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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就近在湖邊找了一個地方, 寄雪回家拿調料, 回來就見魏俊生了火,剖好了魚。

她走過去處理那些活蝦, 魏俊則轉身往後面的小山坡上走, 過了一會兒回來,手里捧了一些細細的樹枝。

肥碩的銀魚, 新鮮的白蝦,叉在樹枝上撒上調料, 放到火上燒烤翻轉,不一會兒,香味就飄了出來。

烤蝦熟得快,魏俊把幾只沒有黑炭的遞給她。

寄雪接了,剝了蝦殼一口咬下去, 鮮、女敕、q彈。

「好吃!」她眯起了眼, 動作很快把三串烤蝦全吃了。

魏俊臉上眼中滿是笑意,又將新的遞過去。

寄雪接過,嘴里「呼呼」吹著,兩只手來回交替, 一邊喊著「好燙好燙」一邊迫不及待地剝殼,她摘了一片葉子,把剝出來的蝦肉放在葉子上,直到有四五只了,她伸手接過魏俊手里的烤串,把蝦肉推過去︰「你吃, 很好吃。」

魏俊看了看自己黑乎乎的手,再看已經剝得干干淨淨的蝦肉,笑著抓起葉子,把蝦肉一股腦倒進了嘴里,他兩腮鼓鼓的,沖著寄雪豎起大拇指。

寄雪輕笑。

現殺的銀魚同樣非常鮮美,兩人吹著湖風吃著烤魚,頭頂是蒼穹繁星,很是愜意享受。

很快,魚蝦成了滿地的蝦殼和魚骨頭,魏俊看著火堆,對寄雪說︰「如果我找到家人,家中有了妻兒,我也會回來的,到時候我認你做妹妹。」

寄雪說︰「我不缺哥哥,你就別回來啦!你細皮女敕肉的,肯定是有錢人家的少爺,我這種水寇妹妹還是算了。回去後美妻佳兒、父慈子孝,你就好好過你的錦繡生活,忘記這里落魄日子吧!」

魏俊搖頭︰「外頭哪有我們水寨好,在我眼里你是最善良最好看的姑娘。要是認你做了妹妹,我一定給你找一個最好的夫婿。」

寄雪笑︰「那我就等你給我做媒啦!」

魏俊動了動唇,抬頭去看天上的星辰沒有說話。

許久後他問︰「要是我一輩子想不起來找不到家人呢?寄雪……你是不是覺得我來歷不明不可信?」

寄雪輕輕念了一句詩︰「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魏俊不懂,回頭疑惑地看著她。

寄雪說︰「我的名字是從這兩句詩里來的。」

魏俊說︰「你再念一遍。」

寄雪放緩了速度,重復了一遍。

魏俊听懂了。明明沒有任何讀書的記憶,但是他的確听懂這兩句詩了,听完心口就被重重撞擊了一下。

「我娘懷著我的時候,家里鬧了水災,我爹帶著我娘北上投奔親戚,不想半路,因為勞累和饑餓我娘撐不住了。那時候我娘懷胎8個多月,提前破了羊水要生產,但是連日趕路又沒有吃飽飯,她根本沒有生孩子的力氣。」

「原本要一尸兩命,我爹求天求地走投無路的時候,大當家發現了他們,他把自己的糧食都給了我娘,還跑進城里抓了一個大夫,逼著他救人。但最終只救下了早產的我,我娘還是難產去了。」

「我爹給我取名寄雪,就是為了懷念我娘。至今十八年,他的案頭依舊擺著我娘唯一的物件,他的畫、他的詩詞里全都是我娘。」

寄雪對上魏俊的視線︰「你看,一對相愛之人,一個死了,活著的人也成了行尸走肉。一個‘寄’字,已道盡了煎熬相思。」

「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在想,也許在不知何處,有個人,也在念著‘我寄人間雪滿頭’,世上已有很多我爹這樣的人,何必再多一個呢?」

魏俊心頭受到了很大的震動。原來寄雪不是不信她,她是想得太多太周全了。他忍不住去回憶,想記起些什麼,想知道,是不是自己曾經也和一個人刻骨銘心地相愛過?可是想了很久,依舊一片空白,反而心口籠上了一些壓抑和難過。

這樣的壓抑是他每每回憶過去就會產生的,所以很多次,他都不想再去回憶,他總覺得,過去是不開心的。

但是如今他不能逃避了,他即便找不回記憶,也要找回身份,要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過去是否欠下了什麼,可曾有什麼仇人?只有一身輕松時,才能再回來這里,再來和寄雪做朋友。否則,若因為自己讓水寨讓寄雪惹上了麻煩,他不是恩將仇報嗎?

魏俊再沒有說話,兩人靜靜坐了許久。

夜色涼了,魏俊起身︰「回去吧,別著涼了。」

回去時,羅秀才已經睡了。兩人輕手輕腳各自回了屋,一夜無話。

第二日,寄雪一大早起來幫魏俊收拾行李,拿出了此前準備的藥材,一邊叮囑一邊打包放進了他的包袱中。

羅秀才送他到門口,囑咐他出去後小心人心,別逞強斗勇,少說多听。

魏俊一一應下。

寄雪一路送他到碼頭,大頭這幾個小伙伴都在那。他們听說魏俊要走了,已經有了感情的幾人打算陪他去梁溪。

寄雪站在岸邊,看著眼前的人。

「江湖險惡,人心叵測,你出去後一切小心。遇事多想想自己,別為了那些所謂的道義世俗輕易犧牲,救你不易,還望你,多多保重。」

魏俊定定地看著她,緩緩往後退了一步,一揖到底︰「再生之恩,此生不忘,寄雪姑娘……你也保重。」

魏俊突然覺得,自己這次離開,這些日子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將徹底不復返,尤其倘若他真的招惹過什麼仇人,眼前這個救他照顧他的姑娘,可能也再見不到了。想到這,突然心酸難忍,眼中低落一滴淚來,就著他作揖的姿勢,直直砸在了地上。

魏俊這個揖做了很久,寄雪扶他,好久後才把人扶起來。起身時,這人臉上已經沒有了傷感,又掛上了吊兒郎當的笑容,扯了扯背上要垮下的包袱,說︰「我走了,下次回來我們再吃烤魚!」

寄雪跟著笑起來,大聲應好。

魏俊轉身,大步踏上了船只。

清晨的湖邊還帶著霧氣和涼意,寄雪看著大頭、魏俊幾人站在船舷上同她揮手告別,她也高舉起手同他們告別,突然之間,有些心酸。

船只慢慢消失在薄霧里,寄雪垂下眼轉身要走。

轉身瞬間,盯著地上的某點看了很久,

寄雪默默走回了家,進了家門,看到她爹難得坐在院子里。

「人走了?」

寄雪點頭。

「既然不舍得他走,何必堅持把人趕走?」

寄雪听了,掃去臉上的感傷,笑起來︰「爹啊,你怎麼就認定了我不舍得他呢?我就是有些傷感,畢竟相處了好幾個月,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羅秀才哼了一聲,見她臉上的確沒太難過,這才站起身,慢悠悠晃回屋了。

寄雪看著他的背影輕笑,走進屋里拿了鞭子,開始在院子里練鞭法。

魏俊和大頭他們在湖上漂了很久,終于到了梁溪碼頭。

到了梁溪,大頭、大眼、猴子三人帶著魏俊去了他們常去的一家飯館,叫了一桌好酒好菜,作為相識一場的餞別宴。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吃了吃了餞別宴,喝了餞別酒,三人幫魏俊找了一家落腳客棧,這次是真的說告別了。

魏俊喝了不少酒,暈暈乎乎在客棧睡到了下午,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哪里有補碗的鋪子。

他捧著昨天被他摔破的碗,照小二所說,找到了鎮上補碗的師傅。

補好碗的第二日,他背著行李開始去找自己出事的地點。

太湖水域說復雜不復雜,說簡單也不簡單,如果魏俊單獨去找那是很難有什麼頭緒的。但是他確定離開時,就和水寨的兄弟們打听過,大概確定了自己當初落水的河流範圍。如今,他一處一處地找過去。

起初他在外行走沒什麼人關注,走到哪人家都不認識他,問了幾個「你認不認識我」的傻問題,被人家當成是腦子有病的,他就想著自己肯定不是這里人,于是他也不問了,繼續往下個地點走。

一邊走一邊想,水寨里都說外面就是江湖,可他這幾天走下來,沒看到什麼江湖,只看到了普通勞作的百姓,江湖在哪呢?

才剛想著江湖,轉眼就看到了江湖人打架。

打架的是兩個同他年紀差不多的青年,一人拿劍,一人舉刀,他過來時兩人就打在了一起。

他靠近躲在角落的一個老伯︰「老伯,這是怎麼了?」

那老伯唉聲嘆氣︰「誰知道呢,好好說著話突然打了起來,我的菜喲……」

魏俊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見到那兩人刀劍風所過之處,小攤販的籮筐攤子碎成了幾瓣,更別說框里的蘿卜青菜,全都成了爛菜葉子。

同樣躲在牆角的一個年輕漢子語氣不平,小聲罵道︰「都是吃飽了飯沒事干的,有本事去殺幾個惡人才算武功好,在這里打架算什麼英雄好漢!」

一語出,周圍唉聲嘆氣此起彼伏。

魏俊對江湖人的印象瞬間降低了很多。

他看著那兩人「比武切磋」看著看著突然哈哈笑起來,他拉了拉身邊的老伯︰「你們別生氣,這兩個傻子自討苦吃呢。你想啊,他們你一刀我一劍的,砍在對方身上可不是替你們報仇了嗎?」

「你看你看,那矮子砍了胖子一刀,哎喲,血飆出來了!」

「哎呀,差點差點,胖子差點就刺中矮子了,太沒用,學得什麼半桶水!」

「呦呦呦,胖子發飆了——快看!矮子頭發少了半截,哈哈哈——」

魏俊看那兩人比斗跟看戲一樣,而且解說得越來越有趣好笑,剛才還惱怒的漢子噗嗤就笑了出來。

周圍被感染著全都臉上帶了笑意,巴不得這兩人再多傷對方幾道傷口。

笑完了,老伯又嘆氣︰「報仇有什麼用,我的東西值好幾個錢吶!全沒了!」

魏俊安撫︰「別急別急,你听他們邊打邊說著呢,他們都是大門派的弟子,名門正派怎麼會打爛了老百姓的東西甩手走人呢!邪教才干得出這麼沒臉沒皮的事!」

習武之人耳聰目明,正在打斗的兩人其實早就听到了魏俊看戲的言語,起初還執著于意氣之爭誰也不肯停手,等到魏俊侮辱他們師門,這兩人對視一眼齊齊停手向魏俊所在角落攻擊過去。

魏俊瞪大了眼,動作比腦子快,眨眼就逃出幾十米,他還不知道自己這莫名的速度有多快,嘴里還在呼喊︰「殺人啦,青竹派和金沙幫的弟子殺人啦!」

那矮子和胖子同時呵斥︰「臭小子,你胡說什麼!」

魏俊一邊手腳靈活地躲避兩人攻擊,一邊喊著︰「你們打爛了老百姓的東西不賠錢還想要殺我這個路見不平的好漢,青竹派金沙幫都是沽名釣譽的偽君子!你說我胡說,那你們別來攻擊我啊!被我說中了心思,心虛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出門辦事去了,回來晚了,終于趕在今天最後幾分鐘發出來了。

明天在家,會在17點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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