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宗位于仙居山, 佔據了仙居山附近的九大靈脈,十分闊綽。
而仙居山又毗鄰蜀山,所以回合歡宗的路上,難免會踫上蜀山的人。
姬玉和姬無弦同乘飛行法器, 姬無弦時不時看她一眼, 姬玉察覺到望回去, 他都只是笑笑但不說話。
姬玉覺得有點奇怪,但也沒說什麼,畢竟她不是原主, 姬無弦和原主那麼熟悉, 朝夕相處的, 多說多錯,萬一被看出什麼就壞了。
快要到仙居山的時候, 他們踫上了靈越道長一行人,蜀山大部分都是劍修, 出門在外都是御劍飛行, 乍一看這麼多人十分整齊地御劍,還是挺酷炫的。
姬玉多看了幾眼,就看到藍雪風居然飛在最末尾,這有點不正常,他是蜀山派大弟子, 按理說該飛在靈越道長身邊, 眾弟子之首的, 怎麼跑到後面來了?
又發覺姬無弦在看自己, 姬玉無奈地望回去︰「師尊有話不妨直說。」
姬無弦笑了笑,一身紫衣,笑容風流多情︰「該是小玉兒有話跟為師說才對吧?」
姬玉眨了眨眼沒說話, 姬無弦朝藍雪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明示她。
蜀山那邊也看見合歡宗的人了,一群禁欲修道的小道士不自覺加快了御劍的速度,好像很怕他們上去吃人一樣。
「……都是誤會。」姬玉簡單道,「不值一提。」
姬無弦微微一怔,過了一會才道︰「玉兒下山一趟倒是和為師疏遠了不少,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沒有沒有,師尊想多了。」姬玉立刻道,「只是下山之初,弟子本來看中的人是藍道長來著,誰知後面出了點差錯……真的只是一場誤會,因為實在微不足道,所以才沒和師尊提起。」
姬無弦消化了一下,點點頭說︰「嗯,玉兒這樣解釋一下,師尊心里舒服多了。」他長嘆一聲,拍了一下姬玉的肩膀,屬于成年男子的手很大,將姬玉細弱的肩膀緊緊握了一下。
「如果玉兒開始修煉功法第七層之後就把心思全放在了男人身上,冷落了師尊,師尊可是會吃醋的。」姬無弦說這話時笑得十分隨意,好似只是一句玩笑話。
姬玉順著他說︰「不會的不會的,師尊肯定是最重要的。」
姬無弦靠過來,點了點她的鼻子,溫柔笑道︰「乖。」
姬玉被他親昵的動作弄得愣了一下,很快笑了笑,掩飾了過去。
她記憶里原主和姬無弦好像沒有如此親密?
她使勁回憶了一下,全都是修煉或者學習的正經畫面,她一時疑惑,又看了姬無弦一眼,姬無弦敏感地看回來,兩人四目相對,姬玉又笑了笑,姬無弦長眸半眯,跟著她一起笑。
……好尷尬啊,怎麼還不到合歡宗啊。
姬玉原以為這會兒就是最尷尬的了,誰能想到還有更尷尬的在後面等著。
前面御劍飛行的蜀山弟子忽然有個停下了,不是別人,正是藍雪風。
他站在流雲劍上,朝經過的姬無弦道︰「姬宗主,晚輩有些話想跟玉師妹說,不知可否方便。」
曼珠她們坐在同一個飛行法器上,看到藍雪風的舉動都無聲尖叫著,握著拳頭朝姬玉使勁揮舞,滿臉的興奮。
姬玉沒說話,藍雪風問的人是姬無弦,不是她。
姬無弦閑閑地掃了掃他,斜倚著慢慢道︰「恐怕不太方便,若是藍師佷真有急事,晚些時候可到合歡宗拜訪。」
語畢,他直接揮了揮手,法器速度更快了一些,眨眼間就把停下的藍雪風甩得遠遠的。
「為師擋了你的桃花,你不會生氣吧?」
走遠了,姬無弦問姬玉。
姬玉搖搖頭說︰「當然不會,藍道長他不算我的桃花,他剛才過來應當是有什麼正事和我說。」
姬無弦慢慢道︰「你們之間能有什麼正事兒?」
說完,也不需要姬玉回答,很快操縱法器回了合歡宗。
早在原主的記憶里,姬玉就見過合歡宗了,所以到了之後也不至于覺得陌生。
不過真的走進去,路過那瓊樓水閣,漫雲星階,還是有點細微的生澀。
「二師兄!」
走在後面的曼珠忽然高喊了一聲,一陣風似的卷向前方。
姬玉順著望去,看見一位身穿合歡宗紫色弟子服的高挑男子,男子眉目溫柔,笑起來如一陣春風,極為討喜。
「珠兒別跑那麼快,摔壞了師兄可要心疼了。」二師兄接住飛撲而來的曼珠,模了模她的頭說,「影月仙宗好玩嗎?有沒有听師兄的話?」
曼珠高興地說︰「我可听話了!一個影月仙宗的男修都沒招惹!師兄不信可以問小四小七或者大師姐——」她回過頭來使勁招手,「師姐師妹,你們快點來呀!」
夕霧和鈴蘭得了呼喚也飛奔了過去,姬玉最後一個走過去,老二瞧見她,笑彎了眼楮道︰「大師姐,好久不見了,白微恭喜大師姐修為更上一層樓。」說完,又朝姬玉身後的姬無弦恭敬道,「見過師尊,五師弟和六師弟已經將清音池的一切安排妥當,師尊隨時可以過去。」
姬無弦很不優雅地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道︰「很好,小微兒做事為師最放心了,你們慢慢敘舊,為師先走一步。」
姬玉跟著其他人行禮恭送他離開,姬無弦走了幾步忽然回頭說︰「對了,晚上玉兒到為師那兒去一趟,為師有話跟你說。」
姬玉點頭應是,姬無弦這才滿意離開。
曼珠見他走了,又抱住了白微開始使勁自夸自己這段時間有多乖,有多想念二師兄。
二師兄不愧是合歡宗的男修,特別特別會,三言兩語把曼珠哄得心花怒放。
夕霧和鈴蘭有點吃醋,也扒上去求寵愛,白微游刃有余地將兩人劃入夸獎範圍,很快她倆也高興起來了。
姬玉在一邊看得贊嘆不已,她心想,要不是合歡宗的男弟子都是風流多情彩旗飄飄的主兒,她就不用去外面找人了,直接內部消化得了。
這是多麼優秀的現實教學啊!
男人長了嘴就該這麼會說話!
像陸清嘉那樣的……
……想他干什麼。
姬玉搖了搖頭,在白微熱情地用眼神邀請她也來一起抱一抱的時候客氣地拒絕了,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原主在合歡宗的住處。
作為姬無弦的親傳大弟子,姬玉是唯一一個和姬無弦一起住的人,她就住在合歡宮側殿。
進屋轉了一圈,她沒發現什麼和記憶里不一樣的地方,更加踏實了一些。
坐到床邊,看著眼前的環境,不知怎的,她就想起了影月仙宗蒼梧神木上的那個房間。
看看枕頭,再看看被褥,和那里都不一樣。
最不一樣的,是這里沒有隨時可能會出現的陸清嘉。
其實說起陸清嘉來,姬玉還有點驚奇他那樣變態多疑的人,竟然沒在她離開之前給她吃什麼毒藥,或者拿什麼法器來控制她。
不過反過來想想,以陸清嘉的能力,別說她現在才元嬰了,就是渡劫了,他要殺了她,也只是稍微費那麼一星半點的力氣吧。
這樣一想,他什麼都沒做倒也正常。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控制手段都是多余。
躺到床上,姬玉蜷起身體,當周圍沒有危險,可以完全放松的時候,她一直壓抑的情緒都冒了出來。
她想家了。
想爸媽,想女乃女乃。
不知道她這麼莫名其妙穿書了,他們在邊過得好不好?
她穿書的時候原主也不見受什麼傷,那她到底是怎麼穿來的,原主又是怎麼消失的?
會不會原主變成了她,正在她的世界里工作生活?
姬玉想,如果是這樣的話倒也沒什麼不好,她到現在都沒回去,搞不好是永遠回不去了,若是回不去,原主變成了她至少還能幫她照顧父母和女乃女乃……
她的親人們,也不用因為她消失而傷心難過了。
可是,還是好心酸啊。
那是她的爸爸媽媽,是她的女乃女乃。
是這個世界上真正對她好,心里只有她的人。
眼眶有些濕潤,姬玉把臉埋進了枕頭,無聲地掉眼淚。
另一邊,赤霄海附近的一棵樹上,陸清嘉忽然覺得一陣心酸。
他捂著心口,薄唇輕抿地想,這應該是鳳凰精血徹底煉化後的反應吧。
很久之前父君告訴過他,精血是他身上最重要的東西,有令人起死回生修為大增之效,得到了鳳凰精血的人族,可以在得道之後直接越過真仙,成為上神。
精血一旦徹底交付給誰,就會和對方漸漸感觀相通。
無論對方傷心還是難過,憤怒還是怨恨,他都會有所察覺。
甚至連對方受傷,他也會痛感相通。
若是願意,他甚至可以替她承受這種痛苦。
鳳凰情深義重,此生若動了心,到隕落都只會愛那一個人。
陸清嘉仰頭望著炙熱的太陽,常人這樣看著太陽會刺眼不已,但他不會。
他一眼不錯地看著那火紅的耀日,心里在想,姬玉到底在心酸些什麼。
回了合歡宗,回了她的地盤,難道還能有人給她委屈受嗎?
陸清嘉忍不住陰暗地想,如果到了合歡宗她反而不高興,豈不是會念起他的好?
不過一瞬他又沉寂下來,冷著臉在心底咒罵自己。
他還是年紀太小了,才五萬多歲,不夠堅定,否則怎會因為一個從頭到尾都在算計他,對他一點都不好的卑劣人族如此耿耿于懷。
他化為原形縮小後鑽進樹洞里,窩起身子閉上眼楮,努力克制躁動的心,可還是克制不住。
他真是恨,恨死了。
他恨不能挑斷身體里每一根為她動蕩的神經。
猛地睜開眼,陸清嘉離開樹洞,化為人形輕盈地站在樹枝上,閉上眼楮觸動姬玉身上佩戴的鈴鐺,在她傷心郁悶的時候坑冷不丁冒出一句——
「起來修煉。」
姬玉正難過呢,被他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爬起來驚悚地捧起鈴鐺︰「陸清嘉??」
對方矢口否認︰「不是。」
「胡說,這是你給我的鈴鐺,除了你還能有誰用它說話?而且你的聲音我會听不出來嗎?」姬玉完全顧不上傷心了,無語地懟了一句。
陸清嘉冷冷道︰「既知道,還問我作何?」
姬玉語塞,抹了抹眼淚,這下是真的沒心情難過了。
「你干嗎啊。」她吸了吸鼻子道,「連我什麼時候修煉也要管,你很閑嗎?」
陸清嘉過了一會才說︰「尚可。倒是你,應該很快就會被姬無弦派去赤霄海,再這樣閑下去,不鞏固一下修為,到時怕是真要死在那條長蟲手里了。」
姬玉心想也是,她現在身上的氣息跟陸清嘉那麼像,要是被令儀君發現了,誰知道他會不會恨屋及烏殺了她泄憤?不過依照書里的設定,那位是最愛玩心機的一個,說不定反而會因此留她一命用來算計陸清嘉。
反正不管哪一種可能,修煉總是沒錯的,有備無患。
「我這就修煉,先不說了。」姬玉盤起腿道。
這次陸清嘉沒吭聲,姬玉等了一會,忍不住喊了他一聲︰「陸清嘉?」
「怎麼了。」
「你有听到我說話嗎?」姬玉重復道,「我說我修煉了,先不跟你說了。」
陸清嘉又安靜了許久不說話,姬玉也懶得再等了,直接就要開始修煉。
也就在這時,陸清嘉開口了。
「姬玉。」他聲音低磁,帶著些不易察覺的滯色道,「……可是有人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