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虹沖天而起,投入陸離掌中。
長劍在手,陸離劍眉一挑,周身渾厚內力盡皆內斂,任由散落在天地間、無主的狂暴劍氣侵入體內。
忽然間,獨屬于陸離的霸道劍意陡然爆發,侵入他體內的狂暴劍氣像是被狼群追逐的羔羊,以更快的速度遁出他的身體。
陸離揮劍一斬,劍光所過風刃潰散、劍氣踫撞,發出「噌噌」聲響。
他揮劍不停,一劍快似一劍,仿佛在與天地問劍。
夜幕里,劍光紛呈,好似滿天星河中又多出新的一顆明亮辰星。
然而,人力終有窮盡,面對無窮無盡的罡風與劍氣,陸離斬出最後一劍,整個人忽然朝後仰倒,流星般墜向下方。
臨近地面,陸離凌空團身,自旋兩圈後,「砰」的一聲重重落在青石地板上。
相距不遠的一名修煉者皺起了眉頭,面有怒容,瞪向陸離。
感受到目光,渾身浴血的陸離只是瞥了對方一眼,再不理睬。
「你的父母沒教過你,打擾到別人要道歉麼?」這位修煉者同是人族,只是留著一寸左右的短發,左側頸脖處紋有一條猙獰黑蛇。
陸離「嘿」了一聲,指著遠方的天幕道:「那剛才的擎電劍聖,怎麼也沒見給你道歉。」
「就憑你也配和劍聖相提並論?」
「我就算暫時不如劍聖,也比你這欺軟怕硬的貨色強上不少。」
短發修煉者忽然不說話了,他細眯起眼楮,仔細打量起陸離,那視線似乎要洞穿他的皮囊,直達靈魂最深處。
陸離渾然不懼,回望向對方,一雙漆黑眼眸中戰意高昂。
這時,一襲青衫忽然出現,擋在了二人視線之間。
葉勝青對陸離笑道:「這位仁兄極擅長神魂一道,再對視幾眼,你恐怕就要不戰而敗咯。」
陸離略感詫異,他微微點頭,移開視線。
而後,他震散渾身血漬,將漆黑長袍披罩在身。
葉勝青又轉頭望向那位短發修煉者,拱手道:「我這位朋友剛飛升來此,有些規矩不懂,還請多擔待。」
「我知道他。」短發修煉者冷然道,「在克拉克那沒吃什麼虧,就覺得自己不可一世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勸你朋友還是夾著尾巴做人為好。」
黑色亂發無風自揚,陸離嗤笑一聲,「呵,不如閣下教教我,堂堂人族,怎麼夾尾巴做人。」
陸離一身戰意高漲,毫不在意丹田內只剩五成的「氣量」,只想暢快一站。
「口舌之快。」短發修煉者冷哼一聲,「等你調整好狀態,演武場見。可別讓我等太久,陸離。」
說罷,短發修煉者的身形忽的模糊起來,消散在了原地。
陸離劍眉微皺,疑惑道:「這人怎知曉我的姓名?」
葉勝青道:「恐怕是剛才你與他對視途中,被他用神魂秘術,竊取走了些許記憶。」
「這麼詭異麼……」陸離面露期待神情,「打起來,肯定十分有趣。」
說罷,陸離盤膝而坐,吐納運氣,絲絲裊裊白氣環繞在他周身,一時間將他襯托的宛如仙人。
他身上雖多卻不深的道道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止血、閉合、結痂,不一會就痂殼月兌落,新
肉初生。
葉勝青默然想道:「還是低估這家伙的武痴程度了,他寧可得罪人,也要四處挑事,找人打架。」
「要是在人間時,也無不可。但這是強者如雲的劍宗,由著他胡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惹上殺身之禍,到時候甚至還會牽連到我,得找機會勸勸他才行。」
……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離忽的呼出一口濁氣,緩緩睜開雙眼。
他長身而起,雙臂高舉過頂,發出一陣竹筒爆豆般的聲響。
「嗯?葉兄呢?」
陸離環顧四周,沒看到葉勝青的身影。
「沒他帶路,該怎麼去演武場?」
隨即,他望向了懸掛在腰間的古樸玉玦。
伸手握住玉玦,將內力注入其中,陸離無聲詢問道:
「演武場在哪?」
幾乎是同時,空靈甜美的女性嗓音就在他腦海中給予了回應:「介于您問題的廣泛性,已為您自動變更為‘劍宗演武場,路線導航’。」
話音剛落,陸離眼前自然浮現出一道青綠色的光暈,他左右移動視線,光暈卻不曾變化,始終朝著同一個方位。
「似乎只要朝著這光暈所在的方向前行,就能抵達劍宗演武場。」
陸離微微點頭,足下一跺騰空躍起,跟隨著綠色光暈的指引,風馳電掣而去。
莫約盞茶功夫,一座龐然建築出現在陸離眼前。
這是一座由四根巨柱支撐起來的青灰色高台,高台的平面離地大約十丈距離,整體呈四方形,一眼望去足有數畝之巨。
平台每處邊角都聳立有一根巨柱,與下方支撐用的四根巨柱彼此相連,仿若一體。
巨柱表面,皆銘刻有繁復符文,符文明暗交替宛若呼吸,綻放出道道光幕,形成四堵光牆,將整個平台劃分為四塊區域。
其中一塊區域內,頸脖上紋有黑蛇的短發修煉者正盤膝而坐,閉眼靜候。
陸離御風靠近,落于青灰色高台之上。
短發修煉者長身而起,神情淡然,「演武場上,死傷自負,與你對陣者——詭蛇。」
說罷,他作出一個「請」的手勢。
陸離黑袍飄搖,並未攜帶白色長劍,他清楚記得先前遭遇,故而低垂視線,不去看對方的眼楮。
「請賜教!」
話音剛落,陸離足下一跺,瞬間拉近二人距離,直直一拳,轟砸向詭蛇頭顱。
拳風呼嘯,毫無花招,唯快而已。
砰!
詭蛇被一拳砸中面門,頓時鼻血橫流,他一聲不吭,同樣還以一拳,轟然命中陸離下顎。
陸離被打得雙腳離地,身體後仰,他借勢猛然提膝,一記膝撞正中詭蛇胸膛。
砰!砰!
悶響聲中,二人同時後退。
陸離騰空翻身,腿部肌肉忽的高高隆起,于落地剎那猛然踐踏!
轟!
只見他身形如炮,迅猛掠出。
詭蛇眼前一花,還沒來得及反應,胸月復處已中陸離重炮般的一拳。
「嘔——」
詭蛇腰背弓成蝦米狀,嘔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倒飛出去。
「擒龍爪!」
陸離左手張開,隔空一抓,詭蛇倒飛而出的身形立即改變方向,身不由己的投向陸離。
陸離腿部肌肉再次隆起,一腿豎直踢出,正中詭蛇下顎。
骨骼碎裂聲里,詭蛇被一腳踢至半空。
陸離足下一跺,御風而起直追詭蛇,雙拳連出不停。
砰砰砰!砰砰砰……
半空中下起了一場血雨,詭蛇肢體扭曲,如斷線木偶般,遭受著陸離瘋狂轟擊,生死不知。
「嘿呀!」陸離背部肌肉高高隆起,雙臂交握成錘,以最後一記重擊,將詭蛇轟然砸落至地面。
爛泥一般的詭蛇已完全不成人形,他眼珠爆裂、頭骨凹陷,還算完整的嘴巴卻仍在一張一合,嗓音戲謔道:「下手挺狠啊。」
陸離劍眉一皺,驀然間只覺頭腦一嗡,無數鎖鏈不知從何而來,穿透過他的,將他禁錮在一根十字架上。
那鎖鏈似乎連同陸離的靈魂也一並禁錮,讓他生不起一絲想要反抗的念頭。
好整以暇的詭蛇現身于十字架旁邊,他幽深的眼眸中,清晰倒映出陸離的身影。
「以為不與我對視,就能防備?」
詭蛇嗤笑一聲,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柄細長銀劍,他對準陸離的鎖骨,自上而下,一寸一寸將銀劍緩緩推入。
令人絕望的痛苦中,陸離緊咬牙關,一聲不吭。
「意志挺堅韌嘛。」詭蛇說著,陡然將齊柄沒入陸離體內的銀劍抽了出來。
陸離忍不住悶哼一聲,在感受到劇烈痛苦的同時,他還察覺到,有獨屬于自己的東西,隨著銀劍一同被抽離了身體。
細長銀劍之上光華閃爍,出奇的沒有一絲血污。
詭蛇張開嘴巴,竟仰頭將銀劍生生吞入月復中。
「讓我看看,你心中都有哪些秘密。」詭蛇眼神閃爍,似乎有一幕幕場景畫面,正在他眼前飛速閃過。
「呵呵,原來幼時便全家死絕,怪不得毫無教養。」
「飛升之前敗盡天下武者?呵,有趣,不過在我的神魂秘術面前,依然沒有任何抵抗之力。」
「再讓我看看你在通天劍塔獲得了什麼功法……《虛空凝劍行》,居然是第一百零六層的功法!呵呵歸我了。」
……
屬于陸離的記憶被詭蛇不斷竊取著,這個過程里,陸離的思維變得逐漸遲緩。憤怒、不甘等情緒也越來越淡化。
或許等詭蛇將他所有記憶竊取完畢,陸離便會神魂泯滅,徹底淪為對方的一具傀儡。
就在這時。
「噢?心髒部位居然還藏著秘密?」
「等等,這……這是什麼!」詭蛇眼楮一下睜大,在他意識深處,一粒交替散發出漆黑與紫幽兩種光芒的神秘魔種陡然浮現。
不同于陸離以往所見,此時的魔種不再安靜,它黑芒大盛,整體充斥著瘋狂的、扭曲的破壞……
魔種不斷旋轉膨脹,在詭蛇意識深處,肆意泯滅著他的靈魂。
「不!」
詭蛇發出一聲淒厲慘叫,忽然仰天摔倒。
他雙眼圓瞪,瞳孔迅速擴散,眼角、鼻孔有潺潺血水不斷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