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的身形再次閃現,這一次他借助符文長劍,閃爍至了艾斯身旁。
這位天眼族人,鼻端有鮮血溢出,臉色慘白,似乎已收了不輕的傷。
而黃金瞳文森特的臉上,一道道形同鎖鏈的淡金色符文從他的左側眉毛向下延伸到同側顴骨,使他眼皮顫動不斷,卻就是無法睜開左眼。
「封印了我一只眼楮,這就是你的全部本事了?」文森特不再攻擊,和另兩位同伴一起,形成了包圍。
「寶物乖乖拿出來,我就給你們留下點行動能力,讓你們還能去其他地方踫踫運氣。」文森特道。
「然後再被你們尾隨、再一次被你們奪走寶物?」艾斯冷笑道。
他的聲音忽然在陸離腦海內響起,帶有幾分無力感:「你有辦法逃走麼?只要我放棄抵抗,他們是不敢下死手的,而你若能帶走寶物,我們就不算輸。」
陸離點了點頭,將艾斯遞來的斷劍以及銀色鱗片放置進衣兜,又呵氣凝出一柄短劍,並指作筆,在其上快速銘刻下一道道符文。
陸離低聲道:「你手中的劍,還能否突破重力,抵達石柱?」
艾斯有些疑惑,但還是點頭道:「此劍定能!」
「磨磨唧唧,商量好了沒有?」文森特將陸離二人一舉一動都收入眼底,有些不耐煩道。
他的同伴扎克,已在周邊悄然布置好一重結界、三重禁制、以及十二層封印,對方是萬萬沒可能攜寶逃出此地的。
陸離沒有理睬文森特,他銘刻下最後一道符文,指向山谷道:「擲劍。」
艾斯大步沖向山谷邊緣,文森特眉頭一皺,不管對方有何謀劃,只要身攜眾寶的陸離沒動,他就不會去管。
但文森特卻也不會傻乎乎的站著,他右眼之中金光大盛,又陡然收斂,轉化為最深沉的黑暗,好似有一輪通往深淵的漩渦正在他右眼之中緩緩轉動。
陸離並沒有直視對方眼楮,卻仍是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兩側太陽穴出現劇烈跳痛,讓陸離懷疑,是不是下一秒自己的腦袋就會自行爆裂。
陸離痛苦的神情下,極致的瘋狂正在醞釀。
「嘗嘗這個!」
陸離再也不管不顧,直接將品階遠勝內力的劍元瘋狂匯注向心髒位置、匯注進那粒魔種之中!
陡然間,漆黑的霧氣瞬間騰起,繚繞在陸離周身,他的雙眸陡然轉深,變為最純粹的漆黑,再也看不見半點眼白。
陸離漆黑如墨的眼中,先後映照出文森特、林曦、扎克等人的身影。
魔氣陡的翻騰!
文森特右眼瞬間圓睜,縷縷鮮血自他眼中不斷流出,他捂眼大叫,似乎有一根布滿棘刺的長針透過眼楮,狠狠刺入了他的大腦。
「殺殺殺!殺光他們!」陸離此時只覺渾身上下充斥著無窮盡的恐怖力量,可以將眼前三人輕易毀滅成渣。
「魔氣不可暴露。」
就在他正要為心中的沖動付諸行動時,這樣一個念頭突兀的在陸離心中浮現,他的意識瞬間清醒過來。
隨即,那層層疊疊的黑霧似被人操縱一般,猛的鑽入陸離身軀,重歸平靜。
而此時,艾斯也已展臂擲出符文長
劍,這一次,長劍竟頂著夸張重力,足足飛出了七丈遠!
陸離雖有茫然,但還是當即作出決斷,待長劍去勢將盡的剎那,陸離身形忽的消失在原地,閃現至長劍前端。
幾乎是在閃現出來的瞬間,陸離再次擲出手中短劍,身形卻不可避免的急墜而下。
強烈的拉扯感和失重感讓陸離心中不由得閃過一絲慌亂,但他眼神依然堅定,緊盯半空之中的短劍,下一秒,他的身形再次閃現,來到短劍最前端。
「擒龍爪!」陸離左臂環抱著金蛋,右手則隔空抓向已近在咫尺的石柱邊緣。
啪!
在「擒龍爪」最後帶來的幫助下,陸離一把攀住了石柱邊緣,五指勁透石柱,抓出五道凹坑。
他的身軀劇烈抖動,脖子青筋暴起,臉色通紅,竭力對抗著山谷上方的可怕重力。
「喝啊——!」
怒喝聲中,陸離體內劍元急速運轉,他體表的細小血管出現連續爆裂,將右臂染成殷紅一片。被他抓住的石柱邊緣延伸出道道裂紋,似乎隨時會崩落瓦解。
在石柱邊緣崩解之前,在手臂肌肉斷裂之前,陸離終于爬了上去,他趴在石柱頂端,大口喘著粗氣,渾身大汗淋灕,鼻端溢出縷縷血跡。
「哈哈,你成功了!」艾斯快意大笑,他舉起雙手,任由扎克施加禁制。
林曦抖手斬出一道銀白劍光,直沖石柱上的陸離而去,卻在進入山谷範圍的剎那失去控制,跌向谷底,崩散于無。
艾斯雖已是放棄抵抗,但他眼中的譏諷卻絲毫不加隱藏。
林曦面若冰霜,一腳踹翻艾斯,女敕白的赤足踐踏在對方臉上,她冷聲道:「你以為這就完了?哼,我要你下去尋寶!」
文森特左眼的封印已自行解除,右眼則通紅一片,臉頰上滿是血污,慘不忍睹。
他對林曦道:「算了林曦,那家伙能逃上石柱,也算他的本事。寶物既到不了手,和這幾位死磕到底也沒必要。」
「呵呵,這兒倒是有件寶物。」扎克將青銅劍變化至磨盤大小,從葉勝青身上找出了那截青翠欲滴的無葉天青竹竹筍。
葉勝青動彈不得,苦笑道:「技不如人,給你便是。」
見總算還有件收獲,林曦面色稍緩,從艾斯臉上收回那只女敕白赤足。
文森特則蹲來,對艾斯笑道:「這位天眼族的朋友,有沒有興趣一塊合作?我們三人的實力可比你那兩位朋友強多了。」
見對方沒有立即拒絕,文森特又道:「找到的第一件寶物歸你,之後的寶物我們輪流挑選,如何?」
艾斯皺起眉頭,他明顯有些意動,望了一眼石柱頂端,卻因為視角關系,未能看到陸離。
艾斯收回目光,對文森特道:「我很難相信你。」
文森特略微後退一步,指向林曦道:「這位來自銀海林氏,是林氏家主的第三女。她來向你保證,夠分量了吧?」
林曦淡漠道:「我叫林曦,可以保證文森特不會騙你。」
「林曦……」艾斯回憶著關于銀海林氏的情報,腦海中林氏家主三女兒的畫像逐漸與眼前這位銀發美人重疊起來。
「呵,既然有
林家三小姐保證,那我還有什麼理由拒絕呢。」艾斯笑道,似乎已忘了就在剛才,雙方還打得你來我往。
「走吧,取得奔雷劍才是我的最終目的。」林曦當先離開,身形漸漸消失在霧氣里。
扎克收起青銅劍,插回腰間劍鞘內,沖著骨頭幾乎散架的葉勝青,咧嘴笑了笑。
文森特緊隨其後,經過葉勝青身旁時,以手按胸,極有風度的行了一禮。
走在最後的艾斯看了葉勝青一眼,輕輕頷首,隨即也步入了霧氣之中。
自始至終,他們都沒再提那神秘的黑霧,以及文森特右眼詭異傷勢的來源,關于黑霧的一切記憶,他們似乎都已忘記。
……
石柱之上,陸離雙目閉合,盤膝而坐。
在他心口位置,蘊含著盎然活力的淡淡綠芒流轉不定,隨著陸離的呼吸吐納而被吸入鼻中,治愈著周身大小傷勢。
片刻之後,陸離睜開眼楮,目中精光乍現。他張嘴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只覺狀態已恢復巔峰。
石柱之上,唯有一塊漆黑石劍靜靜聳立。
石劍劍柄朝上,刃端朝下,僅以一點劍尖接觸地面,卻不搖不晃、不偏不倚,給人一種「靜則不動如山,動則山崩地裂」的感覺。
看著幾乎和自己等高的漆黑石劍,陸離第一反應拔起它、掌控它、擁有它!
握住劍柄,微涼的石質觸感從陸離右手掌心傳來,他小心翼翼發力,害怕會弄壞石劍。
但事實證明,陸離想多了。
漆黑石劍屹立不倒,任由陸離從各個方向施加力道也依然紋絲不動,甚至連應激性的變化都沒有出現半點。
石劍「泰然自若」的樣子,讓陸離微顯惱怒,他使出渾身解數,用劍元、甚至是魔氣來轟擊石劍,卻也沒能得到任何反饋。
這柄劍就像是和整片空間連為了一體,純粹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撼動其分毫。
「空間……?」陸離忽有所悟,運轉起《虛空凝劍行》所記載的功法之一,以指代筆,在石劍漆黑的表面上銘刻下一道道符文。
這一次,漆黑石劍總算出現了些許反應,只見陸離一道符文還未勾畫完畢,上一道符文已逐漸黯淡,最終消散于無。
「啊這?這石劍到底是什麼來頭,竟連須彌劍聖留下的符文都無法銘刻其上?」陸離一陣詫異,他正要使用古樸玉玦的掃描能力,卻忽的听見葉勝青的聲音,在山谷邊緣響起:
「阿離,听得到嗎?」
陸離小心翼翼來到石柱邊緣,或許是因為那柄漆黑石劍的關系,石柱範圍內的重力和大山之外的正常重力無甚差異。
「我在這。」陸離揮了揮手,發現葉勝青臉色蒼白,似乎受傷不輕,而他的那柄符文長劍,也已在青銅巨劍的碾壓下崩解消散。
「我似乎被困在這了,葉兄,你那邊什麼情況?」陸離道。
葉勝青無奈道:「艾斯被先前那伙人‘詔安’了,我唯一的寶物也被奪走了。」
陸離道:「隼蛋、斷劍、銀鱗都還在我這。」
葉勝青面露驚喜道:「好家伙,真有你的,等離開劍冢,便不會有人再敢搶奪,這是劍宗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