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土屋里點著蠟燭，威廉一個人站在魔鏡面前。
魔鏡的鏡面上亮起，上面顯示著清晰的畫面。
幾個村民偷偷聚在一起，每個人臉上都是謹慎，害怕，猶豫交雜的神情。
看著鏡子畫面里面的他們，威廉的嘴角劃出一道弧線，眼神里卻是一片冷漠，他的手指慢慢從鏡面上的人影點過，突然，外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沒多久，敲門聲就響起。
「男爵大人，有人想求見您！」老約翰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進來吧。」
威廉眼神一凝，手掌在鏡面上一抹，魔鏡立刻變成平平無奇的樣子。
房門被輕輕推開，老約翰帶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威廉轉身，看到了老約翰帶過來的人，眼里詫異之色一閃而過。
「收獲的季風帶來美好的心情，男爵大人，晚上好！」那人向威廉道。
「事實上，我的心情可不是很好……」威廉眼神玩味地說道，「收割之月的到來，讓我聞到了躁動的味道！」
那人沉默了一會，然後才平靜地道，「一切都瞞不過男爵大人的眼楮！」
「我眼楮看不到的東西可多著呢！」威廉冷笑，頓了一下，才平靜地訴說道，「其實，我沒想到過來的會是你！我想過很多人，馬克呀，墨頓呀，哪怕是愛耍小聰明的亞當斯！但我真沒想過，會是你過來！畢竟你是如此的聰明，見多識廣，下定了決心就堅定不移地執行……但是，真的，我沒想到會是你過來！」
那人又沉默。
威廉也不著急，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一會，那人才斟酌著用詞道，「請寬恕我的膽大妄為！」
「甜言蜜語都是用來騙人的，要不然就是用來騙自己的，真心話才會刺耳。」威廉道，「我從不會因為真心話而去懲罰一個誠實的領民！」
「您給了我勇氣，男爵大人！」那人聞言頓時說道。
威廉只是笑笑。
那人頓了一下，看了看威廉，也抿嘴一笑，然後道，「事實上，您讓我的認知發生了坍塌！」
「哦？」
「是的，男爵大人！我從未見過一個領主像您這樣！」
「只是你見得少罷了！」在這片領地上，還沒有幾個人需要讓威廉顧忌，所以他直言不諱。
「您說的對，男爵大人！但您的確是我見到的最另類的貴族！」那人點頭。
「所以？」威廉目光炯炯地望著他，「你今晚來的目的？」
「我很迷茫，男爵大人，前所未有的迷茫！而最終的答案在您手上！」那人抬起頭，深深地望著威廉。
「你需要我為你做什麼？」威廉感覺有點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說，我一直強調的，當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以及你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你都在清晰無誤地向我表現出一點，你是一個聰明人！我相信這一點無須質疑！在我的想象中，你應該早已找好了退路！」
頓了一下，威廉又道，「老約翰很早就把那件事告訴我了！」
說著威廉眼神漠然地望著那人，騎士級生物和貴族的身份給了他莫大的壓力。
那人臉上露出苦笑，「愚蠢的家伙！」
「呵呵！」威廉只是笑笑不語。
「男爵大人，我有點不懂了，您為什麼不懲罰他們？」那人心里起了疑問。
「我說過收割之月後他們來去自由！走的我不挽留，但我會沒收他們的田地和財產，留的我會帶給他們榮耀和陽光，如果尼塞小村會滅亡的話，那也是在我的尸體之後！」威廉隨意地說道，「既然如此，我又何須懲罰他們呢？」
「您真是一位與眾不同的貴族！」那人張嘴想要說什麼，又說不出什麼，一會才感嘆地道。
威廉笑著接受了這句贊美之詞！
「男爵大人，我願意留下來，親眼看著您尼塞小村周而復始的命運！」那人不再猶豫，語氣堅定地對威廉道。
旁邊的老約翰听了臉微微動容。
威廉眼珠子一轉，道，「你就這麼相信我？」
「男爵大人，您的生命可比我們要珍貴多了！」那人意味深長地說著。
「你就不怕我是騙你們的？」威廉玩味地看著那個人。
「行動是不會騙人的，男爵大人！」那人應道，「何況，男爵大人，我看不出您有欺騙我們的必要！」
「呵呵呵……很好，從目前來看，你的話讓我很開心。但我要的不僅僅是開心，我想問你，你能為我帶來什麼？」威廉淺笑一下，然後審視地望著那個人。
「我能將您的意志還有堅持，傳遞給其他村民知道，讓他們理會您的真正用心！」
「哦，你能影響所有的村民？」
「不能，男爵大人，但有一些村民會考慮我說的話！」
「哦……」
「而且，不是所有的村民都能擁有進入帕特雷城的進城券的！太貴了！總有一些村民傾盡所有，但都無法進入！」那人說道。
「所以這些人會留在尼塞小村？」威廉來了興趣。
「留在尼塞小村是絕路……抱歉，男爵大人，我的意思是說，在沒有你到來之前，留在尼塞小村是不會有村民選擇的！」那人察覺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解釋道。
「那他們去了哪里？」這是威廉好奇的。
其實當威廉知道帕特雷城冬天的進城費是一人一枚皮司金幣的時候，他就心里有這個疑問的。
這個時代可不是共產主義！
每個村民的土地是不一樣的。
有的多，有的少。
多的像亞當斯一家，有12克魯克特土地，換算成畝的話，大約是360畝。
少的像馬克一家，人多地又少，只有0.8克魯克特，大約就是29畝土地。
天差地別。
威廉問過村民，計算過，一畝地，看天吃飯的話，大概能收獲120公斤黑麥。
0.8克魯克特大約只能收獲3500公斤黑麥。
但其中有三分之一的土地是用來休耕的。
也就是說最多只有2400公斤黑麥的收獲。
1公斤黑麥能賣三個普爾銅幣。
2400公斤黑麥能有72個法郎銀幣的收獲，折合7.2個皮司金幣。
他家就7個人，進城費就要花掉7個皮司金幣。
但問題是，7.2個皮司金幣是他們一年的收獲，他們明年的種子食物都要從中而來。
進城費交了，他們還剩什麼呢？
去年冬天的時候，進城費就已經把他們家榨干了，不得不賣了部分土地給亞當斯一家，才有余錢生活到現在。
但土地減少了，收成也變少了，為了進城的話，估計又得賣土地給別人，這又陷入了一個惡性循環。
直到有一天，無地可以賣！
然後被帕特雷城無情地拒絕。
但馬克還不是村子里最慘的！
還有村民的土地，比馬克還少，人口比馬克還多！
那麼這些人又是怎麼度過冬天的呢？這是威廉好奇的！
「進入科迪勒拉山里，成為野族！」那個人吐出一個新的名詞！
「野族？這倒是新奇。」
「是的，男爵大人，凡是進不去帕特雷城，又失去了土地的村民，就會進入科迪勒拉山里，掙扎求生！」那個人語氣沉重地道。
帕特雷城最初的建立就是為了抵御幽暗森林里面的蜥蜴人，所以它建立在南邊必經之路上的關隘之處，旁邊就是科迪勒拉山。
帕特雷城不讓村民進城，村民們連去其他地方的選擇都沒有。
「那他們活下來了嗎？」威廉問。
那個人搖搖頭，「很少有人能活到春天的到來！科迪勒拉山里面能耕種的土地本來就很少，都被一些實力強大的野族佔據，再加上山里面危險的動物層出不窮，所以……」
那個人沒有說下去了，威廉理解地點點頭。
思索了一下，威廉又問，「山里面的野族有多少？」
「不知道！」那個人先是搖搖頭，然後想了一下，又回道，「我曾听帕特雷城的人說過，科迪勒拉山里面的野族，可以有幾千人！」
「那這個數量真是不少了！」威廉若有所思地道。
「他們難道就不來搶你們的收成嗎？」威廉直接問道，科迪勒拉山離這里並不遠。
「他們倒是想！可他們不敢，也沒有這個機會！」那個人臉上露出譏諷又像是自嘲的微笑。
「格里恩子爵比誰都積極！明天格里恩子爵就會派人過來，以進城費的名義，將尼塞小村大部分的收成拿走！沒有了足夠的糧食，他們怎麼敢冒著觸怒格里恩子爵的風險，過來搶呢？」那個人說出了原因。
「好吧！」對于他這塊領地上的情況，威廉總是了解得差不多了。
野族，蜥蜴人，格里恩子爵，真是精彩紛呈啊！威廉心里說道。
他頓了一下，對眼前的人道，「你獲得了我的信任，如果明天你能讓我滿意的話，那麼，你將獲得榮耀！」
「這是一個男爵的承諾！」威廉正色地說道。
「請您拭目以待！」那個人身子一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