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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八十三章 入場

剛剛打過三更梆子,錢府上上下下燈火通明,人頭聳動,楊文、馬管事忙著套車,張三將剛剛出爐的點心端出來裝好,陸氏領著可卿又檢查了一遍箱子,看看還有沒有遺漏。

唯獨隨園還安安靜靜,香菱小心的推門出去,氣喘吁吁的跑出院子,「二老爺,少爺還在睡……還在打呼呢。」

「讓他睡。」錢錚愣了下才搖頭笑道︰「不意有如此定力。」

錢錚也是一路考上來的,除了殿試之外,剩下的五關,每一次考前他總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這其實是絕大部分考生的通病,所以他才贊錢淵有定力。

呃,還真不是。

或者說是被逼出來的。

前世在刑警隊的時候經常要出任務,踫上大案沒日沒夜的,錢淵養成了這種習慣,只要有機會就能迅速入眠,即使是幾個小時之後要持槍抓捕,他也能睡得著……不然到時候腿軟那就大發了。

一直到四更天過了,錢錚才讓香菱將錢淵叫起來梳洗。

「沒睡好?」錢淵掃了眼桌上的,都是干食,別說豆漿豆腐腦,連碗粥都沒有,只能撿了根油條,又讓香菱剝了兩個粽子。

隱隱一看像是戴了副黑框眼鏡的徐渭有點無精打采,「你打呼聲太響,吵得睡不著……」

這理由找的……隨園面積不算小,錢淵住在正屋,徐渭住在客房,距離至少五十步。

「棗粽……不要,換個肉粽。」錢淵懶得理會徐渭,三兩口吞了油條,干脆自個兒動手。

徐渭把棗粽拿過來,沾了點白糖,錢淵嘆了口氣,轉過頭去不想看……天下居然還有人吃甜粽子的!

「喵喵。」

今天香菱和可卿都忙得不可開交,被冷落了的小黑終于來寵幸錢淵了,一個縱身跳到凳子上,扒著錢淵的衣服又跳到桌子上,嚇了徐渭一大跳。

「沒事兒。」錢淵向可卿搖搖頭,一手拿著筷子吃著肉粽,一手輕輕撓了撓小黑的下巴,「記得鄉試前,也是小黑陪著我呢。」

「這是好兆頭。」陸氏從昨天開始,吉祥話就一直掛在嘴邊。

錢淵笑了笑,也不知道小黑是家貓還是野貓……但它總能帶來好運氣,記得第一次踫面,要不是小黑,說不定倭寇會被驚醒。

「少爺,浙江會館的來了。」楊文疾步走過來,「糕點、粽子都裝好了。」

錢淵丟下筷子,接過濕巾擦擦嘴,張開雙臂,香菱、可卿忙著給他戴上平定巾,罩上一件大衣……有點類似于後世的風衣,愈發顯得身材挺拔。

大步走出隨園,外院十幾個拎著考籃,甚至背著箱子的考生正在等候,這大都是紹興士子,幾個月來時常混跡隨園,早就約好一起進考場。

諸大綬拱手道︰「展才,多謝了。」

「謝什麼?」徐渭還是老一套,「他那酒樓日進斗金,給友人置辦點糕點熟食,難道不應該?」

「文長兄這話差了。」陳有年和徐渭熟得很,反駁道︰「展才慷慨是一回事,但想得這麼周到又不吝分享,這是另一回事。」

「好了,好了。」錢淵笑罵道︰「不能用煤爐的都多帶點好炭,不夠我這邊還有預備的。」

「煤爐用的時候一定要小心點,別招了祝融。」

「油紙、蠟燭、水筒、油傘這些必需品,每個人都想想,自己帶齊了沒有。」

「起床沒吃飽的就在這再吃點,不急,馬車都套好了,趕得及。」

這些人中,錢淵只比冼烔年長,資歷也算不上深,名聞天下有徐渭,陳有年、諸大綬都是官宦子弟,年長的如吳兌都三十一歲了。

但毫無疑問,錢淵擁有絕對的號召力,幾句話一出,眾人都重新檢查一遍備考器具。

結果是,有兩個沒預備多余的蠟燭,還有個忘了帶油紙,甚至還有個居然沒帶墨。

錢淵倒是不以為意,前世和交警隊的兄弟聊天,他們每年高考都能踫到忘記帶準考證的考生。

「猶記得大年初一,整日搓麻,一把都沒胡,虞臣兄仍面不改色……」錢淵笑著將一塊徽墨塞過去。

「奔馬迎面大風摧樹,猶安然若素,展才有此能,愚兄不及。」陶大臨苦笑著接過徽墨,一觸就知道這是塊好墨,也沒推辭,只拱了拱手。

陶大臨給錢淵留下的印象很深,他前世不知道這個名字,但這個人是最早離開麻將桌的,大年初二就開始專心備考,那時候陳有年那些人還在沒日沒夜的搓麻呢。

其實會稽陶家是能和余姚孫家相提並論的,歷史上陶大臨本人是這一科的榜眼,他祖父陶諧是浙江解元,弘治年間進士,官至兩廣總督。

陶大臨的父親雖然只是個舉人,但兄長陶承學是嘉靖二十六年進士,官至南京禮部尚書,佷兒陶望齡萬歷年間會試第一,殿試探花郎。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那邊馬管事領著僕役拎著幾鍋剛出爐的茶葉蛋過來,用小袋子裝上一一分發下去,這是給他們等入考場之前吃的,如果運氣不好,要一直等到中午才能入場。

一切都準備妥當後,一行人拜別送出府的錢錚,上了馬車徑直去了貢院。

每三年一次會試,京城在組織方面比地方上要強得多,這也是必然的,畢竟京城可以調動的資源要多得多。

這次錢淵運氣不錯,排在最前面的是山東考生,其次是陝西考生,再次就是南直隸。

南直隸的考生自然是最多的,畢竟十八府洲呢,而且半數以上都是文人輩出,其中錢淵自然是最顯眼的,當然不是因為他是錢淵,而是因為他背著的那個大箱子,太惹人注意了。

一步一步往前挪著,錢淵冷不丁看見前面的潘允端,忍不住吐槽道︰「特娘的,真是個牛人!」

潘允端這廝的箱子算不上大,但手上居然拎著一個鍋……錢淵很熟悉,那是隨園出產的紫銅鍋,專門用來吃火鍋的!

這廝居然想在貢院里吃火鍋!?

搜檢官明顯也被鎮住了,把紫銅鍋反反復復來來回回的看了好幾遍,又從潘允端箱子里找出什麼生白菜、豆腐、蛋餃、牛羊肉……距離不遠的錢淵眼尖還看見有毛肚。

潘允端笑呵呵的解釋,他是無所謂的,和父親潘恩醉心仕途不同,他是個隨遇而安,講究享受的人,不然也不會早早致仕,花了二十多年修建留園了。

可能是有潘允端珠玉在前,錢淵基本上沒受什麼刁難就入了場,當然了,在此之前還要受士兵的貼身搜檢。

三日前就知道了考場號,錢淵順利的找到號房,點了根蠟燭仔仔細細查了遍。

嘖嘖,這次運氣沒鄉試時候好,牆壁上有不下三道裂縫,地上灰塵都能踩出腳印了,蜘蛛網在屋頂密密麻麻,也不知道下雨會不會漏水。

錢淵嘆了口氣,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還好自己是治《春秋》,不是治《尚書》,至少分了個磚瓦房。

沒辦法,先去搶了水,打掃衛生,又用油紙將牆壁裂縫堵上,再將特制的油傘打起來撐著天花板,忙完之後考卷也下來了。

錢淵不忙著答卷,先將煤爐點上,燒了點熱水暖暖身子,又把被褥墊在號板上,把箱子扛進來當桌子用。

經過鄉試的錘煉,錢淵一系列的步驟有條不紊……外面的兵丁都在心里琢磨,看起來年紀不大,怎麼經驗這麼豐富?

今天整個北京城從半夜就開始蘇醒,徐府也不例外,雖然徐家下一代,再下一代,別說舉人,連個秀才都沒有。

小七好氣又好笑的看著晴雯、襲人虔誠的跪在蒲團上,雙手捧著點燃的香,口里還念念有詞。

晴雯、襲人都是受了小七大恩的,對她們來說,小姐嫁個良人,自己才有好日子過,這也是她們肯為小七所信任的原因之一。

畢竟也是好心,小七也不說什麼,按照習慣出去跑了一圈,這也是她在徐府被人冷眼相看的願意之一,大家閨秀不在閨房里繡花,大早上出來跑步……

等她跑了一圈路過小樓的時候,看見徐璨也虔誠的跪在那,口里念念有詞。

小七眨眨眼,這架勢……前世去韓國讀交換生時候倒是見過。

對于徐璨,小七沒什麼好感,來往中她經常能感覺到對方的高高在上,但也沒什麼惡感。

對于那樁婚事,小七只能說句抱歉,這和前世職場競爭一樣,你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企圖獲益,那麼失敗了就應該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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