西明軍異動,似乎要推進至大凌河城的時候,後金多數將領都主張靜觀其變。

唯獨皇太極,主張趁明軍未修好城池前,急襲猛攻,以取得久違的勝利,以振奮士氣。

「四貝勒,你帶兵攻打遼南,明軍好象也沒有堅城可倚吧?」大貝勒代善在又一次的軍議中率先發難,「為何一鼓而竭,迅速撤退?」

沒等皇太極辯解回答,代善緊接著說道︰「況且,報紙上說明廷調集九邊精銳入遼參戰,少說也有數萬人馬吧?此時主動出擊,不是故意往牆上撞嗎?」

皇太極皺了皺眉,說道︰「遼南明軍確無堅城,也無紅夷大炮,但其防御設施的構築非是短時間完成。數月時間已是相當完備堅固,且兵力至少與我軍相當。此種情況下,猛攻徒增傷亡。」

停頓了一下,他轉向阿敏,說道︰「二貝勒,你當時也在場,某說的是不是實情?」

阿敏眨巴著眼楮,撓了撓頭,似是證明,又似是不滿地「嗯」了一聲。

皇太極說得是事實,當時若要不計傷亡的進攻,連他都不願意。可他又是不同意主動出擊的,幫皇太極實在是有違自己的心思。

「再說調動九邊精銳入遼。」皇太極只當阿敏是同意的表示,繼續說道︰「看報紙上的日期,難道是這麼快就能完成的?不趁著敵人未集而進攻,難道要等到大軍開到而窮于招架?」

代善呵呵一笑,說道︰「窮于招架?我看不至于吧!薩爾滸之戰也是明軍大集,結果呢,正好趁其深入或分路來攻,個個擊破。」

阿敏用力點頭,表示自己的十分贊同,開口說道︰「野戰乃我軍所長,敵人若主動進攻,必然舍棄堅城和工事,實是破敵良機。況且,明軍雖多,人心也雜。各路明軍能精誠團結,互相照應,我看卻是未必。」

濟爾哈朗和皇太極私交甚好,但兄長已經發話,他只能暗自嘆了口氣,不好出頭幫著皇太極。

同樣,岳和薩哈廉是代善的兒子,怎能當眾站到父親的對面?

努爾哈赤面無表情地听著,前一次軍議也是如此,他還沒表露出具體的傾向。也正因為如此,幾個貝勒還在堅持己見,互不相讓。

如果莽古爾泰在此,憑他的性格和武勇,應該會支持老八吧?

一想到此,老奴心中不免生出難言的苦痛。最勇猛的兒子廢了,再不能威風八面地沖鋒陷陣。

下面的爭論還在繼續,皇太極在努力地說著利害,但明顯處于不利的境地。

「若任由明軍推進,大凌河城修築好,再架上紅夷大炮,便又是一個難以攻取的堅城要塞。」皇太極面現憂慮,說道︰「接著呢,明軍會再佔右屯衛,再推進至廣寧。如此一來,我們將三面受敵,陷入全面的被動。」

代善搖頭道︰「八弟此言差矣。明軍棄守廣寧、大凌河、錦州等地,龜縮于寧遠時,我軍為何不進而佔之,又為何不毀城阻之?」

掃視著在座的將領,代善沉聲說道︰「明軍若拉長戰線,不僅物資糧草運輸困難,更有利于我軍穿插襲攻,調動敵人,以便在野戰中予以殲滅。只要人馬不再有過大的損失,我軍就有伺機反擊的實力。」

阿敏馬上用力點頭,表示非常贊同,「大貝勒說得有理啊!這個,這個應該叫誘敵深入,多好的計謀,太好了。」

代善向阿敏笑著點了點頭,對如此捧場表示了下感謝,又繼續說道︰「明軍若延長戰線,每城必守,需要多少糧草物資的屯積?我軍也不去攻堅,只圍而不攻,難道誘不出它城的明軍來援?若明軍不敢出援,被圍城池又能支撐多長時間?」

耶?代善這話一說,立時引起了眾將的頻頻頜首。對呀,圍城打援正是俺們的拿手好戲呀!

明軍若龜縮于寧遠,想打援也打不成;可向前推進,進入平原地帶的話,不正是騎兵的天下?

推進到廣寧又如何,還不是恢復到了去年的戰爭態勢。那個時候,好象還是俺們握有主動權,佔著上風吧?

皇太極苦笑一聲,說道︰「此一時彼一時,咱們莫要忘了,現在的明軍主將是熊蠻子,而不是無能之極的王化貞。」

「去年,毛文龍還是喪家之犬;現在,已經羽翼豐滿。」皇太極也掃視眾人,希望用苦口婆心的勸說來改變眾人,「去年,金州還在我們統治之下;現在,卻有著上萬能戰的敵人。」

什麼去年和現在的?眾將又紛紛皺起眉頭,也有垂下眼簾,不與皇太極的目光接觸的。

顯然,皇太極對東江本部和旅大明軍的評價,並不太符合眾將的心理,很有些夸大和危言聳听的意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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