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會議持續的時間很久,主要其中涉及到了許多細節安排。
等林拓解除對幻象空間的維持,從老街舊屋的沙發里蘇醒,就看到旁邊一同從「神殿」月兌離出來的海瑟薇正好奇地看著他︰
「所以你準備抓住它?」
方才的回憶中,海瑟薇也跟了進去,不過林拓故意用幻境能力遮蔽了她的存在,她也一直沒出聲,但也全程听完了會議對話。
「不一定可以成功,失敗的話就只能嘗試擊殺。」林拓平靜道。
「那個禁斷囚籠……所以你前兩天就有了這個想法了對吧。」海瑟薇恍然道,她這才明白先前林拓熟悉整座城市舉動的意圖。
林拓沒說話,等于默認了。
他的確早有預謀。
「禁斷囚籠」……這還是庇護所時代之前,南北大陸的學者們就已經在研究的一個「法陣」,只不過當初還處于雛形。
原型是一種可以制造以太真空區的特殊法術。
後來,因為對「詭物之災」、以及更早的聖城污染歷史的恐懼與警惕,有法師學者提出了原始的「禁斷囚籠」的設想。
在這個世界的法術研究體系中,以太,或者說魔力的存在本身就是「物質界」與「靈界」兩者連通的媒介。
所以反過來,倘若一個區域處于「以太真空」,那麼其與靈界的聯系也會中斷……
基于這個想法,早期的一些學者設想可以制造一種大型法術或者武器,用來應對以後可能再度出現的危機。
畢竟,任何法術都需基于以太的消耗,倘若可以將「敵人」禁斷在一個沒有以太,與靈界中斷的純粹的領域內,理論上就可以達成囚籠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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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個邏輯說起來簡單,可想實施卻是極難。
加上這些年人類社會的主要發展方向也並非在此。
因而,這個構想如今也只堪堪可用,林拓在進入這里那天,就通過海瑟薇查詢過相關報告……與其他信息一起。
但獲取的信息並不太完全,顯然,即便在這個魔網連通整個世界的時代,某些信息也仍舊未曾錄入網絡,而是在線下保存。
好在會議上幾位高階超凡給出的答案讓他比較滿意,因此,也就敲定了這個方案。
接下來就是制造一個陷阱,然後將寧理引誘過去……而這些準備,最快也還需要數日。
「好了,這些事不用你來考慮,接下來幾天你只需要幫助監控寧家兄妹即可,其他的什麼都不要做。」林拓道。
海瑟薇想了想︰「那咱們的小視頻還拍麼?」
「……」林拓沉默了下,說,「拍啊,干嘛不拍。」
……
……
接下來的幾天,林拓的生活變得無比規律了起來。
白天遵照虛擬出的身份,以一個心理療愈老師的身份進入了星空學院高中部,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生活,適應,展開工作。
夜晚則定時召開會議? 詢問布置進度,和花溪談論其在學校中發生的小事? 審核海瑟薇整理好的視頻? 將其發布到靈網上。
起初還有些生澀,但過了幾日? 也就愈發適應這個身份了……只是即便有嘗試在刻意模仿教師的身份,體內的經脈也沒有再度點亮。
林拓對此倒也不太意外,即便這真的符合「紅塵煉心」? 可時間未免也太短? 倘若幾天的功夫就足以點亮部分經脈,那非人境後的境界也未免太廉價。
黑箱外的網絡上倒是十分熱鬧。
人們驚訝地發現《日常》系列的短片更新的頗為勤快? 主角也始終是那個看不到真容的異界人,以及同樣模糊了面貌的小姑娘,沒有劇情可言,每部短片都極符合《日常》這兩個字。
一部分人看到第二部? 就開始覺得無趣? 另外一部分則將其當成了每日下班後打發時間的娛樂? 而對于政府方面,恨不得將每一幀都想辦法記錄下來,分析出有價值的報告? 而事實上,他們也的確看出了些東西。
就仿佛,平靜的城市中在醞釀著什麼。
……
對于大多數四季城的居民而言,這段時日都與以往沒有太多不同。
只有部分人察覺到了一些變化。
比如市政廳最近格外忙碌,時常有一些陌生的車輛進出,比如城市郊外那早已廢棄的第十三號通風井周圍出現了施工隊伍,對外說是進行一些市政工程,比如,最近天氣始終不大好,忽晴忽陰,室內的魔網信號也不大穩定,電視台說是今年開闊海季風,導致的一些氣候影響。
總讓人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帶上雨傘啊,今天可能下雨,天這麼陰。」
又是一個清晨。
老街,簡陋的房間中,站在廚房將碗筷放好的寧理看了眼走到門口,背著書包的妹妹,喊了句。
「花溪帶著呢,我倆撐一把就行。」
寧萌推門說道,朝著外頭招了招手,然後穿好鞋子跑了出去。
寧理透過窗子看過去,就看到了妹妹與拎著一柄大黑傘站在院門口的女孩擠在一起,一邊說著什麼,一邊沿著街道往學校方向走去。
臉上浮現出幾分無奈,搖了搖頭,寧理關上碗櫃的門,然後走到客廳,隔著兩只陳舊沙發望向玻璃外的城市。
天色陰沉,有風,吹得老街兩側的柳樹枝條搖擺,如同女孩子飛揚的頭發。
「風有些大啊,應該穿雨衣比較好的。」嘀咕了句,寧理忍不住想到。
繼而發了陣呆,有些走神。
不知為何,總覺得心緒不寧,仿佛將要有什麼事發生般。
片刻後才想起來什麼般瞥了眼掛鐘,啊了一聲,忙也拎起書包,匆匆鎖了房門,院門,朝著星空學院的方向小跑過去。
時間有些緊了。
而在陰暗的天光下奔跑的少年並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後,隔壁的房屋中,一道目光正透過冷風凝視著他的背影。
「他走了哎。」擺放在茶幾上的海瑟薇瞥了眼站在窗前,靜默地凝視著窗外的林拓,說道。
後者收回目光︰「我看到了。」
「那……」
林拓拿起衣帽架上的一件大衣,穿上,然後拎起水晶球,推門而出,沒有鎖門,冷風吹卷他的衣領,空氣濕冷,仿佛風雨的前兆。
街上行人不多,步履匆匆,看著那些對即將發生的事一無所知的人們,林拓抬頭望了眼城外的某座山峰,默默激活了「隱身符咒」,身影踏空朝學院行去。
同時輕嘆了口氣,說︰
「通知下去,按計劃行動。」
……
覆蓋全城的魔網輕微的波動了下,就在下一秒,藏在四季城各處,整裝待發的一支支隊伍手中的通訊器近乎同時亮起。
「收到命令,開始清場。」
「開始清場。」
「清場。」
一個個聲音在不同的角落響起,然後,圍繞著星空學院周圍,一條條街道暗處,突兀地涌出了許多道人影。
他們有的從房屋中推門走出。
有的走下車門。
有的解除了魔法屏障,從黑黝黝的巷口顯露身影。
唯一的共同點,便是都穿著象征著政府超凡者部門的制式風衣……黑衣獵獵,與這陰冷的天幕相得益彰。
驚得街道上行人紛紛側目,繼而近乎本能地向四周避讓開,無需多言,每個南大陸人從小都會接觸到相關的教育。
知道目睹超凡者,尤其是政府大批量超凡者出沒意味著什麼。
更清楚,自己該如何做。
這是許多年來,整個社會已然形成的默契。
「此地涉及超凡事件,無關人等向城北撤離!」果然,下一秒,街道兩側的行人便听到了嚴厲的話語。
那話語並非出自黑風衣們之口,而是不知從何處傳來,經由魔力震蕩,直接作用于每個人的耳畔。
超凡!
街上,人們先是呆怔,繼而緊張地紛紛遵從著命令躲避起來。
在這個擁有超凡力量的時代,每年都會發生許多例超凡者作亂的惡性案件,每次也幾乎都會波及到無辜的民眾。
可饒是翻遍了記憶,四季城的市民也從未見過哪一次,政府出動了這般大規模的陣仗。
「到底出了什麼事?難道有中階超凡作亂?」
有人疑惑,卻來不及多想,只是盡可能遠離。
……
老街,街角,某輛黑色的轎車中。
松余神情緊繃地坐在車內,當他听到耳畔回蕩的警報聲,不由驚悸地看了眼坐在身旁的那個身材微胖的中年人。
「總督,這莫非是……」松余驚懼道。
旁邊,執掌整個大區的實權人物,中南總督衣領筆挺,此刻神態空前嚴肅,聞言點了點頭︰「高階超凡。」
果然!
松余嘆息,繼而忍不住道︰「是住在街上那位?」
這個疑問已經憋在心中太久,事實上,截至目前,以他的地位,仍舊不清楚今日總督親至,到底是為了解決什麼問題。
中南總督瞥了他一眼︰「今日之事,如非必要,還不值得那位出手。」
松余一怔,心想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值?難道說,對方並非普通高階?而是那最頂級的幾位?
想到這,他大著膽子問道︰「總督,今日是要解決什麼亂子麼?您過來督戰的麼?」
督戰?
中南總督看了這個親信一眼,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絲苦笑,按開車門,任憑冷風灌入車內,嘆道︰
「我哪有那個資格?」
說完,他寬厚的手怕了拍臉色呆滯的松余肩膀,沉聲道︰「隨我疏散群眾吧。」
……
兩條街外。
四季城第一公立初級中學,此刻本該到了上課的時間,學校廣播卻突兀地傳出緊急安全避險的消息。
「大家不要亂,按照班級為單位,下樓上車轉移!」某個班級內,班主任忽然推門而入,對學生們大聲道。
「老師,發生了什麼事?」一個男孩問道。
班主任看了這些表情茫然的孩子一眼,道︰
「執政廳通知,附近可能爆發超凡事件,為了大家得安全,學校組織暫時避險,大家放心,等解決問題,我們就回來。」
超凡事件?
這些初中生們對此類事件也不陌生,只是不少人都是第一次遭遇,不僅沒有害怕,反而有些興奮的模樣。
忍不住紛紛起身,跟著隊伍下樓去操場,乘車轉移。
「小萌,你怎麼了?別發呆啦。」一名女生看了眼旁邊臉色微白的寧萌,說道。
「沒……沒什麼……」寧萌有些結巴道,繼而忽然追過去,看向班主任︰「老師,具體是什麼地方出了事?」
後者也沒多想,搖搖頭︰
「老師也不清楚,不過很可能就在附近。好了,不要怕,有政府的超凡者們保護我們,不會有事的。」
「那高中……我是說,星空學院那邊也會轉移嗎?」寧萌追問道。
班主任模了模她的頭,微笑道︰
「當然啦,再說了,那可是星空學院,里面中階超凡者都那麼多,比咱們安全多了,你哥哥不會有事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