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荒,又稱流放之地。
當年華羲因得罪華天罡,便是被後者流放蠻荒,因為此地靠近暗夜森林,對大部分人而言,都是步步危機,所以,千年時間過去,山海的各大部族,也並未染指這片土地。
在蠻荒,只有一小部分土地適合人族居住,並且,還要時刻提防各種洪荒猛獸的襲擊,因此,即便經過這麼多歲月,此地也並未誕生什麼輝煌的文明,更沒有完整的修煉體系。
曾經的蠻荒,以三大部落為首,共有大小二十余個部落,但由于一些眾所周知的原因,現在的蠻荒,只剩下燧族與神農族兩個大型部落,而這兩個部落,也在多年前加入熊族聯盟。
所以,現在山海與蠻荒之間,再無任何界限,此地很快也會變成山海的一城,並且,由于此地靠近暗夜森林,定然會成為人氣最火爆的城市之一。
在山海各地飛速發展之時,熊族聯盟自然沒有忘記蠻荒,經過這段時間的建設後,蠻荒已然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城市,只是礙于這里地形比較復雜,還是山海最危險的地方,這才沒有徹底規劃出居住區,一眼望去,還是那副原始荒涼之景。
但,所有人都清楚,待此次學院招生結束之後,蠻荒一定會成為最受武者歡迎的城市,用不了多久,此地的武者數量,便會僅次于陽城。
此時的華羲,則始終以一種不急不緩的速度前行,他所過之地,都能看到自己當年的影子。
許久之後,他突然停下腳步,深吸了幾口帶著泥土清香的空氣,一股舒心的感覺,讓得他不由閉上了雙眼。
立在原地,一段往事浮現在腦海,恍惚間,他還能听到少女銀鈴般的笑聲。
又過少許,華羲緩緩的睜開眼來,漆黑的眸子中,洋溢著一抹名為幸福的情緒,然後他半蹲子,摘下一朵淡黃色的蒲公英花,放在鼻邊輕嗅了嗅,便再次抬腳,對著遠處走去。
華羲目光平靜,神色祥和,沿著一條鋪滿碎石的小路而行。
這條路,他很熟悉。
日漸西斜,晚霞穿過層層枝葉,透射出一道道玫紅色的光柱,遠處的草甸子上,三兩頭年幼的小獸正趴在地上打著滾兒,河岸旁,幾只彩色的蝴蝶,撲扇著翅膀向遠處飛去。
溪流下游,縷縷炊煙裊裊升起,幾個帶著斗笠的中年男子,正趕著犛牛朝家走去。
忙碌一天,最幸福的事,莫過于家中那口熱乎的飯菜,若是還能有一口小酒,那可真是快活過神仙。
望著裊裊升起的幾縷炊煙,華羲臉龐上也是露出一抹微笑,凡人的日子,縱然沒有太多色彩,但卻很踏實。
深吸了一口飄蕩在空氣中的飯香,他便再次舉步,對著那幾處燈光走去。
由于這幾年戰亂不斷,蠻荒也有不少變化,唯一還有人生活的地方,便是熊族聯盟原來的大本營,現在則是人族的生活區。
因此,沿著腳下的這條路,華羲再也走不到心中的終點。
而這條路,還是熟悉的路。
這一路上,許多往事浮現而出,可華羲臉龐的神情,卻始終沒有絲毫波動,他沒有辦法改變過去發生的事,也沒有辦法決定未來,經歷過這麼多事後,他看得很開。
當西邊天際的最後一抹紅沒入雲層時,華羲終于是來到了蠻荒各族的生活區,雖然還未大規模建設蠻荒,但此地原來畢竟是熊族聯盟的大本營,較之以前卻是要好上很多,看上去,與當初在三域所見的天魔鎮有幾分相似。
幽靜的道路之上,衣著普通的華羲緩緩前行,他的到來,也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畢竟,現在每天都有人來到蠻荒生活,他們只當這位青年也是其中的一員。
由于天色已晚,道路兩側的住宅中,逐漸的亮起了昏暗的燈光,並且,由于涌入了不少商人的緣故,周圍也是新開了幾家店鋪,雖說這些店鋪現在還沒有多少人氣,但想必用不了多久,這里就會成為最繁榮的地帶。
街道不長,華羲很快便走到了盡頭,而面前的建築,相對要簡陋很多,但大部分山海來的人,若是沒有得到許可,都不敢貿然進入此地,因為在這里的,那可是熊族聯盟的人。
華羲目光閃動,盯著散落一地的燈火,少許之後,他突然笑了笑,在這寧靜的巷陌當中,蝸居著多少幸福的凡人,或許沒有燈紅酒綠與鶯歌燕舞,或許他們一生只能如此,但每當回到這個叫做「家」的地方,就會讓人感到無比溫暖。
這里,也是華羲的家,住著他的親人。
沉默許久,他溫和的笑了笑,便抬腳向前走去。
以華羲如今的修為,想要找到一個人,只需要散出一道神識,便可看得一清二楚,沒過多久,他便看見了紅玲的父母。
在華羲神識的注視中,拄著雙拐的紅大柱,正端著碗筷從廚房走出,「你每天做這麼多,誰能吃完,這剩飯剩菜還不得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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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碗筷放在桌上,他隨手將雙拐靠在牆邊,然後扶著木桌,艱難的坐在一把鋪著軟毯的椅子上,繼續說道︰「听說是大哥帶人幫我們耕種的,這樣吧,過幾天你去請他們過來,順便準備些酒水和銀兩。」
「我給過了,他們不要。」廚房內,傳出婦人的聲音。
「我知道他們不會要,所以才要你請他們過來,正好我在這里也住不慣,還是搬回老宅子里住。」紅大柱說道。
「搬回去」婦人手中的動作一滯,沉默片刻後,輕聲說道︰「老宅子那邊都沒人住了,我們要是搬回去,還不是給大哥他們添亂,你就先安心住著,等過段時間,我再去請個郎中。」
听到這話,剛剛拿起碗筷的紅大柱眉頭微微一皺,然後將碗筷放在桌上,低聲道︰「郎中就不請了,我又不是干不了活,老麻煩人家干什麼,還有,我們要是留在這里,玲兒和羲兒回來去什麼地方住。」
婦人端著飯菜走出廚房,白了紅大柱一眼,輕笑道︰「
你操心這個干什麼,他們可都是仙人,還能找不到個地方住。」
「仙人怎麼了,不也得吃飯麼!」
微微搖了搖頭,婦人放下手中的餐盤,坐在紅大柱身側,然後替他夾了口菜,說道︰「先吃飯吧,明天我去請大哥他們過來,你要是能說動他們,我就答應搬過去住。」
「唉,你還學會拿大哥當擋箭牌了。」紅大柱吃下一口飯菜,含糊不清的道︰「反正我得搬過去住還有天雷他們給的銀兩,有時間也給送回去吧,又不是沒有飯吃。」
「你說的倒輕巧,天雷他們都在山海,我怎麼送回去」婦人白眼道。
「又沒說讓你現在去送,總之你也不要動那些銀兩,現在剛剛穩定,都是用錢的地方,能幫一點是一點吧。」紅大柱說道。
「難道人家還能缺你這點銀兩,而且,這是天雷留下給你治傷的,要不還是先用這些銀兩給你治傷,等你好了再」
婦人還未說完,一旁的紅大柱,手掌重重一拍桌面打斷她的話,沉默少許,搖頭輕嘆道︰「唉,我知道自己的身體什麼樣就別浪費錢了,明天我們就搬過去住吧。」
听到紅大柱的話,麥穗眼眶一紅,她心中很清楚,連神農族的人都沒辦法,即便請再多郎中又能怎麼樣。
望著身旁的麥穗,紅大柱心中不由感覺有些愧疚,揉了揉眼角,輕聲道︰「放心吧,你看我不是好多了麼,上次伊宏那家伙還說,只要我安心養傷,遲早能夠痊愈。」
麥穗擦去眼角的淚水,轉過頭看了紅大柱一眼,說道︰「那這次就听我的,這些銀兩我們先用,等今年收成下來再說。」
紅大柱嘆了口氣,剛欲抬頭說些什麼,目光卻是落在了門口那道人影的身上,頓時,他的身體好似被雷擊那般,微微的顫抖了起來,手中的碗筷,更是在此刻,不由自主的掉落在地上。
「羲兒」
紅大柱怔怔的望著門口那道人影,雖然是逆光看不清對方的相貌,但那種熟悉的感覺卻是不會錯。
「羲兒,真的是你」紅大柱激動的全身顫抖,然後扶著桌面,努力想要站起身來。
一旁的麥穗,在听到他的話後,先是微微一愣,然後目光也是移向門口,而當她看見那道人影的霎那,手中的碗筷,同樣是忍不住的從手中滑落,片刻後,方才回過神來,喃喃出聲道︰「羲兒,是你回來了嗎」
听著那有些發顫的聲音,立在門口的華羲,鼻子也是感覺有些發酸,他能夠想象,紅大柱與麥穗這些年來的生活,若不是因為他,又豈會發生這麼多事,或許紅玲也不會這麼早涅槃。
雖然華羲心中知道,紅玲涅槃與自己並沒有多少關系,這一切都是定數,也不是他所能阻止,但他就是不知道如何面對紅大柱與麥穗,當初為了隱瞞此事,也只是說紅玲是被某個神秘的前輩帶去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