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玉覺得, 她得好好跟陸清嘉說清楚自己的身份才行，雖然現在的他不像未來那麼多疑偏執，也不太好讓這些小問題成為他們之間的矛盾。
不過……
轉頭望向掌櫃，掌櫃望著他們, 眼楮瞪得像銅鈴。
還是先解決這位好了。
「掌櫃, 這衣裳多少錢？」姬玉笑著問。
掌櫃目光柔和下來, 溫聲道︰「不貴不貴，只要五千極品靈石。」
陸清嘉奇怪地望向姬玉︰「姬玉，你們在說什麼？」
掌櫃︰「……」怎麼給錢的人好像完全沒這個概念？
姬玉沒顧上回答陸清嘉, 她拉著衣袖無語道︰「就這？五千極品靈石？」
明目張膽地搶？
掌櫃到這兒開始覺得自己看走眼了, 怎麼如此一表人才的客人竟然連五千極品靈石都掏不出來？
他瞬間變了態度, 很是瞧不上道︰「先不說這裙擺面料，單這點綴的飛羽便是極北之地的雪雀羽毛, 一片都價值連城，更何況這上面有好幾片？仙子買不起便說買不起, 可不要覺得我們漫天要價, 要不是今年是我們的千年店慶，五千極品靈石都是不賣的。」
姬玉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轉身便要去月兌了這飛羽流霞衣，但陸清嘉攔住了她。
少年面色不改道︰「喜歡便穿著。」
姬玉低聲道︰「太貴了，根本不值, 什麼雪雀羽毛, 我鳳凰翎羽都隨便rua的人會瞧得上？」
什麼鳳凰翎羽都隨便rua, 他有給她rua過嗎？
不過……不過她要是非想rua了才開心的話, 那就隨便她吧。
只是這大庭廣眾的，還是等回去再說吧。
這邊姬玉雖然刻意放低聲音，但掌櫃也是修士, 听得清清楚楚，瞬間覺得姬玉是在強撐面子吹牛。
「鳳凰乃上古神祇，居于遠高于九重天的雲頂陽宮，凡人窮極一生也看不到一眼真鳳凰，仙子卻說鳳凰翎羽都隨便模，遂瞧不上我們這雪雀羽毛，當真是可笑至極。」
「可笑嗎？」回答掌櫃的是陸清嘉。
掌櫃本想說當然可笑了，但望見少年那雙凌厲俊美的丹鳳眼，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也修煉了幾百年了，看得出來陸清嘉修為深不可測，倒是隨行的姑娘毫無靈力的樣子，但凡人是進不了修真界的，所以她可能是修為太高返璞歸真了？
不過他們修為高又如何，修真界這些生意做得大的，哪個背後沒有依仗？敢在他們這里明搶的還沒出生呢。
「罷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掌櫃耷拉著眼皮道，「既仙子瞧不上，那便月兌下來吧。」
陸清嘉那麼聰明，怎會還不明白掌櫃態度轉變如此快是為什麼。
他按住姬玉，從儲物扳指里取出一顆明珠，捏在指間微笑道︰「夠了嗎？」
掌櫃眼前一亮，這是……這是絳珠？！若他沒認錯，這應當就是傳說中來自于九重天的絳珠！凡界如今不過一共三顆，分別供奉在三大仙宗。
掌櫃又是激動又是懊悔，趕忙點頭哈腰道︰「夠了夠了，當然夠了，別說這一件，仙長喜歡哪件，隨便拿隨便拿。」
掌櫃伸手想去取來明珠，可惜，陸清嘉收回了手。
他將手抬高，點點頭道︰「夠了就好。」
他望向掌櫃︰「你看好了。」
掌櫃看得很認真。
然後就眼睜睜看著陸清嘉將絳珠丟出十萬八千里之遠，直接在空中化為一顆流星。
少年回過頭來輕輕拍了拍手，嘴角微勾，笑得三分妖嬈七分肆意道——
「丟掉都不給你。」
別說掌櫃了，姬玉都看傻了。
她拉住陸清嘉的手︰「你真丟了？」
陸清嘉點頭道︰「那是自然。」
「……」敗家子。
面對姬玉控訴的眼神，陸清嘉很是淡定地給她傳音︰「沒關系，不過是九重天那群笨蛋用來養絳珠蟲的破珠子罷了，我這里還有幾百顆，你喜歡？都給你。」
姬玉表情扭曲了一下，覺得他們還是去辦正事兒不要在此就留了，她親自翻了翻他的扳指，勉強找了件不算扎眼的法器遞給掌櫃︰「拿它抵過如何？」
掌櫃也是老油條了，能拿出絳珠，還隨手扔掉的人，絕對非同小可，看來他第一眼並未看走眼。只是後面那些話說出去也收不回來了，現在見姬玉還願意緩和，立刻斂起輕慢態度，接過法器看了看，迅速點頭。
「當然，當然。」
陸清嘉不想給他，一臉的不情願，姬玉沒管他，去屏風後取回換下的外衫，拉著他便走。
掌櫃欲言又止地望著他們的背影，很好奇這到底是哪家大仙宗不出世的小公子下山了，但又覺得不管哪個仙宗，都沒有隨便扔絳珠的闊綽。
走出一段距離，陸清嘉見姬玉把外衫收進儲物戒，皺皺眉道︰「你方才還不如直接拿這外衫給他好了，何必再費心尋什麼法器。」
姬玉一本正經道︰「那怎麼行？這是你的衣裳，不管你穿沒穿過，衣裳都是和法器不同的，我才不要別人踫你的衣裳。而且，這衣裳一看就比那法器名貴，不能讓他佔便宜。」
說到這，姬玉抬起頭︰「太子殿下，我們是隱藏身份下界的，殿下最好還是低調些，若被人識破我們的身份，就很危險了。」
陸清嘉繞著飄到肩前的金色發帶驚疑道︰「我還不夠低調嗎？我拿的是仙族養絳珠蟲的絳珠，都還不是鳳族的鳳鳴珠。」
「……」罷了罷了，是她輸了，「我們還是去前面客棧打探消息吧。」
姬玉一馬當先，陸清嘉跟在後面，她偶爾回頭看他，他神色興奮地關注著路邊的一切，好像完全忘了之前提到合歡宗的話題。
姬玉悄悄松口氣，他要是真從別人嘴里知道合歡宗到底是干什麼的，還不知道多不滿。
這路上人來人往的，一會進了客棧打探完消息，她便找個安靜的地方同他好好說。
姬玉正想著，便听見陸清嘉喚她︰「姬玉~」
她望過去，順著少年手指的方向看，他問她︰「那是什麼地方？」
姬玉︰「……」能不能看點適合你這個年齡的東西？
那是什麼地方？那是修真界的青樓啊！
姬玉瞬間捂住陸清嘉好奇的丹鳳眼︰「不許看。」
青樓里的姑娘穿得一個比一個清涼，但這不是陸清嘉關注的重點，他的重點是︰「不能看嗎？可我方才見你那同門進去了。」
同門？什麼見鬼的同門？
姬玉又瞄了一眼青樓，果然見到一熟面孔，是買衣裳時踫到的合歡宗女修。
女修瞧見他們也很驚喜，提起裙擺跑過來，姬玉想拉著陸清嘉走都沒來得及。
「又見面了！」女修嫵媚笑道，「看來我同兩位道友真的十分有緣啊。」
姬玉︰「不不不，你想多了，我們這就走了。」
她要走，但女修步步追隨︰「道友別急著走呀，你們是不是也對合歡宗有偏見？」
陸清嘉聞言疑惑地擰眉，為何會對合歡宗有偏見？是覺得他們每日種樹很沒出息嗎？
少年的疑惑全都傳遞到了姬玉眼里，她正想說什麼，跟著他們的合歡宗女修便道︰「道友道友，我們合歡宗從不強迫別人雙修的，自來都是你情我願，道友若不喜歡我，我們只交個朋友也好呀，萬一十幾年幾十年後，哪怕是幾百年後道友願意了，我也是可以的呀！」
女修笑吟吟地繞到前面︰「所以，兩位同我交換一下聯系玉牌吧？」
姬玉深吸一口氣揚眸望去陸清嘉，果然看見少年懵了一瞬，喃喃道︰「雙、雙修？」
姬玉扶額，推開那女修，拉著陸清嘉隨便拐進一條胡同，確保周圍暫時沒人後，將他推到牆上，按著他的肩膀道︰「听我跟你說。」
陸清嘉垂眸望著她昳麗的臉，感受了一下兩人這個姿勢，臉紅了起來。
「說、說什麼？」
「說合歡宗的事。」
姬玉環住他的脖子靠近了一些，少年喉結滑動，有些口干舌燥。
「其實我不算合歡宗弟子。」
姬玉呼吸迎面而來，陸清嘉微微仰頭才勉強保持住冷靜。
「怎講？」他漲紅著臉問。
姬玉慢慢說︰「我是無意闖入的人，只是變成了和我名字一樣相貌一樣的合歡宗女修。」她牽住他的手，握在手里捏了捏，在少年心神恍惚的時候說，「怎麼和你說呢，大概就是——我可能是為你才來的，未來是，現在也是。」
陸清嘉怔住，低下頭凝著她的眼楮︰「……為我而來？」
姬玉慎重點頭︰「否則我很難想通，為何我會出現在你的未來，又出現在你的現在。」
少年薄唇微動，還是有些不可思議。
姬玉輕撫過他胸前的衣襟︰「未來我睜開眼就看見的人是你，現在也是，所以我覺得，我就是為你而來的，別的什麼都不重要。」
所以千萬不要糾結所謂的雙修和合歡宗，那都不重要不重要。
還是幼崽的小鳳凰反握住她的手，確定般又說了一遍︰「你是為我而來？」
姬玉點頭。
「從現在到未來都是如此？」
姬玉再次點頭，表情認真，眼神堅定。
少年嘴角揚起，小巷里錯落的光線照得他俊秀的臉忽明忽暗，他突然低下頭，咬了一下她的耳朵，力道輕得好像在啄一樣。
「別以為這樣，我便不會計較你騙我合歡宗是種樹的地方。」
姬玉臉一喪，拉著他的袖子說︰「那不是怕你胡思亂想嗎？我本來就從沒有過別人。」
少年挽住她的手臂低聲說︰「你若答應我一件事，我便原諒你。」
姬玉抬眸與他對視︰「什麼事？」
陸清嘉反身將她壓在牆上，呼吸急促而炙熱。
「我想親你。」
姬玉愣了愣，還沒回答，他的吻便落下來。
這個吻急切而強勢，姬玉仿佛被他唇上的熱度點燃，耳邊回蕩著他低沉磁性的喘息聲，有一瞬間意亂情迷，但很快一個腦子里便響起一個聲音——他還是三百歲的小鳥呢，你這個禽獸！
姬玉倏地推開陸清嘉，兩人唇齒分開，細膩的銀絲曖昧至極。
姬玉以袖掩唇，眼楮紅紅︰「你……你……」
少年面頰紅若晚霞，背過身去清了清嗓子道︰「如此，我便不計較你騙我的事了。」
……親親就可以原諒所有，還真是跟以後的他差距很大。
換做後來的他，她要是敢忽悠他，不管多小的事，他都能被自己的腦補氣死。
現在的他真是純真爛漫，從不陰郁亂想。
姬玉看著少年的背影，他長過臀線的墨發由金色發帶綁著高馬尾，發梢隨風微微飄動，或許是她目光太炙熱，少年轉過了身，猶豫了一下低聲說︰「姬玉，你不會生氣了吧？」
他好像有些著急，走過來說︰「最多我下次不突然親你了，我也不知為何遇見你便總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眼楮有些紅，看起來是真的很急︰「我從未親過別人，也從不想親誰，唯獨你……」
「只有你……」
「……你不要覺得我放蕩。」
他聲音低落，極其沮喪。
他真的是很知節守禮的鳳凰，她若因他的情不自禁覺得他是那種不守夫道的鳳凰，甚至從而來對未來的他都產生懷疑……他干脆原地涅槃算了。
「姬玉。」陸清嘉眼尾緋紅地想再解釋解釋，但姬玉根本不用他解釋。
她踮起腳尖主動親了親他的臉頰。
「我當然知道你是怎樣的鳳凰。」她柔聲道，「你是我最乖的小鳳凰，不管你做了什麼都是。」
所以五萬年後你歷經坎坷陰郁多疑我愛你，五萬年前你純然爛漫我也愛你。
歲月更迭，世事萬千，唯獨你不管變成什麼模樣，我都會好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