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齋中的氣氛一時變得緊張了起來,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只有房外起的風才讓房中沒有陷入死寂!
半晌,狄仁杰開口道︰「莊主夫人來書齋是什麼時候的事啊?」
那僕役回憶片刻,答道︰「應該是少莊主失蹤的前三天!」
狄仁杰神情不由得一緊,繼續問道︰「那你把當天看到的都跟我說說吧?」
那僕役有些猶豫,神情惶恐,低著頭不敢看狄仁杰,狄仁杰和顏道︰「你不要有什麼顧慮,看到了什麼就說什麼,有本官為你做主,沒有人敢把你怎麼樣!」
隨時冬夜,房中有些寒冷,但是那僕役此時卻滿頭大汗,听狄仁杰這麼說,似乎是打消了些顧慮,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開口道︰「那晚小人值夜,當小人巡到明月樓附近的時候,就看到莊主夫人一個人從明月樓中出來,小人就有些納悶,心想著,這麼晚了,莊主夫人一個人是要去哪呢?小人一時好奇,就悄悄的跟在莊主夫人後面,發現莊主夫人朝東廂院走,進了書齋,莊主夫人進去沒多久,書齋的燈就滅了,小人知道,我們身為下人,萬不敢探听主人的私事,所以,小人就繼續去巡夜了,至于莊主夫人什麼時候走的,小人就不知道了!」
「這件事你跟唐莊主稟報過嗎?」狄仁杰問道!
那僕役連忙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小人沒敢告訴老爺,這種事畢竟上不得台面,家丑不可外揚,萬一再把小人自己牽連進去,那就得不償失了!再者說,少莊主平時對我們不錯,看少莊主受到責罰,我們也于心不忍啊?」
狄仁杰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你還挺聰明!那之後你又見過莊主夫人來這里嗎?」
那僕役搖頭說道︰「再沒見過了,自從那晚見莊主夫人來這里之後,小人巡夜的時候都繞著這里走!」
「嗯,好吧,那你們就繼續去巡夜吧,我們在這里再看看,如果想起什麼異常的情況,就直接來報,記住了嗎?」狄仁杰正色道!
三個巡夜僕役連連施禮,下了樓,快步出了書齋!
狄仁杰捻髯沉思,半晌不語,李元芳將地上散落的紙都一一拾起,
忽然,一張宣紙上掉落了一張巴掌大的小紙,紙上寫著四句詩,李元芳拾起那頁小紙,借著燈火看了看,讀道︰「盈盈倩影罩幽窗,兩兩情鳥嗓夕陽。粉牆寒梅雖傲雪,不及海棠一紅妝。」
狄仁杰听到李元芳吟出的四句詩,不禁眉頭一皺,轉身走了過來,接過李元芳手中的那片小紙,端詳起來!
李元芳道︰「大人,這好像是一首情詩啊?」
狄仁杰不禁抬眼看了看李元芳,微笑道︰「哦?想不到元芳現在對這詩詞歌賦也有些見地了啊?」
李元芳羞赧的撓了撓頭,說道︰「讓大人見笑了,卑職只是讀者覺得這四句詩似乎有著綿綿的情義,所以覺得這應該就是一首情詩!」
狄仁杰點了點頭,說道︰「嗯,確實是!」
說著狄仁杰又拿起幾頁紙,對了對紙上的筆跡,旋即說道︰「看這些字體,應該都是一人所寫,這是唐公子的書齋,應該就是唐公子寫的了!‘粉牆寒梅雖傲雪,不及海棠一紅妝’,海棠?海棠?」
狄仁杰輕捋長髯,來回踱步,口中一遍遍的重復著‘海棠’兩個字,突然,狄仁杰猛地停下腳步,開口道︰「難道這是唐公子寫給莊主夫人的情詩?」
李元芳眼前一亮,恍然道︰「大人,這海棠不就是莊主夫人的名字嗎?那這麼說,這個唐公子和莊主夫人,也許真的背著唐莊主,暗生情愫?」
狄仁杰沉思片刻,沉吟道︰「難道我們真的看錯了這個唐公子?」
李元芳感慨道︰「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誰能想到唐公子這樣一個翩翩公子,竟能干出如此齷齪之事來,虧大人還把他當成朋友!」
狄仁杰捻髯說道︰「石榴裙下風流債,不弱刑台鬼頭刀啊!好了,元芳啊,我們走吧!」
李元芳點了點頭,引著狄仁杰下了樓梯,二人離開了書齋!
夜色深沉,李元芳將狄仁杰送回房中後,自己也回房睡覺了,狄仁杰吹滅了桌上的油燈,躺在床榻之上,輾轉反側,說什麼也睡不著,折騰了半晌,狄仁杰下了床榻,走到窗邊,凝望著窗外朦朧的月色,狄仁杰不禁感慨萬千,自言自語道︰「唐
準啊唐準,難道狄某真的看錯你了嗎?」
狄仁杰駐足窗口,捻髯沉思,突然外面似乎傳來一絲‘嚶嚶’的哭泣之聲,狄仁杰不禁心中一緊,豎起耳朵,屏心靜氣,仔細分辨,似乎這哀婉的哭聲就在房外不遠處!
狄仁杰披上棉袍,輕輕拉開房門,邁步走了出來,環視庭院,院子西側,一株梅花樹,樹上開滿了雪白的梅花,皓月之下,這一樹梅花的香氣格外馥郁芬芳,而樹下,正坐著一個女人,女人背對著狄仁杰,一襲白裙,一頭烏黑的秀發披在背上,身體還在微微顫抖,不知是因為哭泣,還是因為寒冷!
狄仁杰緩步來到女人背後,女人的哭泣之聲听得更加真切,狄仁杰輕輕的咳了一聲,女人的抽泣戛然而止,但卻並未回頭!
「這位姑娘,如此寒夜,怎麼一人坐在這里黯然神傷?莫非是受了什麼委屈?」狄仁杰關切的問道!
女人沒有答話,沉默半晌,又‘嚶嚶’的抽泣起來!
「姑娘,若你又何委屈,或是蒙了什麼冤屈,可以告訴本閣,本閣自會為你做主,如此寒夜,姑娘衣衫單薄,若是惹了風寒,恐怕要遭些苦頭啊!」狄仁杰繼續說道!
那女人又停止了哭泣,幽怨的說道︰「有冤如何?有屈如何?妾身一介女流,就算大人為妾身伸了冤屈,又能如何?」
狄仁杰頓了頓,說道︰「若有冤屈,本閣自為你昭雪,若有委屈,本閣為你討個公道,難道姑娘就只願如此暗自神傷,蒙屈受辱嗎?」
女人哀怨道︰「妾身的冤屈只怕大人難平啊?」
狄仁杰微微一怔,女人卻緩緩的轉過身來,月光映著女人慘白的臉,狄仁杰頓時心中大驚,女人竟是失蹤的莊主夫人海棠!
「你是海棠?」狄仁杰驚愕的問道!
「是我!大人,妾身的冤屈大人可願伸張啊?」女人面色冷峻的問道!
「海棠,哦不,莊主夫人,你不是跟唐公子走了嗎?」狄仁杰錯愕道!
女人淒婉一笑,竟忽的不見了,狄仁杰驚叫一聲,猛然坐起,發現自己還在床榻之上,剛剛竟是一場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