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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鐵鍋炖自己!

許不令縱馬疾馳,穿過三座八角牌坊,回到了魁壽街的王府。

魁壽街上一如既往的莊嚴肅穆,極遠處的街尾李家門口,可見御林軍來回走動。其他宅子則風平浪靜,對李家的事兒視而不見。

許不令沒興趣上門冷嘲熱諷一番,在府門外下馬後,抬眼便瞧見月奴站在門外,表情很是怪異,有點像是看到了犯錯跑回家馬上要挨打的小孩。

許不令表情微微一僵,月奴在這里,那陸夫人肯定就在屋里等著。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許不令無處可逃,把馬鞭丟給護衛,便正了正衣冠,抬步走進府門。

老蕭也杵著拐杖站在門口,此時跟在許不令後面,搖頭唏噓道︰

「小王爺,今天怕是沒法善了。胭脂水粉我全買回來了,還順道買了口大鍋……」

許不令腳步一頓,皺著眉頭︰「你連鍋都買回來了?」

老蕭砸吧著嘴︰「唉!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小王爺從來說一不二,這鐵鍋炖自己……」

許不令沉默片刻︰「還是你懂我。」

「那可不,我燒水去了……」老蕭搖頭一嘆,便去了後宅廚房。

「……」

許不令揉了揉額頭,只覺得方才那巴掌太便宜了松玉芙,就該按在膝蓋上狠狠的來幾下。

許不令穿廊過棟,來到後宅的書房。

冬日雖然有太陽,但空曠的宅院還是帶著幾分清冷。

書房之中,身著湛藍誥命服的陸夫人側坐在圓桌旁,左臂放在桌上,端著一杯清茶,姿勢頗為優美,表情不冷不熱,用瓷蓋輕描淡挑著茶葉。

圓桌上除開朱紅食盒,旁邊還放著兩壇酒,從位置來看,定然是拿起來打量過。

許不令心中又是一沉——昨晚把酒交給老蕭,忘記讓老蕭藏起來了,早上他回來也忘了這茬,這可咋辦……

許不令在門外醞釀了下,才帶著幾分明朗笑容,走進了臥房之中︰

「陸姨,我正想去見你了,沒想到你先過來了……」

「嗯。」

陸夫人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沒有看向許不令,而是盯著茶杯中飄蕩的茶葉,看不出心中所想。

以前的陸夫人如同三月春水溫暖人心,這般冷淡還是頭一回。

許不令略顯尷尬,訕訕的走到桌旁,在陸夫人面前坐下。

陸夫人腰肢輕扭,換了個方向,依舊拿側臉對著許不令,也不說話。

許不令無奈一笑,想了想︰「詩詞不是我寫的,其中原因比較復雜……」

「哼~你就繼續騙我,反正啊~我也不是你親姨,管的又寬,不招人待見……」

幽幽怨怨,黯然神傷,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樣。

許不令最受不了這個,攤開手道︰「陸姨!你還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什麼?」

陸夫人也不看許不令,眸子望著茶杯,不冷不熱的道︰「讓你藏拙是為你好,結果了,你嫌棄我這當姨的管的寬了……」

許不令略微無奈︰「我知道陸姨為我好,只是中間出了點岔子,嗯……現在雖然出了點名,不過幾首詩詞頂多能證明我不是文盲,想來影響不大。」

陸夫人若有若無的哼了一聲,把玩著手中茶杯︰「知道我為你好,為什麼那三首詩不交給我保管,而是交給松柏青的閨女?難不成她比我還讓你放心?唉~你不說我也猜的到,人家豆蔻之齡,出生書香門第,最是喜歡詩詞歌賦,要打動人家芳心……」

許不令頭皮發麻︰「陸姨,絕不是這個原因,三首詩詞是被她偷听記下來的,絕不是送給她的。」

陸夫人可不信︰「她怎麼會偷听到你作詩?我讓你藏拙,你沒事寫詩做甚?」

許不令滿臉無辜︰「陸姨,是你讓我抄幾首詩去詩會的,若不是因為這個,我豈會沒事干寫詩……」

陸夫人身體一僵,抬起眼簾,雙眸中帶上了幾分委屈︰

「你怪我咯?」

風風韻韻,淒淒楚楚。

「……」

許不令一口老血嗆著胸口,悶咳了幾聲,咬牙道︰「那啥……令兒絕無此意,是我一時粗心,讓松玉芙偷听了去……不對,我就不該自己寫詩,應該听陸姨的去買,若是按照陸姨的方法去做,絕對不會出現今天的亂子,都怪我!」

陸夫人微微蹙著眉頭,重新轉過去,聲音柔和了幾分︰「算你有點良心……哼—反正我說的話你也不放在心上,以後也不管東管西了,你長大了嘛~我管的太嚴你受不了,人家松姑娘都這麼說,我還能說什麼……」

「?」

許不令張了張嘴,忽然覺得沒把松玉芙月兌光了吊起來打,太便宜她了。

陸夫人碎碎念念說著話,許不令也不敢插嘴,怕一不小心說錯就把眼淚兒惹出來了,只能點頭聆听。

許久後,老蕭跑到窗戶外,開口道︰

「小王爺,水燒好了!」

許不令松了口氣,起身便往出走。

陸夫人見許不令離席而去,端著茶杯略顯疑惑︰「你燒水做甚?我話還沒說完了……不願意听也罷,我不說便是……」

陸夫人帶著三分失落七分幽怨,放下茶杯便起身準備賭氣離開,哪想到剛走出院子,就瞧見花園之中不知何時支起來個大鐵鍋。

鐵鍋很大,木架支撐,下方堆著柴火,已經點燃。

老蕭蹲在跟前,一手扒拉著柴火,一個用蒲扇殷勤的扇著。

鐵鍋中熱氣騰騰,在冬日中冒著絲絲水氣。

陸夫人雙眸中滿是莫名,疑惑望向站在旁邊台子上的許不令。

許不令表情滿含懺悔,哀聲道︰「令兒答應過陸姨,若是再听到我的好名聲,就用鐵鍋把自己炖了,大丈夫豈能言而無信。我許不令即便負天下人,也不會負陸姨……」

說著便準備跳下去。

陸夫人頓時慌了,嘴上再不滿,心里還是心疼的和寶貝旮瘩一樣,豈能看著許不令這般作賤自己。

陸夫人方才的幽怨不滿一掃而空,急急忙忙走到台子旁,又氣又惱︰

「不令,我不生氣了,你下來,小心受傷……」

許不令話說出了口,豈能出爾反爾,反正在自個家里,純當洗個熱水澡了。

「陸姨,你曾教我‘身而為王當言出法隨,朝令夕改必失民心’,我今天不炖了自己,實在心中有愧,也辜負了陸姨的教誨!」

「哎呀~」

陸夫人急著跺了跺腳,提起裙擺上了台子,抬手攔住許不令︰「你不要鑽牛角尖,我不生氣了還不行嘛?難不成連我的話都不听啦?」

許不令搖了搖頭︰「既然答應了陸姨,無論如何我都會做到,否則以後還有什麼臉面見陸姨。」

話落,許不令閃身繞過了陸夫人,便跳進了熱氣騰騰的大鐵鍋里。

陸夫人「呀—」的尖叫了一聲,瞬間心都碎了,想也不想,竟是瘋了似的想抱住許不令。

結果可想而知。

陸夫人抱住許不令的腰身,可一個身材不是很高的女人家,哪里抱的住人高馬大的許不令,直接就被拉下了台子。

許不令鞋尖剛沾到水面,便察覺背後的不對,反應極快回手一掏,將陸夫人給抱進了懷里,落水後便拖著陸夫人,將她高高撐起起避免被嗆到。

撲通——

水花四濺。

水不可能真的燒開,約莫就是正常洗澡的溫度。不過鐵鍋確實大,裝兩個人都夠了。

陸夫人不會半點武藝,平日里端莊嫻靜,遇上這種場面,身在半空腦海便已經是一片空白。

等到陸夫人反應過來,兩人已經掉進了大鍋里。

陸夫人「呀——」的輕呼一聲,忙的閉上眼楮,風韻臉頰滿是驚恐。只是片刻後,發現水不是很燙,才重新睜開了眼楮。

「令兒?!」

陸夫人急忙低頭看去,卻見漣漪陣陣的水面下,許不令躺在鍋底,雙臂露出水面撐著她,還咕嚕咕嚕的吐出幾個氣泡。

陸夫人稍稍松了口氣,只是很快便發覺不對勁,這手推的位置……

陸夫人低頭瞄了眼,熟美臉頰便猛的一紅,心中急顫,身子差點軟了。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還感覺那雙手似有似無的捏了下。

陸夫人頓時懵了,急急忙忙起身站在大鍋里,左右看去,見老蕭還蹲在下面煽火沒看到,才不動聲色的抿了抿嘴。

嘩啦——

許不令一頭從鍋里翻起來,直接躍上了台子,伸出手︰「陸姨,都怪我,快點上來,待會水真開了。」

陸夫人站在大鐵鍋里,心里五味雜陳,有意無意掃了許不令一眼——雙目純淨表情不帶絲毫古怪,仿佛真的沒注意方才的事兒。

難不成是方才情況緊急,無心之下才……

陸夫人遲疑了下︰「……以後,別做這種傻事,多大的人了……」伸出胳膊讓許不令扶住,踏上了台子,下意識緊了緊衣襟。

察覺裙子全濕了,許不令更是和落湯雞一般,陸夫人便快步走向屋里︰「換身衣裳,別著涼了……讓月奴給我取一套裙子過來……」說完便自顧自的跑進了睡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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