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儲浩站在史晨身後看著林東方,鼻頭有些發酸。
上一次見面時他還是滿頭黑發,這才五十剛剛出頭,現在就已經白了一半。
「呵呵,快點進來歇著吧,家里有些亂糟糟的,我收拾一下。」林東方聲音明顯有些發顫。
他知道此時兒子就在他身後,但他不能轉身。
開門的木櫃里還有昨天晚上剩下的飯菜,他並不想讓兒子見到自己每天都吃這種東西。
「師父,這些我來收拾就行了,你快跟儲浩哥坐下說說話。」
尚江宇並不知道林東方心里的想法,便上前去把他手里的碗筷全都奪了過來。
身影交錯間,林儲浩清楚看到了盤里的飯菜是什麼。
碟子上是一盤清淡到幾乎水煮的白菜,看成色像個剩菜,還有小半個吃剩下的饅頭。
「你這小子,我自己來就行了,你在這里做什麼?」
林東方有些生氣的低斥了句,然後轉過身尷尬地看向史晨和林儲浩。
尚江宇也不生氣,手腳麻利地將碗筷端進廚房,然後拿出幾個茶葉盒,「史晨大哥,你喝什麼茶?」
這可不是茶葉沫,而是他在認林東方為父親之後特意去買回來,也算是盡的一點孝道。
林儲浩鼻子越發酸楚,連忙把手里拎著的包裝盒放到桌子上,「等會,我剛剛買了一些,喝這個吧。」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面前的林東方是他的親生父親,尚江宇只是他父親收的關門弟子。
可從進門到現在,他覺得自己像是久不登門拜訪的客人,而面前的一老一少,才是真真切切的一家人。
「那也行,儲浩哥買的,肯定要比我的強一些。」尚江宇嘿嘿笑著,完全不知道林儲浩在想些什麼。
他熟練地從木櫃里拿出幾個清洗干淨的茶杯,又跑著去廚房里燒上熱水,這才打開了盒子包裝,在每個茶杯里,都抓了一點。
「儲浩哥,你不知道師父可擔心你了,自從听到你出事後,師父一頭黑發都有了將近一半的白頭發,每天都睡不好覺。」
沏好茶後,尚江宇坐在史晨和林儲浩的對面,碎碎念叨起來。
「我——」林儲浩張了張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父親,嘴巴張了又張,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近鄉情更怯,面對滿頭白發的父親,林儲浩覺得所有的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
知子莫若父,林東方只需要一個眼神,就知道林儲浩心里的想法。
他很想跟久別重逢的兒子來個擁抱,但是又覺得那樣太扭捏,索性笑著擺了擺手,「我都快五十歲的人了,有點白頭發不是很正常的事。」
尚江宇推了一下金絲眼鏡,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對了師父,我該去看一下給師娘熬制的湯藥了。」
「去吧去吧。」林東方點頭,看著尚江宇推門走了出去。
林儲浩連續張了幾下嘴,終于低聲問了句,「爸,我媽的情況有好轉嗎?」
他一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甚至都不敢往身旁的房間多看一眼。
身為一個醫生,他對心電圖機的聲音太熟悉了,即使隔著門,但還是能清楚听到里面一直傳來的‘嘀嘀’聲音。
林東方原本明亮的眼眸瞬間暗淡下去,「你都知道了?」
「嗯,在回來的時候,史晨大哥把情況都說了。」林儲浩糾結搓著手,低著頭悶聲答了句。
如今他心里除了對林東方的愧疚,更多的是對薛蘭芳的歉意。
作為兒子,他任性遠赴天涯,十年未歸,卻不知道母親臥床多年。
如今又因為被綁架害得父親愁白了頭發,這樣的他,確實是個不孝子。
林東方嘆了口氣,這才緩聲說道,「你媽的情況好轉了不少,現在基本已經穩定住了。」
他不想把真實的情況告訴林儲浩,怕兒子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林儲浩身子輕顫了下,黯然起身,「那我進去看一看。」
「嗯。」林東方跟著起身,走了幾步,推開了房間的門。
林儲浩低著頭往里走,眼淚早已經無聲自臉頰滾落。
記得五年前他回來的那一次,由于當時跟父親還存在著隔閡,只是在辦公室見了面就匆匆離開,甚至都沒有問一句母親的身體怎麼樣。
想不到十年之後,再次看到母親,竟然會是以這種方式……
「林副會長,我已經把他給安全帶了回來。你們聊,我先回去。」看著林儲浩走進房間,史晨將其中一個禮盒拎到桌子上,「這是我在回來路上買的茶葉,你和林老都有一份。」
「那個什麼,你在這里等我一會。」林東方感激地沖史晨點點頭,丟下一句話後,快步向著院子外面跑去。
不到十分鐘,林東方就氣喘吁吁跑了回來。
他手里拿著一塊巴掌大小的褐色塊狀物體,正是成年抹香鯨體內的龍涎香。
「這是剩下來的龍涎香,我割開咱們一人一半。」林東方直接將龍涎香塞給史晨,「至于白蘇子,我已經交到大哥手里,不過可惜只有兩錢。」
史晨握著龍涎香,不解問道,「不是說等我把蘭芳阿姨的病情治好,然後再說嗎?」
「這是說的什麼話?」林東方搖了搖頭,「你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去中部把儲浩救回來,這一半龍涎香和白蘇子,就是你應該得到的。」
史晨也不多謙讓,直接把龍涎香裝到了背包中,「放心吧林副會長,我會在離開之前,把蘭芳阿姨的病情醫治好的。」
林東方強擠出一絲笑容,拍了拍史晨的肩膀。「有你這句話,那我就放心了。」
「嗯,你們敘舊,我先走了。」史晨拎著背包離開。
回到客房後,史晨將暫時放在櫃子里的幾株草藥全都拿了出來。
六個盒子整整齊齊的放到桌子上,與野山參挨著的,是蘇立本送給自己的小雙花,和在深山之中采摘到的銀背黃 。
加上醫神杯的九尾寒藏,還在林百草手里的白蘇子,以及剛剛拿到的龍涎香,七味草藥已經集齊。
史晨注視著它們好一會兒,這才挨次小心放到了背包里。
至于《伏羲針法》和那本拍賣到的藥方,倒是一直放在背包夾層中。
如果不是突然用手模到,史晨都快要忘記自己還有這麼兩本書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