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陸離望著蛟筋,神情鄭重、如臨大敵的模樣,那位天眼族又一次笑著給出建議:
「你可以讓九老板用「南離明火」多烹飪一會。」
陸離聞言,對九老板道:「按他說的做,用「南離明火」。」
九老板道:「那你需要多等待一會。」
趁著這個等待的間隙,陸離第一次主動對那位天眼族人道:
「莫名其妙的善意和幫助,只會讓我警覺。」
天眼族人頷首,示意理解,「我叫艾斯,天眼族人。」
「陸離,人族。」陸離簡潔回應。
名為「艾斯」的天眼族人微笑道:「我之前看到,你在演武場上干掉了詭蛇。」
陸離搖頭道:「演武場附近,並沒有旁觀者。」
艾斯指了指自己額頭正中位置的金色豎線,笑容不變道:「天眼一族,大多數時候都不必用肉眼去看待事物。」
艾斯接著道:「詭蛇擅長神魂秘術,而你,身為一個「力」系武者,卻能在意識層面直接將他殺死,這很匪夷所思,不是嗎?」
陸離沉悶片刻,嗓音低沉道:「在這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胡亂探究他人的秘密,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借用那柄殘破古劍的話語,被陸離用在此處,再合適不過。
艾斯攤了攤手,道:「你誤會了,我雖然對你很感興趣,但並不想探究你的秘密。」
陸離聞言,劍眉一皺,眼中似有精芒乍現。
艾斯一愣,旋即道:「快收起你的殺意,我說的‘感興趣’並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天眼族人感知強大,通過陸離的表情,瞬間就明白過來自己話中問題所在,于是趕緊澄清。
「詭蛇背後的家族,和我所在的勢力,彼此仇視已有數百年。我進入劍宗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找機會除掉詭蛇,而你殺掉了詭蛇,自然將收獲我的友誼。」艾斯道。
「詭蛇背後的勢力?」陸離敏銳察覺到關鍵所在,開口問道。
如果詭蛇背後的勢力非常強大,強大到能越過劍宗進行報復,那陸離就得準備好應對接踵而來的危機。
似乎看出了陸離心中所想,艾斯笑道:
「詭蛇本名李天元,是天元城城主的長子,而天元城雖勢力不弱,但還沒本事在劍宗眼皮子底下,玩弄報復之類的小伎倆。」
陸離松了口氣,他並不懼怕戰斗,卻討厭麻煩。
艾斯話鋒一轉,繼續道:「可你到底是不能待在劍宗一輩子,當你沒能成為內門弟子,從而失去劍宗的庇佑,天元城的勢力將會讓你感受到附骨之疽的真正含義。」
「我會進入內門。」陸離淡然道。
他語氣平淡,像是在述說一個必定會發生的事實。
艾斯略微一愣,笑道:「外門的近百名修煉者都想進入內門,可不是人人都有機會的,你總該給自己留條後路……」
「比如,加入你背後的那個勢力?」陸離打斷道,他已猜出了對方的目的。
艾斯點頭道:「我背後的勢力雖不如劍宗,但憑你劍宗外門弟子、以及飛升者的身份,將會有大量修行資源傾注向你。」
這時,九老板已熄火裝盤,將一盤顏色已變為金黃色的爆炒蛟筋,端至陸離面前。
艾斯識趣的止住話語,未再打擾陸離用餐。
將艾斯的話語拋之腦後,陸離聞著撲鼻而來的香味,用筷子夾起一塊蛟筋,半是小心、半是期待的放入口中。
用南離明火烹飪過得蛟筋仍是極有嚼勁,但已在陸離能接受的範疇,他反復咀嚼著那塊蛟筋,每一次咀嚼都會有美味汁水充斥口腔,刺激著每一處味蕾。
重復咀嚼二十次後,陸離喉頭一陣滾動,將蛟筋吞入月復中。
霎時間,陸離只覺有一股奇妙的能量游走于周身筋腱之上,滋養溫潤著筋腱,並讓其堅韌程度得到小幅度增強。
「好!」陸離大聲贊揚道。
九老板面目表情,默默承下了這聲贊揚。
艾斯道:「蛟龍之筋最是適合「力」系武者食用,配合能夠易經伐髓的玉髓神米一起食用,更是相得益彰。」
陸離對九老板道:「那再來一份玉髓神米。」
小碗晶瑩剔透的米飯很快盛上來,陸離端起小碗,爆炒蛟筋就著玉髓神米,吃的不亦樂乎。
「我就不打擾閣下用餐了,剛才的事,閣下若考慮清楚了,可在劍塔附近尋我。」艾斯微笑告辭,徒步離開。
盞茶功夫後,陸離用筷子掃盡最後一粒玉髓神米,滿足的打了個飽嗝。
「九老板,你這次怎麼沒有扣除我的免費次數?」陸離忽然想起這件事,于是問道。
九老板身下九條觸手刷鍋的刷鍋,洗碗的洗碗,一邊忙碌,一邊答道:「剛才的天眼族,幫你付了飯錢。」
陸離點了點頭,告辭離開。
走出宮闕高聳的大門,陸離正想到處轉轉,忽的心有所感,抬頭望向空中。
只見夜幕之下,一道青灰色劍影急速掠過,正是那柄接引過陸離和上官听雪的殘破古劍。
「等等!」
陸離足下一跺,沖天而起,直追古劍而去。
那古劍略微一頓,似乎听到了陸離的呼喊,緩緩減速,懸停于空中。
「年輕人,是你呀。」古劍顫鳴,發出蒼老的嗓音。
陸離從漆黑長袍內側取出那本靛藍色封皮的秘籍,揚了揚,對古劍道:「這是你讓我找的秘籍。」
古劍蒼老的嗓音里帶有幾分詫異,它道:「沒想到你真的選了這部功法,你修煉到什麼程度了,凝氣化劍?」
陸離張嘴,呵出一團白氣,白氣翻騰變化,瞬間凝聚成一柄白色長劍,被陸離抓在手中。
「這部秘籍的第三步,你知道如何修煉麼?」陸離抖手散去白色長劍,詢問道。
古劍沉默了,它的劍身顫鳴不斷,似乎有些激動,似乎有些恍惚。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終于又再次見到了這一幕……」古劍蒼老的嗓音微
微發顫。
陸離懷疑,古劍如果有眼楮,此時可能已是老淚縱橫。
古劍的顫動漸漸緩和,它平復住情緒,對陸離解釋道:「《虛空凝劍行》的創作者、那位須彌劍聖,是我曾經的主人,他逝世已有五百余年了……還請諒解一位老人家的緬懷和傷感。」
陸離安靜听著,並未作出回應。
古劍繼續道:「須彌劍聖曾說過,《虛空凝劍行》第三步的要點在于那兩篇運功法門上。」
「怎麼說?」陸離疑惑追問道。
「每個人的身體都有其不同之處,在身體上銘刻符文又是極其危險的舉動,須彌劍聖沒辦法、也不可能編寫出一套供所有人都能成功修煉的法門。」
「將兩篇運功法門結合起來,創立出屬于你自己的法門,便是正解。在此過程中,你的悟性、以及對空間的認知,都會決定你最終創立出的法門到底能否成功,這也是《虛空凝劍行》最困難的一步!」
古劍顫鳴不斷,為陸離詳細解惑道。
陸離眉頭舒展,心中豁然開朗,他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古劍又道:「年輕人,如果你能完全堪破《虛空凝劍行》,那你便算是須彌劍聖時隔五百年的唯一傳人了,唉……」
古劍嘆了口氣,繼續道:「可惜我已是劍身殘破、靈識老朽的老古董了,不然真想助你步步登高,重現須彌劍聖昔年神威。」
「劍聖之名,我會自己去獲取的。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陸離問道。
「好像有,也好像沒有……我太老了,都是要被丟進劍冢的老古董了,就別再考驗我的記憶了」古劍顫鳴道。
「劍冢,是個怎樣的地方?」陸離主動提問道。
「劍冢啊……」古劍頓了頓,似乎在調動自身的記憶,組織著語言。
「劍宗之內,共有品序不同的三座劍冢,皆與外界完全隔絕,只有劍冢的看守者,才掌握著開啟劍冢的鑰匙。劍冢內劍氣濃郁,劍之大道時常顯化,孕育有諸多天材地寶,其中最有價值的,當屬各式各樣的「後天劍胚」,那些劍胚得劍冢內天地之造化,每一塊劍胚,無論品序高低,皆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存在。」
「而我原本,便是由一塊頗具靈性的「後天劍胚」所化,早早就開啟了靈智,伴隨須彌劍聖征戰萬界,斬妖除魔……」
陸離自動忽略了後面的內容,淡然問道:「在劍冢,我需要注意什麼,該怎樣才能拿到「後天劍胚」?」
「靠機緣,靠實力。劍冢之內變化莫測,並非一兩句提點就能幫你獲得「後天劍胚」的。」古劍頓了頓,繼續道:
「我只能提醒你一點,就是不要去招惹那些正在劍冢內休養生息的古劍,比如殘劍「奔雷」。」
陸離心有疑惑,等待著古劍繼續解釋。
誰知,古劍根本沒有繼續解釋的打算,它搖晃了一下劍身,告別道:「劍冢將啟,我也該去做些準備了,年輕人,百年之後再見。」
說罷古劍「咻」的一聲,破空而去,化為一道青灰色劍影,轉瞬消失在陸離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