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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三章 明日

在陸光祖、張叔大的面前被父親攆出門,徐璠臉色鐵青的往後院去,路上給了個掃地攔著路的丫鬟兩腳,又隨口訓了還不懂事的二弟幾句。

反正就那樣吧,一肚子氣總要撒出來不是。

徐璠對陸光祖、張叔大都不太看得慣,這兩個人都是父親的學生,都極受父親重視,但都和錢淵或多或少有關系。

因錢淵數度在嘉興大敗倭寇,陸光祖對錢淵贊不絕口,嘉靖三十五年,錢淵由庶吉士轉都察院南下抗倭,朝中多有贊譽者,期間陸光祖對錢淵有著極高的評價。

張居正更是和錢淵是至交好友……呃,這只是徐璠的認為,畢竟當年張居正是隨園常客。

這種認知只能說明徐璠的愚蠢,這兩個人都對錢淵本人沒有什麼惡感,甚至惺惺相惜,但投入徐階門下,如今兩方在政治層面已然決裂。

進了主院,徐璠隨意拱手向張氏問安,偏頭看了眼今日歸家的妹妹,「怎麼還沒走?」

「管那麼多閑事做甚!」張氏哼了聲,「自己院子收拾整齊再說!」

徐璠的妻子季氏年初已然過世,他也沒心情續娶,倒是又納了兩房小妾,院子里雞飛狗跳亂哄哄的。

看徐璠出去了,張氏才轉過頭,拉著女兒低聲道︰「都四五個月的身子了,還到處亂跑!」

「只是回來看看母親。」徐氏勉強笑道︰「大哥那邊你別去管,亂就亂唄,二弟和三弟日後才是家中支柱。」

「那當然,他都三十出頭了,連個功名都沒有,蔭仕宗人府經歷而已。」張氏冷笑道︰「年初陛下有意加恩,升其為知府,你父親上書推辭……周歲喪母,氣體素弱,性復至愚。」

看女兒愁眉不展的,張氏勸道︰「既入張家,那就好好過日子,我看他對你還算不錯,知道你想回娘家看看,放衙特地回去陪著你回來。」

「如今前途一片光明,日後封妻蔭子……听說裕王府講官出缺,你父親有意推薦其入裕王府。」

張氏勸了好一會兒,徐氏才勉強點頭應是,突然低聲問︰「今日听下人說,兩浙又有倭亂?」

張氏臉一板? 「你管這些作甚?」

「听聞是鎮海?」徐氏面無表情又道︰「女人是擔心佷女而已。」

張氏捂著臉長嘆一聲,自己的女兒還能不了解……兒女債啊!

還好沒過一會兒? 外間丫鬟來報? 張居正那邊談完事來接人了,看著女兒出門? 張氏心里慌張張的,日後那廝回京,也不知道會不會鬧出事來。

轎子一路回了張宅? 張居正可沒心情和妻子說起鎮海那邊的事? 只吩咐婆子小心照料,自己去了書房。

入詹事府已經幾個月了? 張居正對內對外都頗為溫和,很受好評,畢竟身為內閣次輔的東床快婿,能如此平易近人是不容易的……畢竟有嚴世蕃、徐璠兩個例子在前面。

張居正雖然事事順從徐階? 並不甘心只做徐階的心月復幕僚? 他希望仕途更進一步? 直到抵達最終的頂峰……那麼他就需要自己的勢力。

挑選人手,張居正早有打算,如今國子監司業一職就主要是做這件事? 但有一股勢力是他不能忽略的,那就是同年。

嘉靖二十六年進士中,論文名,當屬王世貞,論權位,當屬吳惟錫,論名聲,當屬楊椒山,論前途,當屬三人,張居正、殷士儋、胡正蒙。

張居正是儲相路線走的最遠的,入詹事府,兼國子監司業,而後兩人都是裕王府的講官。

張居正知道,別說自己還沒能入裕王府,就算進了也不可能拉攏這兩人……高拱是不想看到這一幕的。

王世貞因為其父下獄論死,半個月來了十幾封信,但張居正也無能為力。

吳惟錫是錢展才的至交好友,張居正知道自己拉攏不來。

在外地任職的同年中,地位最高的是福建按察使汪道昆,當日設福建巡撫,此人也有可能,最終還是吳百朋更勝一籌。

寫了封給汪道昆的信,張居正吩咐下人明日送出,心里在琢磨今日又有多名科道言官彈劾錢淵。

十日前,科道言官群起彈劾錢淵,即使徐階私下彈壓也無濟于事,當時張居正就覺得有點古怪,特別是彈劾錢淵違背祖制開海禁通商一事。

張居正很清楚錢淵對海貿的重視,十日了,科道言官上了多少彈劾奏本,而錢淵無動于衷……就連隨園那邊也沒什麼動靜。

甚至徐渭還領著隨園眾人在六科撕鬧了一場,惹出了更多的彈劾奏本。

有點古怪……張居正手指頭不住搓著,心想侯濤山一戰的消息送入京中,也算不上什麼大事,遠不能奠定勝局,他到底準備了什麼後手?

同樣的問題在徐階的腦海中盤旋,他能確定,侯濤山一戰不是錢淵的後手。

原因很簡單,侯濤山一戰斬殺千余盜匪,就算陛下知情,都察院那幫御史也不會輕易放過。

而張居正早就提起,如今徐階也能看清,遠在鎮海的錢淵心心念著的是正式開海禁通商。

侯濤山一戰為報私仇,為剿滅余寇,為緝私海事,但對開海禁通商沒什麼用處。

他到底準備了什麼後手?

徐階這些日子多加打探,知道錢淵送入內承運庫不少奇珍異寶,但那些玩意能有什麼用?

「老爺,這錢家子又壘京觀,其名能止小兒夜啼,嘖嘖,殺孽太重。」張氏隨口道︰「還好當年沒有……說不定不得好死呢。」

徐階嗤之以鼻,「張維靜來信,東南沿海,從松江、蘇州,到嘉興,杭州,紹興,寧波,台州,每個州府都有錢公祠,如山陰會稽,上虞,余姚等地,一個縣都有幾座,香火鼎盛,萬家生佛。」

張維靜即張時徹,東海三司馬之一,寧波府鄞縣人,徐階的同年,他可不知道徐階和錢淵的間隙,幾次來信都贊譽錢淵。

那是當然,鄞縣張家是寧波府望族,張時徹致仕後默許子佷參與海貿,這一年多不知道撈了多少銀子,哪里能不說錢淵的好話。

躺在床上,閉上眼楮,徐階還在想這個問題,他隱隱有著不詳的預感。

此刻的隨園中,徐渭正和錢錚相向而坐。

「嚴東樓那邊已經通過氣了……不不,他不知道詳情。」徐渭低聲道︰「最關鍵的地方其實是汪直,只要能洗月兌汪直身上的賊名,開海禁通商才能順理成章。」

錢錚嘆道︰「其實朝中用度不足,不開海禁通商……實在已經無以為繼。」

「所以戶部是最支持展才的。」徐渭低頭看了眼早就和錢淵合計的條文,「就選在明日,黃昏後護衛已來報,荊川公奏折已至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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