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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我看見風暴,驚懼如大海(四千字)

「終于來了。」低頭俯瞰著沙盤,林拓輕聲呢喃,神情認真而嚴肅。

此刻,在他的視野中,時間比例已經被調整為了1︰1。

于是,許多圖影更加清晰了起來,尤其是那正在迅速染白的兩極,更是如此。

大概是出于模擬天氣的需求,從這片大陸誕生之初,在南北方向的兩端就存在著提供磁場的極地,與現實中的南北極類似。

寒冷,寂寥,人跡罕至,覆蓋著純白的冰原,在更深處,靠近隔離罩的方向還有永恆不息的暴風雪。

只是在此前的漫長年月里,包括這一百年,雖然也在緩慢地擴大,但幅度並不驚人,也仍維系著這世界的氣候與生態。

可此刻,林拓清楚的看到,兩極驟然浮現出巨大的,純白的風暴漩渦,且在飛快擴大,北極的大些,南極的小些。

伴隨著的,整個世界的氣溫也開始緩慢而堅定的跌落。

「大冰期將隨著兩極的擴大,蔓延而覆蓋整個世界。」林拓心頭生出一陣明悟。

略作猶豫,他當即抬手,向著北極所在的冰原探去,同時析出分身。

他準備,先行感受下寒潮的威力。

「意識切換!」

……

短暫的眩暈,然後視野清晰了起來。

這一個瞬間,2號沙箱極北之地的天空中,空氣扭曲,旋即浮現出一個披著斗篷的人影。

「好冷……」當林拓降臨的瞬間,他生出的第一個念頭只有這個。

借助本體,緩慢地在整片冰原上飛行,林拓下意識運轉以太,利用化兵拳的法門催動氣血,溫暖軀體。

「這里的溫度起碼在零下五十攝氏度!」依靠著氣血抵抗著寒冷,林拓判斷道。

四周,是呼嘯的,猶如刀子般的冷風,他降臨的位置距離風暴還有段距離,因此,周遭的風雪尚且不大。

俯身觀察,腳下,赫然是一片純白的冰原,高低不平,有山峰,也有低谷,唯一相同的,便是寒冷與寂靜。

看不到任何人類建築。

半空,就連飛鳥也看不到一只,只有一輪太陽,無情地照耀著這片雪原,抬起頭,林拓眺望遠方,臉色漸漸凝重。

只見,在遙遠的前方,整片天地都是昏暗的,巨大的暴風雪漩渦正在飛快擴散,它卷起的暴風雪遮天蔽日,令人望而生畏。

此刻,它正以恐怖的速度增長著。

「按照這個速度,恐怕最多十天,就會凍結風暴海北部,登陸北大陸,毀滅一切。」

林拓想著,轉身,面朝南方,遠遠的,隱約可以望到黑色的地平線,那是北大陸的輪廓。

……

……

北大陸,艾斯本王國境內,凜冬郡。

當人們自清晨醒來,穿著厚厚的棉衣,走到室外,抬頭看到的便是正飛快向南卷去的漫天雲絮。

作為整個世界最北端的城市,這里的人們性格粗狂,生活節奏緩慢,對于嚴寒有著強大的適應力。

然而,自打年初到現在,饒是這里身體最強壯的人,也開始將家里所有的羽絨棉衣裹在了身上,包住頭臉,嚴嚴實實,如非必要,絕不出門。

「今年的冬天更冷了,也更漫長了。」人們說。

而近來廣播電視節目里傳出的一些消息,更是令人不安。

……

「刺啦——刺啦——根據氣象學家預告,今年全世界的氣溫將達到有史以來的最低點,極地雲層的稀薄導致海洋熱量散失,這將直接——

刺啦——刺啦——煤炭進口持續增加,此外,今年渡海去往南大陸過冬的人群數量又有增加——刺啦——」

凜冬郡,遠離人煙的,最靠近北方的某座種滿了松木的山中,某座不起眼的木屋中。

擺放在床頭櫃上的收音機正在播放著來自王都電台的新聞。

只是因為太偏遠,信號總是時斷時續,令人煩躁。

不過,就如同這件簡樸陳舊的木屋中多年不變的擺設一樣,坐在床鋪上的那道身影擁有足夠的耐心。

「刺啦刺啦——」直到收音機徹底失去了信號,持久地發出噪聲,房屋的主人才探出一只縴細的手,啪嗒一聲,關掉了開關。

然後,她掀開被子,開始將那套過于單薄的衣物套在身上,做完這一切,她又起身,提起暖壺,將里面已經冰冷的水倒在臉盆中,清潔面部……

大概是類似的步驟已經重復了太多次,同樣,也或許有她做事精益求精的性格因素,總之,整個步驟沒有半點多余。

等拿起毛巾,站在牆上的鏡子前,鏡中,當即映照出了一張雖過了很多年,可仍舊並不顯老態的臉。

安妮海瑟薇看了鏡中的自己一陣,然後擦干,繼而準確地模出一根圓珠筆,按出筆尖,使用前放在嘴巴前哈了口氣,然後才將牆上那份掛歷屬于今天的日期畫了個圈。

25號,周二。

「我討厭周二。」海瑟薇嘀咕了一句,然後放下筆,拿上錢包,推開木屋那扇並不能阻隔寒冷,但起碼可以擋風的門,來到了室外。

走出門,便是大海。

海瑟薇起初來到這里,意外發現這間廢棄的護林人小屋的時候,它的門還是朝南的,並且破敗不堪。

于是她干脆動手簡單改裝了下,並順手清除了北面,門前那些礙眼的樹,好讓自己可以毫無阻礙地看到北方的風暴海。

雖然她的目的並不只是看海。

因為故意地隱藏了行蹤,加上這里確實足夠偏僻的緣故,截至目前,似乎還沒人發現這里住進了這樣一個不速之客。

偶爾去附近鎮子里吃飯的時候,人們也只會把她當成陌生的外地人,偶爾也有人搭訕,詢問些有的沒的。

對此,她的統一說法是,自己是一名游記作家,四處旅居,偶爾為雜志社寫稿,賺錢不多,但養活自己還好。

這個說法的後半部分是假的,但前半部分是真的。

旅行的確是她這十年來的常態,而作家,是她打法無聊時光的解悶工具。

是的,距離海瑟薇蘇醒已經十年了。

這是個與預期誤差很大的數字。

在原本的計劃中,她應該在百年計劃實施的第七十年左右被喚醒,接任奧爾羅德,然而真實時間卻足足向後延了二十年。

倒並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只能說是她這個冬眠計劃的發起人低估了奈夫圖那個老家伙的壽命,也低估了奧爾羅德大個子的小心眼……

總之,當海瑟薇走出雪原,成為了新一任的,巡游大陸的幽影,迎接她的,便已經是個嶄新的世界。

她用了一年的時間,弄懂了過去幾十年的歷史,了解,適應,融入這個世界。

又用一年的時間,從南到北,行走過四國、八方。

欣慰地發現,雖然當初計劃的很多細節不可避免地發生了變化,但整體上的方向上並未偏移。

四國的繼任者們接過了來自長輩的權柄,也接過了那秘而不宣的使命。

其間當然也有意外,但也都在奧爾羅德的果斷行動下及時糾偏……這當然應該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然而海瑟薇卻又有點遺憾。

那一年里,每次悄悄跑到一個王都,並隱藏在暗中注視執政新王的時候,她總會郁悶地想,這幫孝子賢孫怎麼這麼听話,起碼出一個影響計劃的逆子讓她殺一殺……

這當然是玩笑話。

當末日的大鐘走到了最後十年,整個計劃已經漸漸無法隱藏。

幾十年來,北大陸諸國將財富有意識地向南轉移,這個大勢是隨便一個稍稍讀過相關資料的人就可以明確判斷出的,就連普通人,也能感知到。

幾十年間,北大陸諸國經濟發展迅速衰落,舊國再也無法維持第一大國的光輝與榮耀,反之,南大陸則崛起,成為當下的世界中心。

而與之對應的,則是南國皇室那一系列堪稱「昏庸」的行為,舉國借債,大開國門,開設各種各樣「奇思妙想」的項目。

老國王熱衷于將整個大路鋪滿祭壇。

死後,下一輪繼任者毫無悔改,近乎瘋狂地鑽探采礦,從起初的金屬礦藏,到後來,干脆就是挖石頭出來。

聲稱為了解決南大陸人口日益膨脹,土地緊缺問題,人工開挖底下城市,緩解住房緊張……

這樣荒誕的計劃自然遭遇了很多人的反對,然而集權政治以及高速的經濟增長、發展強行掩蓋了這些。

到第三任繼任者上台,更是提出了「全境地鐵」計劃,引入外資,瘋狂鋪設地下鐵路,海底隧道,聲稱要用鐵路連通整個國家……

到最近的這十年,不知是終于無法隱瞞了,還是故意提前放出的風聲,四國內漸漸開始流傳一種說法。

即所謂的流傳于皇室的古老預言,世界將在本紀末尾迎來終焉……歷代皇帝瘋狂往地下鑽就是為了躲避滅世的災難雲雲……

這種絲毫沒有邏輯可言的「預言」自然遭到了無數人的嘲笑諷刺。

南國皇帝更是首當其沖,成為四國人共同的笑談,至于今年的全境變冷則被指為是大量地鐵釋放出的氣體導致……

「合乎情理的愚蠢。」每當海瑟薇在報紙上,電視上,廣播中……看到類似的對「地下城市」的嘲諷和抨擊,她總是冷靜地在心中如此說道。

愚蠢嗎?是,也不是。

就像是這個世界上覺大多數的蠢話一樣,它們之所以被制造出來,只是因為了解的信息不夠多。

海瑟薇有時候也會想,倘若當初自己未被拉入那場圓桌會議,並不知曉這一切。

是否也會沉浸在往日余暉中,坐在溫頓大都會的某座咖啡廳里,看著報紙上的消息嗤之以鼻?

這個世界的絕大多數人對即將到來的危急一無所知,他們並不可憐,他們正享受著無知帶來的幸福。

倒是自己,這個冷眼旁觀的「智者」只能背負著沉重的使命,年復一年地在南北大陸巡游,觀察,記錄,寫作。

這種生活平淡而枯燥,然而她終歸已經適應了。

直到兩個多月前,她結束了旅行,徑直來到了艾斯本凜冬郡的最北端。

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寒災,也為了等待蘇醒後的觀察天使再一次的召喚。

想著這些,站在滿是深綠色落葉松林的山上,海瑟薇凝視北方,右手第無數次摩擦掛在手腕上的那只純銀的掛牌,以及上方繁復的花紋。

忽然,一陣北風自海面襲來,吹動了海瑟薇的頭發和衣衫,吹得她身後整座墨綠色的山林都如麥浪般抖動了起來。

也吹得那座在遠處山頂佇立的巨大的白色風車更快速地轉動。

感受那風中帶來的某種令人不安的信號,這只在大陸上徘徊了十年的幽靈猛然撐大雙目,身上,魔力涌動。

原本素色的衣服重新幻化為一襲深紅色的,充滿了古老氣息的長袍。

她碧透的雙眸死死凝視著北方,仿佛看到了一場……風暴。

……

……

「檢測到前方氣象劇烈變化!疑似出現了巨型暴風眼!」

與此同時,在大陸另一側的南極,風暴海最南端。

一片寂靜的,漂浮著一座座冰川的海面上,一艘來自南大陸的破冰船正緩緩行駛。

艙室中,卻陷入了突如其來的混亂。

一台台儀表跳動著令人不安的信號,模擬出了遠處突然出現了一個龐大的,恐怖的氣旋。

「怎麼回事?」

「不清楚……它……它仿佛是突然出現的,事先沒有任何征兆!」

「不好!它擴散的速度太快了!怎麼會這樣?這不符合……」

「我們必須轉變航向,逃離風暴範圍,否則麻煩就大了!」

艙內,破冰船上的每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盯著儀器上飛快跳動的數字,恐慌的氣息彌漫,一道道目光投向了那名穿著海軍制服的船長。

後者臉色鐵青,當即下達轉航命令,並用特殊頻道將這個消息傳回了陸地,然後扯過來一套防寒服,套在身上,帶著一群船員推門來到船舷甲板上。

旋即,在螺旋槳的劇烈,轟隆的鳴響聲中望向前方。

臉色一沉,這一刻,他看到了此生目睹過,最大的風暴。

……

2月25日,南北極突現超級暴風雪,「警鐘號」破冰船迷失,沉沒,不知所蹤,失聯前45分鐘,發回最後一段加密訊息,只有四字︰

「‘死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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