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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釘子,明靜,死里逃生

「兄長,某發現房遺愛最近和人密會……」

曹英雄現在是錄事,也就是崔義玄的機要秘書,所以得以接觸了不少信息。

「哦!」賈平安很平靜。

「兄長,房遺愛還和荊王家交往密切。」

「哦!」

「兄長,荊王的女兒嫁給了房遺愛的兄弟房遺則。荊王的王妃乃是裴寂的女兒……他的母妃乃是吳郡莫氏……」

這特娘的就是一個蜘蛛網,通過聯姻把自家的關系網拉的到處都是。

這便是世家門閥的手段。

曹英雄看了明靜一眼,壓低了聲音說道︰「兄長,某擔心你。」

「擔心某作甚?」賈平安覺得莫名其妙的。

曹英雄曖昧一笑,「兄長和高陽公主……那房遺愛若是暴起。」

這貨……

賈平安淡淡的道︰「安心。另外,此事你別管。」

房遺愛為啥要卷進這件事里來,賈平安一直不明白。

有人說是高陽的蠱惑。

扯淡!

後世人得以對照多種歷史記載,掀翻了新唐書中的許多事兒。

比如說高陽的事兒,辯機的事兒。

老歐陽憑借一己之力,把新唐書描述的讓人懵逼。司馬光編寫資治通鑒也帶著個人好惡,但絕沒有老歐陽這般肆無忌憚。

那貨為何要謀逆?

是李治對他不好?

李治的眼中壓根就沒有他。

唯一的解釋就是野心。

但他們為啥不去尋了舊主李泰?

人心太復雜,賈平安算不來。

他能把高陽拉出這個死局就已經不錯了。

長孫無忌估模著會恨死他。

「上午無事?」

「是啊!上午無事。」

「那就跟著某去釣魚。」

曹英雄愕然。

這貨想去青樓,可賈平安是他的恩主,敢拒絕回頭就能收拾他。

賈平安收攏了漁具,隨後喬裝往明德門去了。

「兄長,你可還在禁足呢!」

「怕個屁!」

賈平安知曉這個禁足是李治想緩沖一下矛盾的產物,不可能會有人盯著自己。

一路到了護城河,賈平安尋了自己的釣位,卻發現被人佔了。

按照釣魚的規矩,我的窩就是我的窩,我每天打窩花了多少東西?都特娘的和那些魚有感情了,你憑什麼佔?

而且這個窩點賈平安還辛苦的拉了幾塊石板過來當做是凳子,誰敢佔據?

「中了!」

這人帶著個斗笠,一提竿就是一條大魚。

臥槽!

賈平安忍無可忍,回身對曹英雄說道︰「你先回去。」

他獰笑的模樣有些嚇人,曹英雄說道︰「兄長要動手?那某當先鋒。」

「滾蛋!」

釣魚人打架歷來都是一對一,誰叫幫手誰軟蛋!

等曹英雄一走,賈平安就下去,伸手拍拍這人的肩膀,冷笑道︰「兄弟,佔了別人的窩,上了別人的魚,覺著得意吧?」

左側一個男子逼了過來,徐小魚馬上攔截。

賈平安眼角瞥了一下,好像是熟人,「熟人某就給你個面子……」

被徐小魚攔住的竟然是沈丘。

這廝不是頭號保鏢嗎?

賈平安笑道︰「老沈來釣魚啊!」

沈丘臉頰顫抖,然後平靜的看著他。

這貨怎麼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呢?

賈平安一回頭……

帶著斗笠,穿著便服的李治正在給大魚解鉤。

臥槽!

賈平安傻眼了。

「陛……兄!」

比胸?

李治覺得這個稱呼有些古怪,他微笑道︰「今日休假?」

朕讓你禁足三日,可才第一天你就拎著魚竿來到了護城河邊,這是什麼意思?

賈平安一怔,熟練的接過大魚,然後兩下就把魚鉤解了下來,「這魚回頭能做個魚頭豆腐,美味。」

「我倒是忘了你還是個廚房聖手。」

這話是譏諷?

賈平安臉皮厚,不在意。

現在回家……既然都被皇帝抓了現形,那就坦蕩些吧。

賈平安把家伙事擺好,打窩,然後下鉤。

「打多了。」李治明顯不是初哥,只是不知他在哪學會的釣魚。

「不多啊!」賈平安是半個老鳥,「打少了無用。」

咦!

宮中有水景,李治莫不是在皇宮中練就的釣魚手段?

「那些地方喂魚喂的厲害,魚不肯吃鉤。」

前世他去魚塘邊釣魚,那魚老是不肯吃鉤,換了幾種餌料也無濟于事。

他還納悶,覺得自己的水平下降了。

直至一次他大清早就趕去,才看到塘主在喂魚。

娘的,魚都吃飽了,怎麼吃鉤?

奸商!

而李治明顯就不知道這個道理。

晚些……

「中了!」

「又中了!哈哈哈哈!」

李治木然看著賈平安頻頻起竿,而自己……濤聲依舊。

「咳咳!」

沈丘干咳。

賈平安依舊不搭理。

「咳咳!」

「你嗓子發炎了。」賈平安給他下了診斷。

至于讓窩,那是不可能的。

在釣魚人的眼中,就算是皇帝來了也別想讓我退出打好的窩子。

李治不信邪,換了個地方,可……

「中!」

好不容易中了一條,李治歡喜的不行。

「是老鱉!」

一條老鱉被提溜了起來,載浮載沉。

這太欺負人了吧?

李治黑著臉,模出了小刀,準備把魚線割斷。

「別啊!」

賈平安眼楮都亮了,「好東西!」

他接過魚竿,幾下把老鱉弄上來。

「這地方少見老鱉。」

運氣啊!

賈平安把魚獲拉過來,「兄長,交換?」

李治有些好奇,「你拿了老鱉去作甚?」

「紅燒,大補啊!」

後世你去尋野生的老鱉,難度太高。

「小魚!」

賈平安叫徐小魚弄了個草兜子,把老鱉放進去。

「兄長且釣著,某先回去了。」

有一條老鱉在手,那些魚算個什麼?

「等等。」

李治想到了賈平安的手藝,「我去看看。」

賈平安麻爪了。

皇帝去賈家,這要如何招待?

可他卻不能拒絕。

于是一行人就往道德坊去了。

「見過武陽伯。」

姜融諂媚的姿態讓李治不禁有些不滿。

這便是坊正?

看看那丑惡的嘴臉。

等姜融深吸一口氣時,李治就越發的不解了。

「這人為何這般陶醉的吸氣?」

「他……有毛病。」賈平安不能說姜融是在吸歐氣,否則迷信的李治定然會下令把他弄出長安城。

到了賈家,曹二不知道如何弄老鱉,也很好奇老鱉這玩意兒怎麼吃。

賈平安宰殺了老鱉,隨後破開斬斷。

「這東西……」

李治偷得浮生半日閑,本想釣魚,可現在卻想看看賈平安怎麼弄老鱉。

「這東西看看就好,如何能吃?」

李治批判了賈平安這等拿著東西就能進廚房的饕餮本性。

「呵呵!」

賈平安只是呵呵一笑。

砂鍋炖老鱉,加些料進去。隨後就是等。

廚房里,曹二被趕了出去,只有李治、賈平安,外加一個沈丘在。

小爐子火力旺,哪怕是斜蓋著蓋子,蓋子依舊被頂起來,再落下去,吧嗒作響。

李治問道︰「為何要讓產婆帶面紗?」

這是醫官們不解的一件事。

「有人有病,若是不加以遮攔,他噴出來的唾沫星子就能傳播疾病。」

他擔心的是肺結核。

李弘那倒霉孩子不知道何時中的招,結果英年早逝。

「這話怕是有些偏頗吧!」沈丘說道︰「咱在宮中多年,那些生病的也見過不少,面對面都無所謂……」

「你可知疾病分為多少種類?」賈平安真心不想解釋,但不解釋李治會認為他在忽悠,「你可知曉那些傳染病是如何傳播的?」

呃!

沈丘搖頭,很實誠。

「肺癆你可知是如何傳染的?」

沈丘笑道︰「難道帶著面紗就能防備肺癆?」

「當然!」

賈平安說的很篤定。

沈丘默然。

這是蔑視之意。

賈平安一笑了之。

和這等人說道理沒啥用,只會讓你白費口舌。

在等待甲魚做好的過程中,李治想去道德坊里微服私訪一番。

賈平安就帶著他去了豬圈。

那些豬仔已經變成了大豬,看著活蹦亂跳的。

宋不出看到家主帶人來視察豬圈,激動的道︰「郎君,這些豕如今越發的肥壯了,每日吃的多,拉的多……」

李治滿頭黑線。

「看到郎君來了,這些豕也分外的激動……」

這貨是去哪學的這些?

賈平安無語。

「豕肉不能吃吧。」李治覺得賈平安越發的偏了。

「割了就能吃。」

「割了何意?」

就是……

「去勢。」

沈丘聞言眼皮子跳了一下。

「這些豕都差不多了,哪日便宰殺一頭。」

紅燒肉、回鍋肉、排骨、爆炒豬肝肥腸……

李治只是笑了笑。

晚些回去,甲魚好了。

賈平安先吃為敬。

李治見他眯眼,就問道︰「如何?」

「糯,噴香!」

李治吃了一塊。

……

回到宮中,李治去看望了李弘。

「這孩子是個听話的,晚上鬧的少。」

女乃娘很是稀罕這個皇子的安靜。

李治湊過去看了看,見孩子女敕白,就伸手模模他的臉蛋。

武媚依舊在養著。

李治順帶看了看她,說了幾句話後就準備回去。

武媚听到了打嗝的聲音。

皇帝吃東西是有數了,為了不失儀,基本上是八分飽,否則你在臣子的面前打嗝,或是腸胃不舒服,那就難堪了。

「陛下吃了什麼?」

李治笑道︰「今日朕出去,正好遇到了賈平安,他非得拉著朕去他家吃飯……」

小老弟……

不對,皇帝怎麼說的和串門似的?

「他弄了個什麼老鱉湯,那味道不錯。」

武媚笑了笑,「可見是個好客的。」

「是啊!」

李治當然不能說自己是去釣魚。

晚些出去,王忠良急匆匆的來了。

「陛下,皇後來了。」

李治已經看到了。

王皇後帶著陳王李忠浩蕩而來。

「見過阿耶。」

大唐皇子和公主叫皇帝阿耶的居多,什麼父皇……那是戲精上身。

「可是有事?」

王皇後福身,「陛下,陳王方才作了一首詩,頗為不錯,還說要請陛下指點。」

她拿出一張紙來,李治接過看了看,夸贊了李忠幾句,隨後散去。

回到自己的地方,長孫無忌求見。

「這是約好的?」

李治笑了起來。

王忠良卻覺得脊背發寒。

長孫無忌一來,果然就是為了太子之事。

「此事朕也思慮頗多。」李治抬頭,眼中有依賴之色,「不過舅舅為朕打算,朕如何不知……」

這一年來,李治和長孫無忌表面和平,暗地里卻有不少矛盾,關系有些僵。

長孫無忌擔心的就是和外甥的關系僵了,見他依舊露出了依賴的模樣,不禁心軟了些,「治理國家要靠老臣,雉奴你還年輕,外間之事老臣擋著,以後等你漸漸熟悉了政事,老臣自然會退下去……」

「舅舅這般辛勞……來人。」

「陛下!」

李治吩咐道︰「去叫幾個醫官來。」

晚些醫官們來了,賈平安指著長孫無忌說道︰「為舅舅診治一番。」

幾個醫官輪番上陣。

「陛下,長孫相公的身子頗好,就和三十歲時差不多。」

李治歡喜的道︰「舅舅身體康健,這便是朕的福分,賞!」

幾個醫官得了重賞,李治喜滋滋的道︰「舅舅只管回去,太子……就如此吧。」

從給長孫無忌看病開始,到隨口就同意了太子之事,這和一家子商量事情沒啥區別。

等長孫無忌走後,李治緩緩收了笑容,淡淡的道︰「從此刻起,宮中加強戒備。」

「奴婢領命。」沈丘的聲音飄忽著。

李治回身負手,「告訴鄭遠東,那事該動了。」

長孫無忌回到了值房,紅光滿面的模樣引得人夸贊不已,「相公這是年輕了十年了啊!」

長孫無忌笑道︰「老夫只望為大唐再看守十年,如此便功德圓滿了。」

坐下後,鄭遠東來了。

「相公,先前有一份奏疏,某看不對勁,就扣了下來。」

「哦,老夫看看。」長孫無忌接過奏疏,「讓百騎監管長安治安?」

鄭遠東平靜的道︰「某見到這份奏疏,就覺著……百騎監管長安治安……陛下知道的太多了……另外,百騎得了這個職權,若是下手狠辣。」

長孫無忌閉眼,良久說道︰「太子之事陛下點頭了。」

他沒說什麼,但鄭遠東心領神會的道︰「如此某便去和他們說,百騎之事讓它過。」

長孫無忌點點頭,等鄭遠東出去後,他笑了起來︰「一物換一物,皇帝孩子氣十足。」

……

「說是要冊封太子了。」

賈平安三日‘假期’結束,一回來就得了這個勁爆的消息。

包東覺得賈平安該緊張,甚至是憤怒。

「武陽伯,以後的事說不準呢!」

賈平安和武媚以姐弟相稱,李忠成了太子,也就意味著武媚的路斷了,以後能保住自己和孩子不被清算就是祖墳冒青煙。

可!

賈平安皺眉道︰「做事去!」

包東覺得武陽伯這是惱怒了。

可賈平安壓根沒在意。

「武陽伯,有高麗的消息。」

自從百騎的人撒的滿世界之後開始,每日百騎統領就要查看各方消息,及時稟告給朝中。

賈平安接過消息看了一眼,「泉蓋蘇文令貴人伏地,踩踏其登馬……這跋扈的……」

用權貴來充當上馬石,換做是大唐,昏君的呼喊聲定然甚囂塵上。

「泉蓋蘇文聲稱大唐不足慮,高麗以十年為期,定將一掃大唐。」

呵呵!

這個牛筆吹的格外的清新月兌俗。

「報給朝中。」

這等色厲內荏的話,朝中的那些老狐狸們壓根不會當回事。

「老邵呢?」

賈平安發現有些奇怪。

「莫不是病了?」

沒了邵鵬,賈平安有些不適應。

「邵中官今日沒來。」包東也不習慣,覺得自己的煮茶手藝算是白瞎了。

「武陽伯,宮中來人。」

賈平安起身出去,見王忠良站在那里,身後還站著一個賈平安很熟悉的人。

明靜!

明靜此刻作男兒打扮,絕子作男兒打扮,看得包東傻眼了,「這不是……」

「閉嘴!」

賈平安喝住了他,然後拱手道︰「見過王中官。」

王忠良說道︰「陛下吩咐。」

眾人站好。

「從今日起,百騎監察長安治安,武陽伯,莫要辜負了陛下的厚望!」

賈平安一臉慷慨激昂的道︰「臣死而後已!」

李治竟然能把這個權利弄到百騎來,這分明就是在布局。

長孫無忌不知道外甥在盯著他,只等機會一到……

這個權利到了百騎這里,長安的許多事兒都瞞不過李治,更要命的是……

「可能抓人?」

賈平安的問題讓王忠良贊道︰「果然是武陽伯,陛下說你定然會問,抓!」

這是大唐版本的錦衣衛啊!

但現在是門閥世家當世,除非有確鑿的證據,否則百騎不可能學了錦衣衛那種做派去抓捕高官權貴。

但這已經是一個極大的進步了。

百騎有這個職權,世家門閥的身上就多了一枚釘子。

干得漂亮!

王忠良回身介紹道︰「這是明靜,身手不錯,以後在百騎……武陽伯,做事要有商有量的才好。」

——這位就是來監督你的!

「邵中官呢?」

這個問題不該問,犯忌諱。

但賈平安還是問了。

他可以和老油條般的滑不留手,但當自己的朋友出事時,他會渾身炸毛。

王忠良皺眉看著他,「此事你不該問。」

淦!

賈平安想比個中指。

此刻的宮中,邵鵬跪在殿前。

他從凌晨一直跪到了現在。

汗水密布在臉上,糊住了他的眼楮。

他听到了輕柔的腳步聲。

「陛下。」有人低聲說著。

腳步聲近前。

邵鵬低頭,「奴婢有罪。」

李治冷冷的道︰「你在百騎和唐旭聯手糊弄朕!」

邵鵬心中一冷,「奴婢萬萬不敢!」

他知道,自己和唐旭,後來和賈平安走的太近的事兒發作了。

「還一起去青樓!」

所謂三大鐵,邵鵬就犯了其中的一個。

「你說……朕該如何處置你?」

「奴婢萬死!」

邵鵬俯首。

五體投地。

李治抬頭,「武媚那邊缺人。」

邵鵬心中一喜。

「你便去她那邊。」李治淡淡的道︰「若是再有不妥,死不足惜!」

死里逃生的邵鵬瞬息脊背汗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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