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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4章︰花重金,破楊侗毒計

這一天,八門金鎖陣陣營修成,房玄藻和單雄信終于松了口氣,單雄信有些疲倦的說道︰「緊趕慢趕,總算把陣營修好了,只是接下來,我軍該如何行事?」

襄安一役,魏軍損失了四萬人左右,兵力上的優勢蕩然無存,單雄信這里只有一萬精銳、兩萬晉升為戰兵的輜重兵。清流縣倒是還有四萬精銳在休整,但這是李密唯一可用的軍隊了,如果徐世績、王伯當不支,都需要從這四萬人中緊急抽調,江都城雖然還有兩萬,但這座城池規模極大,攤派到城牆都不夠,哪能動用?其他各郡倒有一些郡兵,可也要防止地方豪強作亂,而在南邊的孟海公,也牽制了三萬魏軍。這也就是說,在新兵尚未蛻變成可戰之士時,李密想要主動出兵是不可能了。

「等!」房玄藻沉吟片刻後,吐出了一個字。

「等?」單雄信茫然的看著房玄藻,疑惑道︰「就這麼簡單?」

「對!就是這麼簡單!」房玄藻解釋道︰「據我軍斥候來報,楊侗帶到杜軍之听兵馬只有一萬五千人,這是他的天子親軍,其使命是保護楊侗的安全,這就說明只有到了關鍵時刻,楊侗的軍隊才會出擊,如此推算下來,杜伏威可用兵力依舊只是他原先的軍隊。我軍雖敗,可是杜伏威接連歷經大戰,絕對不比我軍好過,此時他雖然暫時得勝,但以其兵力想要攻破我大營卻是很難,我們現在只需謹守營寨,重整士氣、訓練士卒,以逸待勞的坐等杜伏威來攻即可,他們貿然犯營,便是自尋死路!要是杜伏威不來,正好給大王留下更多時間來募集士兵、訓練軍隊。」

「好,末將就依先生之言!」單雄信點了點頭,作為魏國的大將軍,他對于魏軍的情況相當了解,如今他確實不敢胡亂出兵,對于他們而言,現在每一名精銳士卒都是相當寶貴的。

就在此時,營外忽然傳來一陣陣喧天的哀樂,單雄信和房玄藻同時皺起了眉頭,單雄信副將徐師仁面色一冷,厲聲道︰「何人在外喧嘩?」

「回將軍,是隋帝派人前來吹奏哀樂!」一名校尉快步入內,答道。

「混賬!」單雄信一拍桌案,見房玄藻看來,才壓住胸中的怒氣,沉聲道︰「為何沒有把他們射死?」

「大將軍,他們是奉隋帝之命,送還我軍將士遺體來的,不好射箭啊!」這名校尉苦笑道。

「什麼?還遺體?」單雄信大聲問道。

校尉答道︰「正是!」

「來將何人?」單雄信目光之中閃過一抹森寒之色。

「回大將軍,來者是杜伏威義子王雄誕。」校尉沉聲說道。

「我去殺了他!」徐師仁悶哼一聲,提著刀就往軍營外跑去。

「站住!」單雄信站起身來,冷哼一聲道。

「大將軍?」徐師仁回頭,不解的看向單雄信。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這是規矩,不能破!而且人家此番是來送還我軍將士尸體,于情于理,都不能做得太過。」單雄信走出帥位,淡淡的說道︰「走吧!隨我去迎接將士們的尸體。」

「喏!」徐師仁不甘的握緊手中的大刀,跟在單雄信的身後,房玄藻和數名將領也跟著魚貫而出。

陣營外,一股股血腥氣撲鼻而來,讓單雄信不禁皺眉,房玄藻心中卻是一沉,那些跟著隋軍而來的民夫,仍在不斷的奏鳴著哀樂。

一大群魏軍將士目光不善,把兩百名隋軍騎兵圍在中間,隋軍將士卻熟視無睹,古井不波的面容之上散發著沉穩的氣質,他們即使騎在戰馬之上,腰桿依然挺得筆直,氣勢銳利不凡,如一柄柄出鞘的長刀一般,直插雲霄。

「好氣魄!」饒是單雄信胸中異常氣悶,看到這支隋軍將士也不禁目光一亮,不過魏軍這一次,在杜伏威手上吃了這麼大虧,單雄信對其義子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目光冷漠的的看著為首的王雄誕,冷哼道︰「你便是杜伏威的義子,號稱是小將軍的王雄誕?」

「王雄誕見過單將軍!」王雄誕翻身下馬,拱手一禮,然後又糾正道︰「杜將軍是我義父不假,不過我不是什麼小將軍,現在只是大隋一名校尉。」

「校尉?」單雄信微微驚訝,王雄誕在江淮闖下了偌大名頭,到了大隋軍中,居然只是一個校尉?

王雄誕胸膛一挺,傲然道︰「承蒙聖上隆恩,我現在是大隋第一勁旅、玄甲軍的一名校尉。」

單雄信這才恍然,玄甲軍是什麼名堂他知道知曉,王雄誕到這支軍隊當校尉,雖然算是降了職,可實際上卻前途無限,擺手道︰「別說廢話,聖武帝讓你來,所為何事?」

李密尊隋自立,單雄信也不好直呼楊侗之名。

「聖上有言︰雙方乃是氣運之爭,彼此之間並無私怨,將士們沙場爭鋒也是各為其主,生死各安天命,如今貴軍將士既然身死,聖上也不忍這些同族將士死後曝尸荒野,是以特命我前來,將貴軍尸骸送回,讓他們入土為安。」

四周的魏軍將士听到此言,眼中的怒意卻是淡了不少,的確,戰死沙場乃是軍人的宿命,死亡本來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此次是魏軍圍攻襄安,若是城破,杜伏威恐怕也是凶多吉少,難道還能責怪人家杜伏威沒有束手就擒?

不少魏軍將士看著那數百輛馬車上碼得滿滿當當的尸體,眼中流露出哀傷之色,原本義憤填膺的士氣迅速跌落了下來,甚至有一些將士忍不住低聲哭泣。

看著從馬車上搬下的尸體,以及被支離破碎遺骸嚇得臉色蒼白的己方將士,單雄信一下子就感受到己方將士本就不高的士氣躍落谷底,他只覺胸口一悶,緊跟著眼中閃過一抹森然殺機,冷哼一聲︰「王雄誕,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單將軍為何殺我?又有什麼理由殺我?」王雄誕笑了一笑,道︰「單將軍乃是當世豪杰,恩怨分明、光明磊落,又豈能是非不分?我送回貴軍將士遺體,就算不賞,也不應該殺我吧?如果這樣,下一次,我軍只能任由貴軍將士尸體曝尸荒野,任由鳥雀、野狗啃食了。」

「好,哈哈哈!」一旁的房玄藻見單雄信動了殺意,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很是突兀,周圍的魏軍武官被嚇了一跳,不解的看向房玄藻。

王雄誕只是淡淡的看著房玄藻,握著韁繩的手因為用力過度,使指節變得蒼白,但他臉上依然是雲淡清風的樣子。

良久,房玄藻才停止了笑聲,高聲道︰「看來王將軍不僅強健果敢,力氣過人,還有一副伶俐的口才。來人,取兩萬兩黃金給王將軍,感謝他送還我軍將士尸體。」

「先生?」一旁的徐師仁急了,這兩萬兩黃金是魏王給他們應急之用,就這麼送了?還是送給敵軍?

房玄藻沒有理會徐師仁,兀自大聲道︰「在魏王心中,我軍每名將士都是無價至寶,這兩萬兩黃金又算得了什麼?如果這里有金山銀山,我也會秉承魏王之志,傾盡所有來感謝王將軍如此義舉。」

看著周圍將士臉上洋溢出來的激動、感激之色,單雄信一下子就明白了房玄藻的用心,贈金萬兩之事,以及這番話若是在軍中傳開,將士們對魏王的歸屬、忠誠會高到極致,士氣也會因此節節上升。在這關鍵的大戰之前,用兩萬金收攬到三萬名將士的忠誠和磅礡的士氣,實在太合算了!

很快,四十名親衛抬著二十口沉重箱子來到了房玄藻身邊,房玄藻揮了一揮手,那些親衛將箱子抬到了王雄誕面前。

「多謝先生賞賜!」王雄誕一揮手,二十名隋軍縱身下馬,在一眾魏軍驚駭的目光下,輕松的扛著一口箱子,大步走向了騰出來的馬車之上,回來之時,一個個面不改色,仿佛做了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王雄誕見馬車已經全都騰空,便拱手道︰「末將尚要回去交旨,告退。」

「王將軍,請等等!」房玄藻忽然又開口了。

王雄誕聞言,皺眉看向房玄藻,「這位先生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當!」房玄藻捻須笑道︰「我與聖武帝有過數面之緣,如今卻要在這戰場上刀兵相見,實在是造化弄人!請代我向聖上問好。」

「這位先生認得聖上?」王雄誕態度恭敬了一些。

「嗯。」房玄藻點了點頭。

「不知先生是何名諱,末將也好回報聖上。」王雄誕將領躬身道。

「你便說……」房玄藻說到這里,忽然峰回路轉的問道︰「聖武帝要回京了吧?」

王雄誕目光一縮,此人是如何知道聖上要回京的?

看到王雄誕變化的臉色,房玄藻微微一笑︰「王將軍就說,洛陽故人,聖上自會知曉。」

「末將記住了,告辭!」王雄誕點了點頭,見房玄藻沒在說話,隨後帶著民夫隊伍徐徐離去。

王雄誕離開後,房玄藻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眼前如山尸體,以及眾多哀哀低泣的將士,都讓他胸中郁氣難平,眼中現出了濃濃的憂色,良久,長嘆一聲,下達了擇地安葬的命令,然後看了單雄信一眼。

「到中軍大帳議事!」單雄信會意下令。

「喏!」眾將校默默跟上。

「房尚書,王雄誕是杜伏威的義子,屢屢與我軍為敵,是一員悍將,為何不讓我砍了他?」徐師仁悶悶不樂的跟在房玄藻和單雄信,低聲詢問道。

「我軍南下之後,征戰不斷,將士們早已厭戰情緒。如今我軍又在襄安大敗,士氣大躍。楊侗如今派王雄誕送回我軍將士的尸體,可不是好心,他為的就是進一步打擊我軍士氣。楊侗此為攻心之計,比直接殺人還要歹毒,更要命的是我們不上當都不行。王雄誕現在不過是楊侗手下一員校尉,遲早都要跟楊侗回洛陽,死活都不會對我軍有所影響,若是斬了他,固然能夠泄一時之憤,但是對于我軍軍心卻是大為不利,我豈能中他計策?」

「房尚書,這些將士尸體既然是敵軍計策,要不要還回去?」徐師仁大驚道。

房玄藻、單雄信︰「……」

徐師仁訕訕一笑,又問道︰「送王雄誕那麼多黃金?就能化解楊侗的攻心計了?」

「至少會起到一些作用!」房玄藻想著將士們感激、激動的神色,微微一笑道︰「這黃金是不能吃的死物,卻為魏王換來了一支忠誠之師,花得合算。」

徐師仁一臉懵逼。

忽然,房玄藻又開懷一笑,道︰「王雄誕雖然是員悍將,但畢竟年少見識淺,被我一詐便讓我知道楊侗用要回洛陽了,只要他離開,我就不擔心杜伏威能夠破我軍陣營了!」

「先生為何如此篤定?」單雄信好奇的問道,自從學了陣法,他對房玄藻的淵博十分佩服,便以‘先生’尊稱。

房玄藻笑了笑,臉上嚴肅了許多︰「杜伏威年輕是不學無術的竊賊,他和輔公祏,在群雄並起的時勢下組織山賊造反,為人勇武、頗有急智不假,但改變不了他學識薄弱的事實。在正常作戰情況下,他能夠憑借敏銳的洞察力,大有作為,但換成他一竅不通的陣法,半點辦法都沒有。」

單雄信聞言苦笑,這是先天上的差距,他又何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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