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姨太抱著自己的兒子,手足酸軟,怔怔看著麻天寶,嘴里呢喃地問麻天寶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可是,麻天寶畢竟是個孩子,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帶到這個地方來的,剛才又看到了大門口血腥的一幕,早已經嚇得呆呆傻傻,只是抱著自己的母親不住的哭泣。
應豐年傻了,這小子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麻四說兒子就藏在自己家里,應豐年還信誓旦旦的說沒有,這個倒好,麻天寶真的出現了,這下可就是黃泥掉到褲襠里,怎麼也說不清楚了。
麻四縱聲長嘯,笑聲忽而終止︰「姓應的,這下你還有什麼話可說的?」
應豐年被眼前的情景氣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半晌也說不出話來,忽然之間他大吼一聲︰「都給我助手助手……」緊接著又對著天上叭叭開了兩槍。
早已經打成一團的兩撥人,听到槍聲之後才漸漸的分開,地上躺滿了受傷的人,均被各自的人搶了回去。
應豐年皺著眉頭說道︰「麻四,我覺得這里面應該有什麼誤會才對……」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麻四搶了話頭︰「麻天寶因為是從你的院子里跑出來的,你現在卻跟我在這里說什麼誤會,你難道當我是三歲的小孩子嗎?」
應豐年顫聲道︰「你兒子為什麼出現在我的家中,我也搞不清楚,但是有一點我可以給你保證,人絕對不是我抓來的,不信你可以問問自己的兒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麻四冷笑著說道︰「他一個4歲的小女圭女圭能夠知道什麼,你沒看他現在已經被嚇傻了嗎?我跟你說,要是麻天寶有任何的好歹,我唯你是問!」
應豐年頓時啞口無言。
事到如今,逞一時的口舌之快,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應豐年知道救走葉大龍的人,一定是把孩子放到自己家里的人。其心非常的歹毒,目的就在于挑起他麻四和之間的矛盾。從目前來看,這個局設的非常成功。他在腦海中迅速盤算著這件事情的利害關系,不管怎麼說,現在麻四都已經佔了理,自己非常的被動,他想了想之後說道︰「麻四,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到里面去搜一搜!」
應豐年心想這個孩子一定是倉促之間被人從外面帶進來的,那麼除了這個孩子之外,不可能有其他的證據證明這個孩子一直住在府里。
「好,這可是你說的!」麻四得理不饒人。他向後一揮手,對,那些沒有受傷的手下面說︰「兄弟們,跟我進去搜!」
應豐年的手下老四捂著受傷的手腕子攔在了眾人面前,道︰「我看誰敢硬闖,先問問我手里的這把刀答不答應!」
「老四,讓開讓他們進來!」應豐年低聲喝道。
「大哥……」
「行了,別說了!」應豐年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今天這第一回合的較量,他已經輸了,既然輸了,就不要再硬撐了,否則以後會輸得更慘。
麻四待人闖進了院子之中,他的手下在剛才的群毆當中傷了不少,人人都憋了一口氣,所以在院子這種搜查的時候,弄得乒乒砰砰之聲絡繹不絕,說是雞飛狗跳也不為過。應豐年的手下們大多都去救火了,剩下的一些人見對方如此的囂張,肺都要氣炸了,奈何沒有大哥的命令,誰也不敢上前,只能在暗地里攥拳咬牙。
應豐年走在麻四跟前,低聲道︰「麻四,今天的確是一個誤會,我應豐年是什麼人你應該清楚。你的兒子是被綁匪劫走的,跟我可沒有任何的關系!我讓你搜查這座院子,是在給你一個台階下,你最好見好就收,不要弄得大家都下不來台!剛剛你的這把火,已經燒掉了我好幾間的房子。」
麻四斜睨了應豐年道︰「應豐年,你可不要含血噴人,你的家里著了火,跟我沒有任何的關系。」
應豐年當然知道這把火跟麻四沒有關系,只不過眼前的這一切,原本就是一筆糊涂賬,自己必須在某一方面能夠拿得住麻四才行。見麻四根本不承認,應豐年道︰「麻四,以後咱們還是低頭不見抬頭見,不要把什麼事情都做絕了!」
麻四心中暗暗的冷笑,若是在平時,應豐年跟他說這樣的話,他一定會感到受寵若驚。應豐年是什麼人?那是北平城之中數一數二的幫會老大,無論說威望,還是實力,都比他麻四強上不止一點點,其實在日本人那里也是無人膽敢小覷的。但是現在畢竟境遇不同了,麻天寶是在數百只眼楮的注視之下從應豐年家里跑出來的,這些事情到哪里都是他麻四佔著這個理字。
麻四倒也精明,直接帶著人走到了後院,他的手下如狼似虎沖進了各個房間之中。忽然听到有人高喊一聲︰「四爺,您快過來看看!」
應豐年听到之後心里一驚,這間房屋正是剛才關押葉大龍的那間廂房,明明全部搜索過一遍的,沒有任何的異常。
麻四搶先一步就往前走,進入這間房子之中,卻見他的手下拿著太師椅上的幾節斷繩,應豐年也緊跟著走了進來,心想︰原來是這幾節繩子,這本也說明不了什麼問題。
麻四走上前去將那繩子拿在手里,扭頭對葉大龍說道︰「這個你怎麼解釋?難道對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子也有下次毒手嗎?」
應豐年苦笑了一聲說道︰「我應豐年也算是這四九城之中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麼可能對你兒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了。」
麻四冷冷的看著他︰「人都已經跑出去了,你當然怎麼說都可以了!」
正在這時候,麻四一個手下在廂房的一個衣櫃之中搜出了一個小包袱,里面裝的都是小孩的衣物,還有小木槍之類的玩具。
麻四氣惱︰「人證物證俱在,這下你沒什麼話可說了吧?」
應豐年吃了一驚,道︰「不可能,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剛剛我已經命人搜過,這里什麼都沒有發現!」
麻四目光凌厲的看著應豐年,咄咄逼人的問道︰「這是你自己家里的地方,為什麼要搜這里?」
應豐年自然不肯把抓到葉大龍的事情如實相告,只是說︰「我們懷疑家里進了小偷!」
麻四冷笑了幾聲說道︰「小偷?虧你想得出來這個理由!現在是人證物證俱在,我也不跟你廢話了,咱們到日本人那里去評評理去!」說著他就要往外走。
「慢著!」應豐年縱身一躍擋在了麻四的面前。
「怎麼,你不讓我從這里走出去嗎?」
「我只是想和你把話說清楚而已,並沒有別的意思!」應豐年解釋說道。
「那就趕緊讓開,我沒工夫听你的解釋!」麻四已經打好了主意,借這件事情一定要應豐年給顏色看看,這件事情不鬧,自己一鬧就要鬧大,而且要鬧到日本人那里去。日本人知道自己麻天寶是被綁匪綁走的,應豐年如果要是想解釋的話,就去日本人那里解釋好了。
他繼續往前走,只是應豐年依舊擋在身前,喝道︰「讓開!」伸手一打出一拳,麻四身上雖然有一些功夫,但這些功夫和應豐年比起來簡直就是三腳貓一般的功夫,應豐年本能的用手一架。
麻四感覺自己的胳膊如同打在了一根鋼管之上,頓時疼得哎喲大叫起來。
應豐年本來沒想動手,急忙向前伸手,他的本意是想扶住麻四,沒想到卻中了暗算,麻四冷不丁一個炮槌迎面打來,應豐年猝不及防,被打了個滿臉花。情急之下,他一腳蹬出正踢在麻四小月復之上,兩人重重地一起摔倒。應豐年鼻血嘩嘩直流,麻四後腦勺撞在桌角之上,頓時鮮血迸流,人馬上就暈了過去。兩個人的手下一看各自的大哥都動手了,再袖手旁觀就有些說不過去了,當下這些人也打成了一團。
山鷹趴在不遠處的一處房脊之上,冷笑著看著下面亂作一團的這些家伙們,低聲說道︰「該,活該,讓你們狗咬狗一嘴毛!」說完之後他一閃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就在山鷹走了沒多久之後,忽听著從前院傳來一陣喧嘩聲,一個操著蹩腳漢語的人高聲說道︰「通通助手,通通給我助手!」
現場一片混亂,前面的人雖然停住了手,但是後面的人並沒有听清,雙方依舊在打都不停。這時又听叭叭兩聲槍響,眾人這才漸漸停了手,一起抬頭望去,只見一個矮壯的日軍軍官邁著兩條小短腿走了進來,月光映在他的臉上,看來有30多歲的年紀,手上拎著王八盒子,一張大嘴撇的跟瓢一樣。
應豐年立即認出了這個日本軍官,急忙迎上去說道︰「中村太君,您怎麼來了?」此人是憲兵隊的中村仁,應豐年經常和他打交道,平時也沒少給他好處。
中村仁撇著嘴說道︰「我要是再不來的話,這里恐怕要鬧翻天了,你們雙方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今天晚上這里所有的人都要帶到憲兵隊!」這幾句話說的輕描淡寫,不徐不急,竟是根本沒把他和應豐年的這份交情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