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踏入數據大廳的第一個瞬間，林拓便有了一股奇異的感覺，眼前黑了下，就仿佛，前方有強風襲來，吹得發絲，渾身衣袍向後漂浮一般。
然而大廳中分明沒有真實的風，他的頭發，以及衣物也都沒有任何的波動，感知中的「風」也更多是一種無形的壓制。
「是精神力！是靈性！強大靈性造成的某種力場！」林拓還未看清大廳中的景象，心中便有了判斷。
好在這種波動並不帶著任何針對性，且很快便適應了，眼前的景物也隨之清晰了起來。
這里的確是一間宏偉的大廳，空空蕩蕩，沒有什麼多余的擺設。
在他身後，是那座恢復如常的門禁，整個空間有三成樓高，沒有天花板阻隔，給人一種置身于巨人宮殿的錯覺。
大廳中沒有燈，卻很明亮。
仿佛上空有什麼在釋放亮光。
「啊……林拓你看頭頂！」海瑟薇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林拓豁然抬頭，眼眸中便倒映出了無數飛舞的數據。
或者更具體來說，是無數個奇怪的符文匯聚成的一個巨大的，球形的，宛若星球般在徐徐轉動的數據團！
每一個符文都散發出微光，流動著，在這顆直徑十余米的「數據球體」上拼湊出宛若大氣動態雲圖般的圖像。
光亮灑落，照亮整個大廳，又如一輪柔和的太陽。
「這就是上野總督！」林拓心頭一震。
而藏在他懷中的海瑟薇亦是震撼地望著這一幕，相比于林拓而言，她對于總督的感觸更細膩，也更清楚地意識到了雙方彼此的巨大差距。
「此前，在網絡中追捕我的那股意識恐怕只是總督分出去的諸多意識之一！」她一陣後怕，偏生又驚艷于對方的美感。
那是種，只有數據生命才能清晰感受的美感。
「自動連接中……」
然而就在下一刻，林拓手腕上的手環自動彈出虛擬界面，與這龐大的數據團建立了聯系。
並彈出了相關的界面。
而這還沒喲結束，隨著連接完成，忽然，就在數據團正下方，林拓的面前，那空蕩的大廳中。
光影內部。
一張碩大的虛幻桌案投射了出來，桌案上，出現了一顆虛幻的星球，旋即飛快放大，展開，出現了城市，然後具體到了某個街區。
就仿佛，是一個虛擬的「城市沙盤」！
「哇，這是什麼……」海瑟薇第一次看到這東西，有些驚訝。
然而林拓卻是眼眸撐大，心頭一震！
沙盤！
眼前這一幕，赫然與衍化沙盤極為相似！
「難道說，這是操控整個上野星區的沙盤嗎？」林拓壓制住心頭的驚悸，強迫讓自己冷靜下來。
仔細望去。
很快的，他就發現了兩者的不同。
衍化沙盤內可操控的區域是真實的，而這個，所有的景象都是虛幻的。
抬手觸模，也會自動穿過去。
說明，這真的只是個光影而已。
「所以，這個沙盤只能用來觀察，而無法實施操作？」林拓很快從李典吏記憶中搜尋到了相關信息，意識到確實如此。
與其說是沙盤，不如說，這個功能是總督自帶的對整個星球的監控。
隨之林拓視線望去，虛幻沙盤迅速定位了此處，上方更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紅色的×！
且有一個紅色的點在瘋狂移動。
「這是……西奈山？」海瑟薇驚訝道。
林拓點了點頭，沉聲回應︰「恐怕是的。」
虛幻沙盤中，代表海瑟薇的光點正迅速移動，且有越來越多的光點在追捕它，從宏觀望去，總督更是在從四面八方調集人員，隱隱的，有了一個龐大的包圍圈的雛形。
兩人短暫沉默了一秒，用以消化這一幕，旋即，海瑟薇便催促道︰
「時間不多，趕緊查一下，這樣下去，就算西奈山能撐住，總督注意力回來的話，咱們也很危險。」
這相當于在人家眼皮底下搞事，誰知道林拓的哪個舉動會觸發警報？被懷疑？
在海瑟薇剛開口的時候，林拓便已經根據手環上的功能界面，嘗試調取總督的「運行日志」。
是的，與衍化沙盤類似，這東西也有日志。
只不過涵蓋的內容無比細碎，幾乎每一條指令都存儲在內部。
考慮到總督負責整個星球，幾十個超大型城市的日常管理，幾乎每一個微秒，都有無數行信息從各個節點匯總于此，瀑布般滾過。
這也是總督府很少有典吏來數據大廳的原因之一。
數據太多！
就算有相關功能輔助，縮小範圍，可查詢起來還是麻煩的要死。
而且，在千百年的運行中，人們早已經習慣了將一切交給超級計算機，典吏等官員只負責確認一些重要的文件，並進行存檔。
幾乎沒人會有興趣來讀取這浩瀚如星海般的日志。
然而沒人讀取，絕不代表難以讀取。
事實上，這里的數據意外的容易獲得！
在李典吏的記憶中，帝國其實有一項法律，便是任何一個享有自然人權力的帝國公民，都有權利對超級計算機的運行數據進行讀取！
而這個行為也必須得到配合！
也就是說，總督的一些運行命令，展現在日志中的內容，都屬于政策的一部分，完全的公開、透明。
可查詢。
當然，這部分只涉及到日志內容，至于其他其余的數據，則有限度地公開，比如公民個人信息數據庫，就不可能開放查詢。
否則將觸犯個人隱私保護條令。
只不過，這項權利幾乎很少有人去用……
同樣的，為了防止「信息黑盒」的出現，即︰
系統運行中出現人類無法理解的決策，無論是皇帝，還是各地的總督們，內部的所有信息，都是明文書寫的，只不過依照不同的保密等級，有一定的閱讀權限。
而「典吏」這個職位作為政府機構為數不多的「官員」，恰好擁有除開涉及個人隱私外的幾乎所有數據的閱讀權限。
這也是林拓之所以要來到這里的原因。
只要404號戰艦相關的任務存在，就必然可以查到痕跡！
至于海量數據的搜查難度……那是對于普通人而言的，相對于靈性堪比領主的林拓，就要簡單了許多。
更不要說，還有海瑟薇從中輔助。
思考間，他將心神沉入瀑布數據流，開始嘗試搜查……讀取。
……
與此同時。
上野星區的某處夜空中。
戰斗還在持續。
「轟！！！」
隨著一枚火紅色，宛若隕石般的子彈轟入大地，整條貫穿城市的河流都被照耀成了血色。
無窮的火焰燃燒了起來。
以一片倒塌的建築為核心，朝向四面八方擴散。
爆炸。
還是爆炸。
轟隆聲中，一片類似飛鳥的機器人在高溫中融化，墜落，然而相比于那正從後方持續涌來的飛行器，卻又算不得什麼。
「攻擊！」
「攻擊！」
一艘艘漆著警務廳徽記的飛行器排成隊列，于轟鳴聲中，掠過高空。
飛行器內，一名名警務廳人員操控著武器，避開大地上騰起的火焰，打出一發又一發的以太光線。
「嗖——」
「嗖——」
那一道道光線交織成網，而在以太光束之間，一襲黑衣，黑發，黑眸的西奈山卻是如鬼魅般在黑夜中跳躍。
右手提著那一桿大狙，不斷使用「閃爍」法術，躲避來自身後的襲擊。
「呵，只有這點本事麼？」抬手凝聚出一面魔法盾，將一束宛若雷霆電光般的光束抵擋下來。
西奈山感受著手心的灼熱刺痛，嘴角笑容卻是愈發的冷。
並反手打出兩槍，沒有擊發寶貴的子彈，而只是灌注以太，擊發「空彈」，然而在「精確瞄準」法術的作用下。
卻應聲有兩架飛行器墜落大地。
引得下方一陣騷亂。
「該死！她到底是什麼人？上野星什麼時候來了這麼強的進化者？」
警務廳飛行器內，一個穿著警服的男人死死瞪著前方化為一片陰影，跳躍出攻擊範圍的女人，吼道。
旁邊，另外幾名警員也是面色蒼白。
帝國和平了太多年，偶爾有一些罪犯，警務廳在總督的配合下處理起來也綽綽有余。
可今天卻撞見了個空前強大的進化者。
他們感應的出，對方的主要目標是摧毀公共設施，制造騷亂，而不是戰斗，否則，他們若是被瞄準，恐怕早就死了。
「強大的進化者又如何，這麼肆無忌憚地攻擊，她體內的以太遲早會耗光！」
「可是……在那之前，她會造成多大的破壞？」
「……軍部的人呢？過來沒有？」
「總督已經發出調令了，正在縮小包圍圈，她逃不了的！」
……
一名高階超凡全力破壞，會造成多大的混亂？
在此之前，上野星人對此毫無概念。
畢竟，帝國太強大，有了敵人，往往也是御敵于外，即便混進城市，也幾乎沒有會像這般發瘋的。
總督府大廳內，值班的吏員們忙碌著，通過網絡，對西奈山這個「暴徒」所在區域，以及前往路徑的城市居民們進行著避險警告。
同時期盼著軍方部隊的抵達。
而他們不清楚的是，就在自己的頭頂，少有人踏入的數據大廳內，正有一個「暴徒」的同伙正抓緊每一分，每一秒，在搜羅相關的信息。
「找到了！」終于，林拓目光一亮，查詢到了近期的軍事行動的具體內容，以及有關于404搜捕艦的信息。
而當他一眼望去，一顆心卻是猛地沉了下去！
按照日志上的描述，他成功找到了404搜捕艦發回來的最後一封信件。
那的確不是林菁總結出的那份「調查報告」，而是更早一些時候，404搜捕艦剛抵達地球，沒有派人進入前，對地球情況的一個粗略的描述。
其中提及了星球上的龐大人口和「任務目標」有可能存在的情況。
相比于林菁那份「調查報告」，這份報告更粗略，缺少細節，應該屬于例行報告的一部分。
類似的報告，其實不只一份，其他戰艦也發來過。
然而不同的是，只有404號在發布信息後，徹底失聯。
而總督做出的應對，是以「開發資源星」為名目，命令軍部組建遠征艦隊，前往這份文檔附帶的坐標，予以「清繳」任務。
日志中明文記載了那個坐標。
那是地球的坐標。
「……」林拓反復看了兩遍，終于確認了這個事實。
意外的，他沒有什麼悲傷或者恐懼。
或許，他早已做好了準備。
相比之下，他更關心的還是搜尋「衍化沙盤」這個任務背後的內情。
衍化沙盤的來歷是什麼？
帝國人試圖尋找它的原因又是哪種？
還有……紙質卷宗中對這個任務沒有記載是正常情況，還是暗有隱情？
懷著諸多疑惑，林拓仔細翻看過去，很快的，他注意到了一節有些特殊的信息。
那是在404號搜捕艦失聯，陸良，肖午陽等人復活後，總督與皇帝的一段數據交流痕跡。
不同于其余的明文，這段信息的表述有些隱晦。
「……YH2359號實驗項目涉事逃犯疑似蹤跡出現，具體情況未明……請求批示。」
而遙遠帝國本土的那位「皇帝」發來的批示則為︰「代為探查。」
這段對話迅速引起了林拓的注意。
就在這時。
「兩年前的那份任務我找到了！」海瑟薇興奮地說，旋即，將一份數據包拖了過來，遞給林拓，展開。
那是有關于當初陸良等人接受的任務的信息。
記錄意外的簡短︰
「針對YH2359號實驗項目涉事逃犯的搜捕……」
跨越兩年，前後都提到了這個實驗項目？
林拓表情一肅︰「關于這個實驗，沒有別的信息嗎？」
「搜查範圍沒有，除非利用全盤檢索功能。」海瑟薇說，「可如果這個東西真的有問題，一旦我們開始有針對性地檢索，極有可能引起總督的注意！」
短暫地沉默後。
林拓堅定道︰「檢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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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中。
「軍部的包圍圈已經近了！呼叫總督！鎖定暴徒位置！她已經受傷了！千萬別讓她逃了！」飛行器中，警視廳負責人興奮地喊道。
卻沒有立即得到回應。
「總督？」他疑惑地重復了一遍要求，延遲了好幾秒，才終于得到了反饋。
「網絡剛才有了些波動，肯定是那個瘋子的破壞導致的！」另外一名警員惱怒道。
「別管這個了，還是盯緊了……」那名負責人正說著，突然愣住，呆呆地看著網絡顯示器，額頭有汗滴滑落︰
「那個暴徒……怎麼……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