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蘇醒點頭，幫童望君揉了腳，擦干淨。
換上衣服之後，兩人到蘇昌隆家里去。
蘇烈軍，駱文娟現在還和蘇昌隆住在一起，兩個老人年紀大了就住在一樓，上下都比較方便。
蘇烈軍還沒睡，在屋里陪著駱文娟。
「爹，這麼晚了，你去休息吧，我們兩個在這呆一會兒。」蘇醒跟蘇烈軍說。
「你們在這坐一會兒。」蘇烈軍站了起來。
大概是坐的久了，腳有點麻，趔趄了一下，蘇醒趕忙扶住他︰「你沒事吧？」
駱文娟一個小小的感冒身體垮成這樣，蘇醒擔心蘇烈軍身體也會一下垮下來。
人一旦上了年紀，真的很多事情都說不準。
「沒事，坐久了腿有點麻。」蘇烈軍捶了一下腿，回頭跟半坐在床上的駱文娟說，「我先出去坐一會兒，讓醒子和小軍陪著你。」
「去吧，去吧，你趕緊去睡，我沒事。」駱文娟點頭。
「婆，你有沒有想吃的東西，肚子餓不餓，要不要我給你弄點東西吃？」蘇醒坐在床邊。
「不用，剛吃了稀飯，吃了小半碗就飽了，沒什麼胃口。」駱文娟搖頭，「你們兩個就坐在這陪我聊會兒天，我一點都睡不著。」
蘇醒點頭，和童望君兩個人坐在駱文娟身旁，陪她聊著天。
聊的都是一些小事，問蘇醒在學校過得好不好，一定要吃好，穿暖，不要感冒受凍，多給自己買幾套衣服，不要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跟王春蘭每次提醒蘇醒的差不多。
「我後背有點癢，醒子你幫我撓一撓。」駱文娟指了一下床頭櫃，「櫃子里面有撓癢癢的東西，。」
「我來吧。」童望君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根撓癢癢的小爪子，幫駱文娟撓後背。
「醒子，這麼好的姑娘你可不能夠欺負了她。」駱文娟囑咐蘇醒。
「肯定不會。」蘇醒點頭，「我疼她都來不及，怎麼還會欺負她？」
「一定要對她好。」駱文娟說，「不能有錢了就變壞。」
「不會的。」
「女乃女乃，這個力道怎麼樣？」童望君問駱文娟。
「挺好的，往左邊來一點，左邊這里有點癢。」駱文娟看著童望君就像自己的孫女，滿是溺愛，「孩子，你真的是太好了，我很喜歡你，醒子的媽對你也很滿意，我們一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喜歡你，只是可惜女乃女乃年紀大了，看不到你倆結婚的那個時候。」
「不會的，女乃女乃你肯定能夠看到。」童望君眼楮有點紅。
「別難過，生老病死，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女乃女乃活了這麼大的歲數，知足了，家里現在條件這麼好，之前醒子還帶著我四處走走轉轉，見識了外面的世界，挺好的。」駱文娟看得很開，一點都不避諱這個，「當年那麼艱苦的條件我都堅持下來了，什麼風浪都見過，能到這個歲數很知足了。」
「剛才我和童望君還聊過，她說你沒有裹腳。」蘇醒說，「我說你要下地干活，就沒裹。」
「哪是要下地干活？是我怕疼就沒裹。」駱文娟笑著說，「我家里跟你爹一樣，當時家里條件都不錯，好大一片地，好幾間房子，不過後來都沒了。嫁給你爹之後，正好你們老蘇家也遭遇了那個事兒，那個時候我剛有你大姑和大伯，肚子還懷著你爸，得要吃飯養活自己，養活孩子，不干活哪能有吃的？還好這腳沒裹，不然連地都下不了。」
「女乃女乃，你肚子里面還懷著孩子就得要下地干活？」童望君問。
「家里的田地都沒了，全部充了公，公婆……就是蘇醒的太爺爺，太女乃女乃，因為這個事情身體都不怎麼好，光醒子爺爺一個人他忙不過來，我就只能下地跟著一起干，怕他大伯和他大姑落水，下地干活的時候就用繩子將他們兩個拴在樹邊，干一會活就要回頭看一下他們兩個在不在。」駱文娟回憶著說，「不過還好至少還有住的地方，努力干活還能夠吃口飯，有幾年實在餓的急了，沒有飯吃，就到地里挖野菜，找樹皮充充饑，都挺了過來。」
那個年代是真的苦。
「醒子，你把那個箱子打開，右邊的衣服下面有個手帕，里面有個東西你拿出來。」駱文娟突然跟蘇醒說。
駱文娟說的箱子是屋角擺放的一個大木箱，很有些年頭了。
蘇醒打開箱子，找出手帕給了駱文娟。
駱文娟打開手帕，里面是一塊手鐲，挺漂亮，非常光滑，。
「來，手伸過來，看合適不合適？」駱文娟拿著手鐲，跟童望君說。
童望君看了一下蘇醒，蘇醒點頭。
童望君這才將手伸了過去，駱文娟將手鐲戴在她的手上︰「挺好的，很合適，這手鐲以後你就戴著。」
「這怎麼好。」童望君有點不好意思。
「沒什麼不好的，你和醒子將來要結婚，醒子是大孫子，你就是大孫媳婦，這手鐲當然得要給你。」駱文娟說，「女乃女乃沒什麼好東西留給你，就這一個手鐲，這還是我媽給我的，那會好多人沖到家里來，見了東西就搬，牆角放的掃帚都沒放過，全都拿走了，這個手鐲做還是藏在門口一株大樹的枯洞里才保存下來。」
說到這駱文娟突然笑了一下，跟蘇醒和童望君說︰「那會兒我媽，也是你們太家家，她聰明著，從外面回來看到一群人沖到家里，她馬上將手上的鐲子褪下來塞進了邊上的樹洞，才將手鐲塞進去就被發現，身上戴的，頭上的釵子全被拿走了。要不被拿走，女乃女乃現在還能多給你留點東西。」
蘇醒不知道如何對這一段歷史作出評價，哪怕有不滿也只能夠藏在心里，一段歷史終究會犧牲一批人，就像這會下崗的工人，犧牲了他們這一代完成國企改制。
為錯誤買單的從來都是普通老百姓，有權有勢的人越是動蕩越是能夠謀取更多利益。
「這鐲子就傳給你了。」駱文娟輕輕拍著童望君的手，「女乃女乃能給你的也就這件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