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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九十九章 開端

對于庶吉士,錢淵沒什麼期盼,他壓根就對入翰林院沒有任何興趣,就算考得上……好吧,關鍵還是他完全沒可能考上。

選官也不急,錢淵希望看到李默和嚴嵩斗得死去活來之後,八成徐階也會插一手。

不過,徐階也快開始總攻嚴嵩了吧,錢淵記不清具體的時間,但卻記得人名,被自己踹了兩次的鄒應龍,還有歷史上送上致命一擊的名臣林潤也是這一科的進士。

錢淵放下茶杯,拿起鵝毛筆,邊上伺候的香菱趕緊研墨,笑著問︰「少爺,留在京中還是去外地任官啊?」

「你們想留在京中?」

「跟著少爺,去哪兒都無所謂。」

「說不定要去雲貴當個縣令,嘖嘖,那兒土司橫行,還有吃人生蠻,像你們這樣的,兩個都不夠一頓的。」

「少爺又在嚇唬人!」

錢淵調笑幾句後指了指里屋,「去吧,少爺我還有事。」

雖然已經三月份了,但錢淵還是覺得太冷,每天晚上都要香菱暖暖被窩才肯睡……

沾了點墨汁,錢淵提筆在紙上寫下幾條,這是他保持到現在的習慣,先要確定自己的目標,然後再去考慮計劃。

之前剛剛入京的時候,錢淵首先是要保命,其次是保下胡宗憲,再次才是考中進士,運氣不錯,都完美的達到目的。

現在錢淵考慮的是,首先要裕王勾搭上……準確的說,應該是和高拱勾搭上,這一點原本是沒問題的,叔父早就勾搭上了,可惜和徐府結親,這條線就要想點辦法維持住。

其次是選官,有個看自己這麼不順眼的吏部尚書在,錢淵相信這廝很有興趣把自己打發到雲貴去,那就拖著吧,實在不行大不了不選官。

而且李默也未必能撐多久,雖然歷史已經發生了變化,但大體的軌跡是沒變的,李默跳的越歡,嚴嵩和徐階聯手的可能性就越大。

再次是以徐渭、陶大臨為首的紹興士子,因為種種原因,他們被外界視為和錢淵一體,甚至已經有同年如此稱呼,「隨園士子」。

錢淵相信,這十五個人中至少有一半人是能派得上用場的,這是他在高拱上位後的底氣。

又連續寫了七八條,開海禁通商,一條鞭法,和高拱的相處,和張居正之間保持聯絡,還有和徐府、嚴府的關系等等,不過這些都是次要的或者長遠的目標。

有些錢淵已經有過考量,但有的還需要再考慮,而且很多事情是如今說不好的,需要根據日後事態的變化隨時修正甚至改弦易轍。

正準備放下筆,錢淵愣了下,蘸了點墨在最前面寫下三個字,「娶老婆」。

這才是錢淵目前要命的事。

這時候,可卿掀開簾子,「少爺,二老爺,二夫人來了。」

錢淵一把將紙張扯起塞進袖子里,才疾步迎出去,「叔父,叔母,今晚怎麼有空來隨園這邊逛逛?」

錢錚沒吭聲臉色不太好看,而陸氏笑吟吟的面帶喜色,「淵兒,你母親回信了嗎?」

會試放榜之後,錢淵就寄了信回去,想讓母親、小妹上京一趟,自己成親,總不能母親都不在場吧。

「還沒有。」錢淵微微蹙眉,轉頭吩咐道︰「可卿,沏三杯茶去書房。」

三人在書房坐定,陸氏笑著問道︰「三日後就是選庶吉士,準備的怎麼樣了?」

「哼,想都不用想。」錢錚對佷兒經義的真實水平了如指掌,能中進士那都是曾祖鶴灘公顯靈了!

陸氏沒搭理丈夫的喪氣話,低聲說︰「徐府那邊遞話過來,想趕在選庶吉士之前納采。」

「嗯?」錢淵眼楮一眯,「不是說好在選庶吉士後嗎?」

陸氏還想說些什麼,但錢錚搶在前面開口道︰「之前一直推月兌,還不肯說明白,現在好了……那邊遞話過來,話說的挺硬氣。」

「也不怪話說的硬氣,從那次相看之後,淵兒你一次都沒去過徐府,別說殿試之後,就是會試放榜之後你都沒去過。」陸氏頓了頓,身子往前湊了湊,才說︰「選庶吉士不僅僅是考經義,也要看年齡、相貌等等,徐閣老說不定能……」

「你就是如此打算的?」錢錚狐疑的盯著佷兒,他現在也算了解錢淵的行事作風了,這種事還真干得出來。

「怎麼可能?」錢淵矢口否認,在心里琢磨了下,說不準徐階覺察到點什麼了,才會斷然遞話過來,他不認為這是張氏的主意。

現在是要做決定的時候了,錢淵突然長身而起,讓可卿去叫人,楊文、張三、周澤三人很快趕來。

「計劃之前已經交代過了。」錢淵走到書房門口低聲道︰「開始吧,今晚楊文先去,你們倆等消息。」

楊文拱手應是,周澤皺著眉頭在心里盤算計劃是否周密,而張三蠢蠢欲動……他是最不安分的那個,被強行派給馬管事當副手,整天都閑出鳥來了。

看著三人快步離去的背影,錢淵有點緊張……在嘉定城外盧斌即將敗北,他領兵率先出城之後,緊張這種情緒,已經久違了。

就算是鄉試、會試,就算是被徐海圍在崇德,就算是被倭寇擄走,錢淵也沒有感覺到緊張……但這一次,不僅僅關乎錢淵本人。

回到書房,錢淵舌忝舌忝嘴唇將殘茶一飲而盡,從書桌上取出早就準備好的幾首詩詞遞給叔父。

只是幾句話就解釋清楚了,隨後書房里一片寂靜,好一會兒之後,外面的可卿才听見猛地捶桌聲,還有錢錚的怒罵聲。

陸氏捂著臉扭過頭去,錢錚雙目圓瞪死死盯著佷兒,壓低聲音怒斥道︰「你沒開玩笑?!」

「沒開玩笑,真的。」錢淵腳步往後退了半步。

錢錚喘著粗氣,愣了會兒才問︰「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有一段時間了……」

「應該是相看後不久就知道了。」錢錚哼了聲,「難怪從相看後,就一直不冷不熱,每次問起,你總是砌詞往後推,從會試放榜一路推到選庶吉士後……」

「你到底知不知道,從徐階的女兒變成……變成孫女,對徐府來說,這簡直就是羞辱!」

「你還指望徐璠將女兒嫁給你?」

「就算徐璠那廝肯,徐華亭決計不會松口,張氏更是恨你入骨!」

錢錚一直罵到口干舌燥,接過妻子遞來的茶盞喝了口,才想起之前楊文三人,「淵兒,你到底想做什麼?」

「成親啊。」錢淵兩手一攤看向陸氏,「叔母,這事兒您可得幫我,佷兒非她不娶。」

陸氏也是無語了,難怪之前沒個準話,從姑姑變成佷女,這徐家人……萬一張氏被氣死,那就鬧大發了。

看陸氏不肯松口,錢淵哭喪著臉將那幾張紙放到錢錚面前,「叔父,您也知道,佷兒之所以想和徐府聯姻,就是因為那兩句殘詩,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看看這幾首詩詞……不讓易安居士啊!」

嘴里如此說著,錢淵感覺胃有點不太舒服,想吐……穿越者用詩詞用到這種地方,還有誰?!

錢錚低頭細細看了看,眉頭漸漸松開,半響後才長嘆一聲,「自三年前……你變了很多,心思深,手段狠,目光長遠,更是謀定後動,想必已經準備好了。」

「不敢瞞叔父,佷兒的確做了些準備。」

「不敢瞞?」錢錚冷笑道︰「說吧。」

錢淵干笑幾聲,「等楊文消息傳來,請叔父拜會一人。」

「誰?」

「太常寺卿,裕王府講官,河南新鄭高肅卿。」

錢錚沉默下來了,在心里思索良久才抬起頭盯著佷兒,眼神中帶著疑惑,也帶著一份釋然。

早在兩個月前,錢錚就對和徐府聯姻一事極為不滿,今晚只是借此發泄心中怒火……他看不起徐階,他早就盯上了高拱身後的,他早就和高拱勾搭上了,他試圖借高拱一展胸中抱負。

而去年除夕夜,錢淵分析的清清楚楚,高拱日後和徐階必有一戰,如果錢家和徐府聯姻,錢錚如何去面對高拱,而高拱又如何能信任錢錚?

錢淵直言請錢錚拜會高拱,這只能意味著,錢淵並不打算在和徐府聯姻後攀附徐階,拋開高拱這條線。

听佷兒細細講述一遍計劃後,錢錚的臉色略微好看了一點,他遲疑著低聲問︰「一定要娶?」

看錢淵不吭聲,但目光堅定,錢錚嘆了口氣,又問︰「楊文去見誰了?」

這時候,一人獨行的楊文敲開了東城的一戶人家的側門。

主人笑著迎出來,「楊兄弟,怎麼這麼晚還上門?」

「不敢當黃千戶兄弟之稱。」楊文拱手行禮,「听說並了幾家鐵匠鋪?」

「五家。」主人笑著伸出一只手,「不敢鬧得太大,省的兄長嘮叨。」

「小心謹慎這是好事。」楊文走近幾步低聲道︰「听聞黃家正在籌銀?」

「幾個月前老家山洪突發,沖毀了一座大橋……」主人搖著頭嘆道︰「兄長想積德行善,只是我這身份……口袋里也沒銀子。」

「小事,都包在我家少爺身上。」

主人家臉上沒什麼喜色,反倒滿是疑惑和猜忌。

「放心好了,就算被人知曉,也不是什麼壞事,入內詳談如何?」

「好好,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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