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真看床頂看床外就是不看她,見她賴著不起, 就自己直接起身穿起了衣裳。
俞梨兒「哼」了一聲, 抱著被子看著他穿衣服。
陳玄真只覺得自己背後都快被燒穿了, 強忍著鎮定不敢回頭。
最後, 這人穿戴完畢, 又恢復了往日冷清的模樣, 俞梨兒默默看著他,和昨晚的人有些對不上, 莫名地悵然若失。
陳玄真終于回頭,正好見到她失落的表情, 一頓, 又坐了回去, 折身猶豫了幾次, 一頓一頓地彎腰,快速在她唇上親了一下,清著嗓子說︰「好了,起了吧?」
俞梨兒瞬間笑開了花, 松開被子坐起身。
陳玄真忙扭頭, 不敢看她**的肌膚, 松松拿著那些衣物遞過去。
俞梨兒在他背後笑, 又不是沒看過,白天就又害羞了?小道士也太純情了吧?
兩人收拾完,準備出門前,俞梨兒見他一一收起往日的法器。
「你這是干嘛?」
陳玄真臉色平靜, 只是偶爾的眼神出賣了他心中的不舍,一邊把他師傅給他的卦盤、清妖劍等東西收進一個盒子里,一邊說︰「從此不是長清派的人了,師傅的東西我自然再沒資格用。」
俞梨兒震驚,雖然知道他的想法但是這麼耿直得連曾經的東西都不打算用,陳玄真這也太實心眼了些!
「你這樣獨自一人下山,真容易被算計死!」
陳玄真沒在意她的話,依舊一臉鄭重地一一放東西,仿佛是恭敬地同他師傅告別。
俞梨兒一把抓住他打算放進箱子里的清妖劍︰「不用這樣!」
陳玄真不贊同地看著她︰「我既然決定同你在一起,就不能因此讓長清派蒙羞,我離開長清,心依舊是長清的,對我來說沒什麼不同。而我已經辜負了師傅,怎麼還能一邊說著離開,一邊厚顏用著他留給我的東西?」
俞梨兒反問︰「那他教會了你一身法術,你下次捉妖,用不用?」
陳玄真對上她逼問的視線,轉而移開。
俞梨兒覺得十分荒唐,問︰「你不會也不打算用了吧?」
陳玄真別開頭︰「我看狐妖和書生的日子過得也挺好的,哪日,我們也找個地方清清靜靜地過完這一生吧。」
俞梨兒抓著劍的手一松︰「你說什麼?」
陳玄真回頭看著她,問︰「梨兒,我們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安靜靜過普通日子,好不好?」
這是他第一次喊她梨兒,可是俞梨兒卻根本沒心思注意這些。
「你是認真的?你斬妖除魔的理想呢?你師傅讓你下山辦的事呢?還有那個元和?」
陳玄真沒說話。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陳玄真留戀地看著那一樣樣法器,這些幾乎參與了他生命的大半部分。
「我身為長清弟子,亂了教內倫常,已無顏再以此身份行走于世。」
俞梨兒氣得手不出話來︰「你……你覺得和我是——」
陳玄真握住她的手截斷了她的話︰「我不後悔!」
俞梨兒看著他。
陳玄真認真回視︰「一切都是我理智判斷後選擇的,我不後悔。」
「不後悔為了我放棄長清的一切,放棄你的理想?」
陳玄真點頭︰「是。」
俞梨兒失語。
陳玄真緊緊握著她的手,臉上雖然沒太多情緒,但是眼神表達了他內心的所有想法,安撫、情意、堅定︰「不要多想。」
俞梨兒眼楮發熱,有溫熱的液體順著眼角滑下來。
陳玄真眼中閃過緊張,起身用指尖給她抹淚。
俞梨兒又哭又笑︰「傻子,大傻子!」
陳玄真沒計較她的話,只是一遍遍擦她的淚水,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俞梨兒握住他停留在自己臉上的手,雖然眼淚不斷,但是卻笑得很是開心︰「傻子,你听好了。我不是玉真子的徒弟!我只是他當年的一幅畫,他喜歡對著我自言自語,小時候喜歡把我當學生,學著老道士的模樣給我‘上課’,大了喜歡把我當朋友,同我說一天都做了什麼,我听得多了,就會了你們長清的心法。他從不知道我成了精,如何會教導我收我為徒?」
陳玄真愣住︰「你不是說……」
俞梨兒又哭又笑︰「你怎麼這麼傻啊!我是騙你的啊!」
陳玄真見她哭得更起勁,也顧不得問為什麼騙他了,接住撲過來的人,拍著她的背生澀地哄她。
「我不是你的師叔祖,我就是一幅鯉魚圖,成了精有了靈性,千年後化了形,化形不久就遇上了一個傻道士,傻道士長得像我認識的壞人,我誤會後騙了他,說是他的師叔祖,傻道士傻乎乎地信了,還要為了我叛出師門……傻道士……你怎麼這麼傻啊!」
說著,俞梨兒泣不成聲。
若知道有一個元和,當初她就不欺負玄真了。仔細想想,除了第一天她進階時妖氣太盛,引起玄真懷疑要強行把她帶走,其余時候他對她一直很好,從來沒有強迫她什麼,反而是她一次次捉弄他。
陳玄真臉上帶上了笑意,如春暖花開,原來如此!
他捧著她的臉仔細給她擦了眼淚,只說︰「那就更好了,我不用叛出師門,師傅若是知道你是玉真師叔祖的物件,也一定會喜歡你。」
俞梨兒看著他喜不自禁的笑,更加明白他做下離開長清的決定是多麼艱難,甚至痛苦。
說不出什麼話,只不停點頭,緊緊地抱住他。
今天,她終于有些懂什麼是「赤子之心」了,陳玄真身上的這份真,她都感到愧顏。
但是听到俞梨兒的話,陳玄真卻十分認真地說︰「你很好。」說這三個字的眼神,很是肯定堅信,俞梨兒想,也許自己在他眼里真的非常好。
說清了一切又定情的兩人前後走出了客棧,在趕路之前,他們要去女鬼的老巢檢查是否還有遺漏的小妖以及受害人。
女鬼的老巢在他們落腳樹林不遠的後山上。
陳玄真一路循著卜算結果尋過去,兩人在後山深處,看到了一座已經看不出墓碑的舊墳。
如果不是陳玄真說這是一座古墓,俞梨兒絕對看不出來。
陳玄真拿出畫卷,讓她進來,然後背著她進入了墓中。
說是古墓,其實也不過百年,墓穴意外挺大,女鬼生前應該不是普通百姓。
陳玄真掏出火折子邊走邊看,輕聲給背後畫卷里的俞梨兒講解自己的發現。
「按風俗,嫁了人的女子不該獨自被葬在這山野之中,雖然墓建得不錯,但是很不合常理。」
俞梨兒說︰「也許她真的婚姻不幸?一般自然死亡的人,不會成為惡鬼吧?」
陳玄真點頭,舉著火光走到了盡頭,他慢慢將火光照過去,眼前情景讓他悚然一驚,連退兩步。
俞梨兒發現他的異常,急忙問︰「怎麼了?」甚至想出來。
陳玄真制止了她,將光源移向他處︰「沒事,只是見到了許多受害者,都已經化為了枯骨。」
俞梨兒心中一寒。
「你別出來,免得嚇到。」陳玄真再次上前,「這些人都是枉死,我做一場法事超度他們。」
俞梨兒應聲,靜靜躺在畫卷里,听著他開始超度。
也許是女鬼已消散,墓中並沒有太陰冷,甚至比昨晚女鬼出現時正常多了。但是當陳玄真法事接近尾聲,俞梨兒明顯感覺到,墓中的壓抑更加淡了。
火光明明滅滅,陳玄真慢慢睜眼,轉身打算離開。
一步跨出,腳下踏上了一個硬硬的物件。
陳玄真舉著火光照向腳下,整個人頓在那里。
俞梨兒跳出畫卷,一眼便看到了那塊木牌。見陳玄真沒有動作,她伸手撿了起來。
手上觸模間,發現那木牌上也有字。
她握住他的手︰「我們出去看吧。」
陳玄真點頭算是回應,拉著她往外走去。
外頭的世界陽光普照,陳玄真出來後一掌擊去,徹底平了整個古墓。
俞梨兒松開手掌,仔細看著掌心的木牌,和陳玄真那個幾乎一樣,上頭寫著「安康」二字,不規則的那一邊……
陳玄真掏出自己那塊,不偏不倚、嚴絲合縫地同它合在了一起。
俞梨兒不知道說什麼好,雖然猜測已久,但是真的被證實,還是讓人情緒復雜。
聯系昨晚女鬼的話,木牌的主人很可能就是元和,而元和這個人,今生誤殺狐妖一家,前世誤殺原主,雖然有除妖的本事,但是似乎法力不高,亂打一氣。就目前所知,這並不是一個多麼好的人。
她想要查找真相,心中還想著替原主報仇,可這個嫌疑人卻成了陳玄真的親人。
陳玄真收了兩塊木牌,突然問︰「你說曾把我當成元和?」
俞梨兒不知道怎麼解釋,只有點頭。
「他曾經傷害了你?」
俞梨兒組織了很久的語言,當日以為他們兩人不會有交集才直接說出了前世恩怨,世事難料,如今她又該如何解釋,又如何避免陳玄真阻止她呢?
「這個事情我無法準確地說,但是他的確害過鯉魚圖,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還需要查明。」
陳玄真若有所思地點頭。
俞梨兒輕聲問︰「如果真的是他……或者他真的不是個好道士……」
「你放心。」陳玄真說。
是會大義滅親的意思,還是不會阻攔她報仇的意思呢?或者是別的什麼?
俞梨兒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合上了唇什麼都沒說。
陳詢證收好了東西,喊她再次啟程。
「我們老是追著他跑,但是一直沒追到人。」俞梨兒一邊跟著他走,一邊吐槽。
陳玄真沒說話,看著她似乎在問你又想說什麼。
「我們去京城吧,我覺得他肯定會去京城!」
陳玄真頗有些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卻什麼都沒說。
俞梨兒被他看過來的一眼弄得心中一跳的,但是很快就恢復過來,半點不遮掩漏洞,拉著他的手問︰「去不去?去不去?」
陳玄真嘆氣︰「我們這就是往京城去的方向!」
俞梨兒僵住︰「額——呵呵——」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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