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因為江阮的那些話, 傅同一夜沒睡好,隔日醒來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要不是有軟綿綿的小軟毛兒屬性加成,身上的喪簡直藏都藏不住。
睚眥崽崽︰〔喪里喪氣.〕jpg
傅同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所以雖然滿身倦意不想動, 到最後還是掙扎著出門挪去了洗漱間, 打算用冷水讓自己清醒一下。
他這麼想著, 也這麼做了。
白絨絨的小崽崽晃著尾巴跳上洗手台, 壓水龍頭前習慣性的抬眼看了下鏡子,下一秒,剛剛還搖晃著的尾巴就這麼猝不及防的僵在了那里。
「傅潛淵。」小崽崽面色僵硬的朝外面喚了一聲,「你過來看看,我, 我是不是又,又……變小了?」
在廚房熬粥的人听到聲音匆匆走過來,目光落在傅同身上後,也愣住了。
小崽崽的感覺沒有錯,他確實變小了, 傅同的睚眥身正常的時候大約三米多,進本能周期後縮到了五分之一,六十多厘米和之前相比本來就已經很小只了,而現在更是又少了一大半。
目測二十多厘米,小貓崽兒般的大小,窩在那里團成一團的時候, 傅潛淵感覺自己用一只手就能把他捧起來。
而更可怕的還在後面——
傅同試了一下,發現他已經不能像之前在妖街時那樣自由控制自己的大小了。
也就是說,他將要用這樣弱唧唧的姿態去度過一段不知道會維持多久的時間。
想到這里,傅同整只睚眥都不太好了,皺眉看向傅潛淵︰「這是怎麼回事兒?和……和,和那個有關系麼?」
如此難以啟齒的自然是發情期。
傅潛淵的想法和他差不多,只不過他從前沉迷修煉後來沉迷養崽,對這樣的事還真的不太了解,想了想,決定還是先問一下沉澤。
電話打過去,三秒接通。
鳳凰先生的聲音在傅潛淵開口之前先響了起來,听起來不是很友好︰「傅潛淵,你知道我那晚等你回消息等了多久麼?我難得當一回知心哥哥你就這麼鴿我,現在還好意思給我打電話?是不是太過分了?」
那晚,等消息,知心哥哥。
信息量好像有點大啊。
傅同微妙的看了傅潛淵一眼,後者眉眼微垂的站在那里,低低嗯了一聲。
鳳凰先生︰「……」
你,還,好,意,思,嗯?!
沉澤簡直要氣死了,但從以前的經驗,知道這種時候冷靜才是最理智的選擇,于是迅速的開始安慰自己。
這人追不到他家崽,想談戀愛談不到隱忍太久已經很慘了,你是只包容有素養還善解人意的鳳凰,千萬不要那麼掉價兒的和他一般見識。
這段話被沉澤放在心里翻來覆去的重復了十幾遍,才勉強把那種懟他一頓再掛電話的沖動壓制了下去︰「……什麼事?」
傅潛淵三言兩語把要問的事給他說了,鳳凰先生在這種事情上還是挺靠譜的,听他說完就笑了︰「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壞消息是你家崽之後大概要連續疼不知道多長時間,等不疼了也就能恢復了,好消息是這段時間過後你們倆就可以做某些負距離的事了,而且不出意外的話他的發情期會延長,到時候機會大把的有你曉得伐?」
傅潛淵低頭看了傅同一眼,沒說話。
傅同的眼楮危險的眯了起來,而話筒那邊的鳳凰先生對此一無所知,聲音依舊帶著笑意︰「還有你到時候記得輕點啊,你家崽這也有一千五百多年沒有那種生活了,龍性本那什麼,你要放開來的話他肯定經不起你折騰,不過我上周在山海客棧相親的時候帶回來點挺好玩兒的東西,有個情趣大禮包我也用不著,你要麼?」
傅同︰「……」
傅同心平氣和的笑了笑︰「我要這個能做什麼?」
沉澤說的正開心,完全沒注意到那邊說話的人已經換了,用過來人的語氣接著開口︰「當然是用來為你和你家崽崽的春風夜做準備啊,有備無患你能不能長點心……你想啊,萬一在某個不經意的夜晚你們倆最好的時間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也已經躺在了那里等你,天時地利人和只等你過去,卻因為在某些方面準備不足而錯過了,是不是特別懊惱特別後悔特別痛心特別不……等等。」
傅同在他說到躺在那里等你的時候沒忍住冷笑了一聲,在這聲冷笑里,鳳凰先生終于意識到他好像浪翻車了,急忙補救︰「咳那個,你先冷靜一下,其實我的意思是想告……」
鳳凰先生很努力的想圓話,但已經晚了。
傅同抬起爪子,面無表情的朝著傅潛淵的手拍了下去,手機落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沉澤後面的話也隨著它消失在了那里。
四周重歸寂靜,連外面的風聲人聲都好像和緩了許多。
傅同凶巴巴的皺眉趴在那邊,沒說話,傅潛淵也沒管手機,垂手模了模面前崽崽的頭︰「餓了麼?」
小崽崽超凶︰「不餓!」
說完又用更凶的語氣補充了一句︰「還有能不能管好你的手?再亂踫你會失去它的信不信?」
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前男友已經狗到了無所畏懼的地步,
傅潛淵無聲笑了下,手指在面前小崽崽的尾巴尖尖上虛虛繞了一圈,聲音和許多年前哄還是幼崽的孟歧時一模一樣,輕輕緩緩的藏著無數溫情︰「知道沒事就好了,後面會很疼,但我會陪著你……別怕。」
傅同早在听到沉澤那番話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把傅潛淵隔絕在臥室外的打算︰「我不怕,不用你陪。」
傅潛淵垂下眼︰「嗯,我知道,我家的崽崽那麼好那麼厲害,自然是不怕的,是我怕,所以你來陪陪我,好麼?」
傅同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覺得這人有點不對勁,狗就就不說了,未免也把自己的姿態放的太低了。
他心里這麼想,卻沒想到傅潛淵姿態更低的還在後面。
見傅同不說話,傅潛淵俯身把他抱到了沙發上,然後在那里半跪了下來,什麼都沒說,那雙眼卻在這一瞬間里被許多復雜的情緒填滿了,傅同說不上來那些是什麼,卻能清晰而徹底的感同身受。
他們好像從來就是這樣的,在過去的那一千五百多年里,兩個人一個在等一個被等,明明是不同的角度,偏偏感受和擁有到的情緒是差不多的。
總之都不好過。
這麼想著,傅同抿唇別開了眼,勾著自己的尾巴在那里無意識的繞了一會兒,最終低下頭,用很輕的聲音嗯了一聲。
這就是同意了。
之前蟄伏在傅潛淵眼里那些令人難過的情緒霎時間被浮上來的暖意和喜悅沖淡了,他半跪在那里,還是沒什麼表情的臉,但看起來就是比之前柔和溫暖了很多。
傅同不得不承認,比起那個情緒復雜把自己姿態放得很低的傅潛淵,還是這樣的他看著比較順眼。
就是心里總覺得有點不甘心。
而且頭還疼,醒來時那種昏昏沉沉的感覺好像更重了一些。
小崽崽費力的抬爪揉了下眉心,注意到他的動作,傅潛淵剛緩下去的眉頭重新皺了起來,輕聲問他︰「崽崽,怎麼了?」
傅同無精打采的晃了下尾巴︰「頭疼,腦殼痛懂麼?」
話音落下,感覺一陣暖意從從眉心緩緩融了進來,他抬眼,看到傅潛淵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貼在了那里,淡白色的光點從他掌心貼著的地方緩緩漫了出來,把那種昏昏沉沉的感覺沖淡了不少。
傅潛淵的聲音隨著光點低沉而溫柔的響在他耳邊︰「好一點了麼?」
小崽崽懶洋洋的嗯了一聲,神情很淡,眼楮卻不經意的總往前面玻璃門上瞄,那扇門整面都是黑色,從這個角度看和鏡子其實沒什麼區別,清晰的把里面的崽崽和眉眼低垂的人映到了傅同眼里。
這樣的感覺很熟悉,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從前,那時候也是這樣,不听話的小崽崽趁著家長不注意偷溜到龍眠澗玩,玩累了往花叢一趴睡過去,醒來之後不用回頭,從眼前的澗水中就能看到在背後溫柔凝望他的人。
到現在時過境也遷,龍都不是龍眠澗,他和傅潛淵也不是從前的模樣,就連過往的種種歲月溫情,到現在都成了橫在他們之間的一把刀。
真回憶殺。
想想也是挺鬧心的。
傅同在心里無聲的嘆了口氣,最後從面前玻璃門的倒影里看了傅潛淵一眼後,疲憊的閉上了眼楮。
**
這個清晨對傅同來說無疑是個低氣壓的清晨,渾身無力再加上後面即將要面臨的事,小崽崽的心情不太好,一直到去了妖怪局都沒緩過來。
白柯身為傅同的忠實小迷弟,一眼看出自家愛豆情緒不佳,再加上傅同站在和小貓崽兒沒什麼區別的模樣,以為他發生了什麼事,急忙湊了過去︰「同哥,你……這是怎麼了?」
旁邊的幾個人也注意到了大佬的異常,在白柯的聲音里一起看了過去,眼里滿是關切,只剩下樊休老神在在的在後面喝著茶,心想小家伙們到底還是太年輕,這種事問出來不是存心讓大佬尷尬麼?
後面發生的事也正如他所料,听到白柯的話,傅同尷尬的模了模鼻子,話說的支支吾吾︰「沒有,過段時間就好了,不用擔心,嗯……」
他想把這個話題岔開,卻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理由,不動聲色的環視一圈後,突然瞥到旁邊有一條尾巴尖帶著點赤色的蓬松白尾巴。
傅同如願以償的找到了找話題的理由,抬爪朝那邊指了一下︰「狐一?」
蓬松尾巴的主人慢慢轉過頭,濕漉漉的眼楮里不笑時都帶著幾分笑,眼尾的弧度也添著些若有似無的媚意,就是傅同之前在妖怪局納新時見過的那只小狐狸。
看到傅同和傅潛淵,他有些緊張的扯了下衣角︰「是,我,我是狐一,還有,我,我……對不起!」
小狐狸突如其來的鞠躬和道歉讓傅同愣了一下,用眼神問旁邊的人——他這是怎麼了?
樊休同樣用眼神回他——小朋友覺得自己拖了妖怪局的後腿,愧疚自責的同時又嫌自己太無能。
傅同想了想也就懂了,小狐狸本來要來妖怪局報道,卻在妖街被那個到現在都不知道是什麼來頭的贗品蠱惑,到最後還得要妖怪局把他救出來的事。
年輕就是好,有精力想東想西,也有各種承擔責任的勇氣。
傅同笑了笑︰「沒事,你還小,以後跟著他們好好學就是了。」
白唐也跟著開了口︰「對,別灰心啊,我也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而且仔細想想我還不如你呢,膽子小,到妖怪局這麼多年也沒怎麼出過外勤,這不也沒人嫌棄過我麼?」
小白兔坦坦蕩蕩,覺得做一只吉祥物其實也挺光榮的。
但這並不能給需要安慰的人安慰,小狐狸小聲吸了下鼻子,耳朵還是耷拉著。
傅同凶人還行,安慰人的技能點趨近于零,根本沒辦法,想了想決定甩鍋,朝旁邊幾個圍觀的人使了個眼色,意思就是哄幼崽的事就交給你們了。
旁邊幾個人要麼同樣是小朋友要麼是單身狗,對這種事也無能為力,站在原地面面相覷就是不說話,末了還是唯一的小姐姐宿宣把事情擔了起來,過去揉了揉小狐狸的頭︰「真的別怕,你當時肯定也沒有防備是不是?偶爾的意外不能決定什麼,我們都覺得你很好。」
她的聲音很輕,身周被淡金色的功德光籠著,好看又溫柔。
小狐狸看著她,眼里漸漸涌出一種混著無措和小害羞的情緒,讓之前的自責和愧疚稍稍減了一些︰「我,我……嗯。」
現在的小崽子大多都叛逆,在小狐狸的這個年齡段里,像他這樣模樣可愛有責任心又有禮貌的簡直是稀有品,宿宣挺喜歡他,便又笑了︰「沒關系,後面不是還有三個月的實習期麼?三個月後還沒有長進的話再自責也不遲,現在就別難過了,調整一下好好學習工作,好不好?」
狐一也是個很好哄的小朋友,抱著蓬松的大尾巴在原地想了一會兒後,重重點了下頭︰「好!」
說完又很有禮貌的朝傅同幾個人彎腰鞠了一躬︰「謝謝!」
簡直招人疼。
傅同笑起來,再抬眼時,看到狐一蓬松的尾巴無意間掃到了他手邊,順勢模了一下。
手感特別好,軟綿綿毛絨絨還特別蓬,傅同很喜歡這種感覺,看狐一還沒收回去,本來想再模幾下,但這次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傅潛淵抱著往後退了一步。
前男友大醋包,明顯是不樂意了。
前男友什麼的,根本就不能慣。
傅同眯了下眼,也不樂意︰「你做什麼?」
手感那麼軟那麼蓬松的尾巴,可遇不可求,他還是想多擼幾下的。
傅潛淵沉默的看著他,許久,在懷里的小崽崽就要不耐炸毛兒之前低沉著聲音開了口︰「……我也有尾巴。」
傅同一時間沒怎麼懂他的意思︰「什麼?」
傅潛淵稍稍別開眼,聲音比起之前更低了幾分,說︰「我……我的尾巴也可以給你模。」
傅同就懂了。
他腦補了下揉龍尾巴的場面,心里有點小向往,面上卻強行做出了嫌棄的模樣︰「你的尾巴有什麼好模的?上面都是冷冰冰的龍鱗,不軟不蓬也沒有小軟毛兒,模它還不如模我自己的。」
最後那半句傅潛淵其實是同意的,他也覺得自家崽崽的尾巴比較好揉。
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傅潛淵抿了抿唇,這次又沉默了很久,低聲開口︰「……不冰,它也可以是暖的。」
說著,他抱著退到了旁邊角落里,確定那邊樊休幾個人都在和小狐狸說話,沒時間注意他們這邊後,手指微微朝後勾了下,淡白色的光掠過後,傅同感覺爪子旁邊一暖,低頭看過去,入眼一片蒼青的龍鱗,可能是因為人身所出,上面的裂痕並不明顯,淺淺的灰色,看起來像是蒼青暖玉里浸了煙霧。
他愣愣的眨了下眼,又听到傅潛淵的聲音響了起來︰「我的尾巴沒有那種又軟又蓬毛絨絨的觸感,但它捏起來也很軟,你要不要試試?」
小崽崽盯著手邊的龍尾猶豫了一會兒,末了到底是沒能經受住誘惑,抬爪試探著在上面捏了一下。
龍尾不自在的稍稍晃了一下,傅潛淵聲音沙啞︰「崽崽……還喜歡麼?」
其實還……挺喜歡的。
傅潛淵尾巴的手感其實很好,軟軟的彈彈的,像是果凍布丁,又帶著恰到好處的暖意,傅同知道這種暖意不是傅潛淵自身有的,而是他用修為強行添上的,心里有些軟,又有些舍不得。
傅潛淵是生于雲霧,居于深雪,長于寒潭的龍,一萬多年里與寒冷相伴,他生來喜歡那些,現在把這種相違的溫暖感覺強加在身上,絕對不會好受。
傅同抬爪把他的尾巴尖尖捧在了懷里︰「傅潛淵,你……」
傅潛淵低頭看他,眼神比傅同曾經在龍洵山遠眺時看到的雲霧還要柔軟︰「嗯?」
傅同的心顫了下,忍不住又把懷里的尾巴抱得更緊了些︰「其實我覺得龍尾冷一點也挺好的,你……把它撤了吧。」
傅潛淵從小崽崽藏著害羞和慌亂的眼楮里清晰的看出了他的意思,眼楮頓時更軟了,輕輕緩緩的嗯了一聲,卻沒把尾巴上的溫度撤下來,想讓自家的崽崽抱著能舒服一點。
傅同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爪爪一松︰「我現在喜歡涼一點的了,撤掉,不然不抱了。」
傅潛淵無奈又縱容的看了他一眼,這次應下後沒再無作為,龍尾上的溫度驟然降下,傅同試探著踫了一小下,觸手微涼,沒了之前那種融融的暖意,但捏起來的感覺還是很好。
小崽崽眯著眼楮把面前的龍尾重新撈了過來,這邊捏一下那邊捏一下︰「這樣就挺好的,雖然比那種又軟又蓬的感覺還差一點,但……」
他晃了下尾巴,假裝自己只是在實事求是的說想法,而不是在夸前男友︰「這種的也挺好的。」
傅潛淵眼里漫上笑意︰「你喜歡麼?」
沉迷擼龍尾的小崽崽不加任何思索的點了點頭︰「喜……」
後面的話剛要出口,突然從沉迷狀態里回了神,重新把高冷無所謂的假象掛了上來︰「一般吧。」
傅潛淵看著,只覺得這樣口是心非的小崽崽特別可愛特別討人喜歡,也不拆穿他,帶著滿心滿眼的笑意嗯了一聲︰「那我以後是不是應該想辦法給龍尾做下面霜面膜什麼的,讓我家崽崽的擼尾體驗能更好一些?」
擼龍尾中的小崽崽︰嘖。
你看你這個人的想法怎麼這麼不正經呢?
往尾巴上用面霜面膜什麼的,嗯……家里有礦麼?
傅同瞥了他一眼,那種你怕不是個傻子吧的意思明晃晃的寫在眼底面上,只差直接說出來了。
這般模樣落在前男友眼里,那就是超軟超可愛超討人喜歡真是親親抱抱舉高高。
但這種事在這個階段想想就行了,真要做,超凶的崽大概能用爪子糊前男友一臉。
傅潛淵心里有數,只好把心里的無數渴求暫時壓制了下去,手在懷里崽崽的尾巴上一勾,本來想趁著傅同心情好再和他說說話,但後面的話還沒想到要說什麼,就听到譚霖的聲音慫唧唧從旁邊響了起來。
「那個,我不是……又來的不是時候啊?」
一龍一崽偏頭看過去,譚霖抱著一卷紙站在洗手間門口,尷尬的朝他們笑了下︰「……嗨?」
傅潛淵︰「……」
傅阿崽︰「……」
傅同心里有些無奈,但也沒覺得有什麼,前男友就不一樣了,在那聲尷尬的嗨後,淡淡的朝譚霖瞥了一眼。
譚霖之前的問話在他這一眼里得到了準確的答案,整個人頓時更慫了︰「我也不是故意的……主要你們選的這個地方正對著洗手間,我剛出來就看到你們了,然後當時你們有點……嗯,那什麼,我就沒好意思出聲,也沒好意思出來打擾你們,然後……然後剛才我這不是看你們好像結束了麼?才,才,嗯……」
後面的話在傅潛淵的視線里越說越慌,譚霖心里苦,末了索性不說了,抬手把卷紙往臉上一遮,小步挪著想往人多的地方溜,結果挪了沒幾步又突然退了回來︰「那個,大佬們,在走之前我能和你們說點事麼?就……就幾分鐘!」
傅同簡直拿他沒辦法︰「怎麼了?」
譚霖用卷紙擋住傅潛淵的視線,再看向傅同時,上一秒還算正常的人突然就狗腿了起來︰「我能搬來妖怪局住麼?」
傅同嘆氣︰「請問你現在的日常和在妖怪局住著還有什麼區別麼?」
譚霖是個很慫的中二病小傻子,從到妖怪局的那天起就賴在了這里,作息和樊休他們是一樣的。
「晚上我還是得回家的,那麼多個小時能一樣麼?」譚霖理直氣壯,「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的,但……但我總覺得這幾天有人跟蹤我,從外面跟到家里,如影隨形,而且我百分之百的確定他不是人,劃重點!不是人!我超怕的你知道麼?」
「……看出來了。」
「所以我能在妖怪局住一段時間麼?」譚霖眼巴巴的重復道,「有空著的房間最好,沒有的話我在會議室或者藏書室里打地鋪也行啊,實在不行我能到你家住幾天麼?我真的害怕。」
傅同第一次見這種能把慫和害怕說的如此理直氣壯的男孩子,也是很沒辦法。
旁邊傅潛淵看出他的無奈,垂手揉了揉崽崽的頭,在他之前給出了回復︰「不行。」
譚霖試探著提問︰「是住妖怪局不行還是到他家里住不行啊?」
「都不行。」
「……」
譚霖看向傅同,眼淚汪汪。
傅同無奈到有點想笑︰「別這麼看我,別慌,我先問你,你有從這個跟著你的人身上感覺到任何惡意麼?」
「那倒是沒有,就是……」譚霖皺了下眉,「我總覺得那人的眼神怪怪的……我說真的,偶爾我能感覺他在看我,那種感覺我描述不上來,反正就是怪怪的。」
傅同意味深長的笑了下︰「既然沒惡意,那有善意麼?」
譚霖手指不自覺的繞了起來,良久,結結巴巴的開了口︰「其……其實是有的,那人雖然沒在我面前出現過,但他躲著我做了很多事……冰箱總是滿滿的,晚上回家微波爐里留著宵夜,衣服被洗好了晾在陽台上,房間被整理的很好,還幫我把貓給喂了。」
傅同︰「嗯?你有貓?」
譚霖用力點頭︰「我有三只貓!英短美短和布偶!都特別可愛!有空的話……等等。」
無意識開始炫貓的小傻子突然反應了過來︰「貓什麼貓!你的重點能暫時先往我身上放放麼?」
你哪兒有貓重要?
傅同心里這麼想,面上敷衍的給小傻子順毛兒︰「行,他幫你喂貓……不是,是做飯投喂洗衣服整理房間外加喂貓……所以人家一來沒惡意,二來對你這麼好,你有什麼好怕的?」
傅同心里這麼想,面上敷衍的給小傻子順毛兒︰「行,他幫你喂貓……不是,是做飯投喂洗衣服整理房間外加喂貓……所以人家一來沒惡意,二來對你這麼好,你有什麼好怕的?」
譚霖有點心虛的縮了一下︰「好是好,但那種見不到人又被盯著的感覺也還是很奇怪啊,而且……」
他嘴唇動了幾下,後面的話沒說出來。
傅同了然的看了他一眼︰「其實你已經知道那人是誰了吧,是不是?」
譚霖又開始不自覺的繞手指︰「嗯……其實,我,嗯……真是的我就直說了!我昨晚在臥室找到了一片黑色的羽毛,我就想,是不是他啊?」
這話是明知故問,所以譚霖也沒等傅同的回應,說完後抱著卷紙︰「是他的話那我就更得溜了啊,他不是跟妖街那個反派是一起的麼?還有我最近搜了下羽衣人的傳說……簡直是人間噩夢,我覺得不太適合我。」
傅同知道譚霖說的那個傳說是什麼,他之前閑著沒事也搜過,說的大概是一個人在樹下休息時被羽衣人強行**,此後羽衣人溜走不知道去了哪里,這人卻有了身孕,幾個月後將產時,羽衣人再次前來,用刀刺破他的下陰,從裂口處取出一條蛇後,再次溜走了。
實在是洗都沒法兒洗的渣男。
傅同挺理解譚霖的心情,但又覺得這種心情實在是沒必要︰「樊休給你的書你看了麼?」
「看過了。」
「上面對羽衣人是怎麼說的?」
「說他們是避世的種族,雌雄同體,然後沒了。」
「沒寫那種渣到沒朋友的傳說對麼?」
譚霖點頭。
「那就不用想那麼多了。」傅同用尾巴敲了下譚霖的頭,「傳說不可信,一切以妖怪局科普讀物為準,然後這個你拿著。」
傅同尾巴一晃,隔空勾出一個金黃色的符紙︰「這是傳送符,你隨身帶著,遇到危險的話會被自動傳送到妖怪局,不用怕,至于徘徊在你家里的那位,既然對你這麼上心,那你有空了不妨和他聊聊,或者……需要我幫你了結了他麼?」
「了結?」譚霖的眼神閃了一下︰「這,反正他也沒什麼惡意,了結……我覺得暫時就不用了,這個符紙我會放好的,大佬們比心心!然後……然後你們繼續我這就走,後面絕對不會再來打擾了!」
話音落下,都沒等傅同和傅潛淵說話,把符紙和卷紙一同抱好,低著頭迅速溜了。
這小傻子。
傅同笑著搖了搖頭,旁邊傅潛淵看著他︰「他這邊沒事,狐一那里也不用管了,妖街的事樊休他們會問,你要去藏書室麼?我昨晚往里面放了兩個抱枕,有絨的那種。」
小崽崽覺得挺好挺向往,︰「好。」
傅潛淵便抱著他去了二樓藏書室,他知道自家崽崽看書的時候不喜歡旁邊有人,難得沒狗,悄咪咪的在崽崽軟乎乎的尾巴尖尖上揉了一下後便離開了。
他走後,傅同揉了把臉,從書架底下把鴻鵠的筆記本拿了出來,他的本子很厚,這麼久了傅同也才看到一半,而且暫時也還沒看到任何和他想知道的那些有關的記載。
但還是要繼續看。
傅潛淵在心里默默給自己打了一波氣,然後垂爪翻開了本子,剛看了幾行,也不知道怎麼了,他突然想到了江阮之前說的那些話。
你有惑,讀史可以解惑。
而藏書室的歷史書架就在傅同旁邊,近到他往那邊走一點點就能看得到。
傅同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了過去,抬眼往上面看去,一眼便看到了放在最醒目地方的一本書,這本書不算厚,大概就尋常筆記本那樣的頁數,但裝幀很講究,封面是很有質感的黑色,上面用燙金工藝印著四個字。
龍都烙印。
黑底金字,質感也差不多,給人的感覺和妖怪局的通行證很像。
傅同眯了下眼,沉默著用尾巴把書勾下來翻到了第一頁,里面沒有目錄和前說這樣的內容,翻開就是龍都歷史,第一段記載的是龍都的建城時間,傅同本來沒怎麼在意,只隨意的掃了一眼,但就是這一眼,卻讓他在看清楚的一瞬間,驟然僵在了那里。
上面白紙黑字,龍都建城時間——公元619年12月16日。
而現在公元2128年,仔細算一算……
正好一千五百零九年。
作者有話要說︰ 粗長章送上!
給大家比心心!
記得夸我!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