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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七章 螻蟻之光!

空想,變成真實?

徐小受不明覺厲,這個概念,听起來確實很瘋狂,還隱隱有些熟悉感。

單從院長大人的這句話,他感覺喬長老的路,有點像是自己的「繪畫精通」。

但兩者之間, 卻有著本質的不同。

繪畫精通,本質上是賦予自己的「空想」實質呈現,再捎帶上些許靈性,讓其多上「自主意識」。

可這些「自主意識」,說到底還是本體的意識。

就像畫像分身八尊諳等,如若徐小受不隔空操縱,那就僅僅只是一副栩栩如生,超月兌于紙張禁錮的畫,它依舊是死物。

而院長所言的喬長老的路, 更偏向于靈陣一道,或者說,天機術!

不管如何,听到這些的時候,徐小受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上一世,回到了在病床初期還能勉強行動那會,仍在硬磕那些晦澀難懂的物理、哲學知識的時候。

他內心中,對喬長老以前吊兒郎當的固有印象,在頃刻間刷新。

這個時候,葉小天沒有停下描述。

他看著徐小受羊裝若有所思,實則略顯茫然的眼神,像是瞧見了初听到這些概念時候的自己, 于是笑了笑,接著道︰

「依照你喬長老的說法,萬事萬物的‘圖’,具體可表現為有跡可循的天道規則網, 乃至聖道。

「‘紋’,則是為其中的每一條規則,譬如火系大道等。

「除此之外,草木葉紋年輪,人體筋骨脈絡,都是一幅幅‘圖’和‘紋’,改變這些,便能改變本質。

頓了下,他的聲音變得有些振聾發聵︰

「煉靈的本質,就是在進化自身的‘紋’和‘圖’。

「萬事萬物成長的本質,也是在自我演化更高等級的‘紋’和‘圖’。

「一旦掌握改變這些‘紋’和‘圖’的能力,凡人,也能一夜成聖!」

這話方落,徐小受童孔陡然收縮。

他 然反應過來,為何方才自己听到那些抽象的概念之時,有些異樣的熟悉感。

不是「繪畫精通」!

院長大人所言的這些,其實是「紡織精通」的內核!

徐小受這才想起自己剛得到「紡織精通」時,切身體驗過的那個幻境。

在那里,萬事萬物都有隱藏的「線」,天地規則具現成一個囊托大陸範圍的規則「網」,命運更像是超月兌于此的一只無形大手。

大手一動, 線動、網動, 萬事萬物便開始運轉,像是傀儡師在操縱人偶。

而如若掌握這些概念知識後,有著去改變「線」和「網」的能力,那這個人,便能成為操縱命運大手的人。

喬長老的概念里,「紋」就相當于「紡織精通」中的「線」,而由「紋」勾勒而成的「圖」,便是「紡織精通」中由「線」紡織而成的「網」。

「網」可小可大,小則為人體筋骨脈絡圖、草木葉紋年輪圖,大則是規則之網、聖道之網。

「所以,喬長老在年輕的時候,已經悟出來‘紡織精通’的內核,並毅然決然往這條路上扎進去了?」徐小受內心震撼莫名。

他感覺這簡直離大譜!

聖宮里頭,真的都是這個檔次的人嗎?

那個時候,天機術的概念成型了沒?喬長老敢這麼走,他前頭有人領路?

天才和瘋子,真就一念之差?

葉小天似乎很滿意徐小受的反應,因為他當時從喬遷之口中得到這些具體解釋的時候,表現比徐小受更加不堪。

他微笑著添上了重磅信息,說道︰

「那個時候,道殿主還未曾出名,你喬長老更是因為一個人研究這些,導致修為進境變緩,差點被逐出聖宮。

「但他沒有放棄,依舊在研究,而這個時候,他甚至不知道他的理念,已經超月兌了‘靈陣’的範疇。

「就在多年以後,十尊座中,道殿主以‘天機術’名揚天下。

「這個時候,你喬長老才知道,他一個人負重前行的這些東西,聖神殿堂聚攏了一整個世界的天才,在不間斷的徹夜研究。

「那就是‘道部’,你喬長老提出的概念,就略等于‘天機術’的雛形!」

簡直離特麼的大譜……徐小受此時此刻,心頭只剩下瘋狂的臥槽。

喬長老一個人,頂得上整個道部?

這就是聖宮級別的天才?

「他的研究成果呢?」徐小受問,他在想既然道殿主以天機術成名,喬長老這麼多年,總不至于真的一直卡在王座靈陣師級別吧?

「他失敗了。」

葉小天悵然說道,旋即話鋒一轉︰

「但這是我們的結論,你喬長老倔強,一直認為他所研究的東西,概念層次上,要高于‘天機術’,所以很難有所突破,這並不叫‘失敗’。

「他也認為道殿主確實天才,後者研制出來的‘天機傀儡’,是屬于和他一個概念層級上的產物……類似于人造人之類。

「所以,對‘天機傀儡’的研究,你喬長老從不放棄,但對天機術,他其實不屑一顧。

「並且他還認為,除了初代天機傀儡,道殿主之後退而求其次的東西,全部只是‘天機術’的產物,僅概念層次上,他就已經看不上了。」

說到這,葉小天望向徐小受懷中位置,那是阿戒的位置,並說道︰「因而你喬長老數十年來的研究對象,只有阿戒。」

徐小受听完沉默。

院長大人的說法,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無法理解,一直躺在靈事閣一號理事口內呼呼大睡的那個大長老,除了喜歡用點情報換點小零錢外,畢生的追求,竟如此之大。

是我膚淺了,這個世界,到處臥虎藏龍……徐小受一時慚愧。

「很愚蠢,不是嗎?他竟然看不起‘天機術’,認為這和靈陣一道本質上差不多,只不過一個涉及地,一個涉及天,但‘地’和‘天’都只是同級別的東西。」葉小天聳肩,有些無奈的說著。

听得出來,他曾經勸過喬遷之去認真研究天機術,因為這樣,或許世間會誕生第二個道穹蒼。

徐小受卻不這麼認為。

院長大人描述的喬長老的理念,和「紡織精通」太像了。

如若真是如此,喬長老看不起天機術是很正常的。

因為在「紡織精通」中,天機術只是作為「紡織天道」的一部分,被納入基礎知識內。

如若真的胸懷大志,那確實是應該將目光放到「紡織天地」,乃至「紡織世界」上,而非區區「紡織天道」上。

可話是如此,徐小受知道其中艱辛。

這就像是古劍修一路……

你說我要學「幻劍術」,大家覺得你或許大概可能得以成功,因為這條路再難,畢竟有人走通過。

但你要說我定能精通「九大劍術」,因而一開始便兼修「九大劍術」,這如何能在短期內有所成效?

相較于漫漫劍道來說,幾十年的劍道研習,甚至只是算是短暫。

要想精通劍道三千,除非你是再世八尊諳,是那開掛一般的天之驕子,否則一旦真這麼做,世間無人敢信你能有所建樹。

喬長老的路,較之于此,則更加有些不同。

即便是八尊諳,修習古劍修之路時,前頭還有人領著,有目標可循,如梅己人,如侑荼,如劍神孤樓影。

可喬遷之的理念……

至少,徐小受除了自身「紡織精通」外,從未見過有人嘗試過這一條路。

不!

听都沒听說過,連傳說都沒有!

「瘋子……」徐小受低喃了一聲。

葉小天附和一樣的點頭,頗為認同。

不對……這個時候,徐小受敏銳又察覺到了院長大人話中略微的蹊蹺。

道殿主確實是天才,這點無有爭議,他研究出來初代天機傀儡,甚至得到了喬遷之的認可,認為是「高級產品」。

從這一點上,不難看出道殿主其實在概念境界上,不只有「天機術」,否則不可能研制出初代天機傀儡。

所以換個說法,道殿主的路,或許就和喬長老的路處于同一層級,有異曲同工之妙。

可為何初代天機傀儡只有一次嘗試?

這種「高級產品」,理應是耗費無窮盡代價,也要完善的吧,聖神殿堂應該不缺錢。

可為何那麼快就淘汰了?

道穹蒼比之喬遷之,胸無大志,不想搞了?

他退而求其次,選擇了「一定不會失控,但代價便是無有靈智」的天機傀儡?

「非是不能,而是不敢……」

徐小受在一瞬間感覺自己又觸及了什麼世界機密,可這個時候,不知為何他的思路停了下來,完全無法繼續往下走。

皺了皺眉,不得已之下,徐小受只能拋卻想法。

類似的感覺,他已經很有經驗了。

若不是旁邊有敵人,如宇靈滴那般在干擾,便只剩下聖帝意志,在操縱著世人的思維慣性,不讓人往這個思路的深處去探索。

「不出意外的話,喬長老會否經常失憶,或者類似失憶一般,經常忘掉他的研究成果?」徐小受十分突兀的開口。

葉小天正在沉思自己的嘴遁之術已經完成,如何開口再詢問徐小受一番要回阿戒之事,這時聞言,童孔驟縮。

「你怎麼知道的?」

他失聲而出,話一月兌口,面色便沉凝起來,有些感慨道︰「你果然知道得不少……」

「呵呵。」徐小受成功驗證完自己的想法,心道這個世界,果然有坑。

難怪喬長老等人貴為聖宮四子,要跑離聖宮,去到天桑靈宮這麼一個犄角旮旯里隱居……聖宮太近,上頭有人盯著啊!

難怪拜師那會兒,桑老不由分說,便給毫無社會經驗的自己,灌輸了極其邪門的「囚籠說」,根本不考慮當時的自己是否能夠听得明白。

有些東西,真得等走遠了回頭,才能看得到真相的形狀啊。

「不說這個。」

聖帝意志之事,葉小天自個兒明白,卻也知道根本提都提不得。

他很快跳過此事,回到了正題上。

「徐小受,我和你說這麼多,不是想要炫耀什麼過去的成就,僅僅只是為了讓你放心。

「就像是我對你喬長老,你師父對我,你對你師父的放心一樣。

「現在你喬長老的研究到了關鍵時刻,他才向我要走了‘聖源晶石’,只差阿戒,你知道的……哦,或許你不知道,但我必須要說,沒有幾分把握的事,他永遠不會去做。

「你願意,選擇相信他嗎?」

果然來了……徐小受心道這個步驟果然跳不過,院長大人的嘴遁之術,根本目的,就是想要要回阿戒。

連聖源晶石都送給喬長老了……

院長大人果然拿到了聖源晶石,唔,怎麼拿到的?

黃泉應該就是盯上聖源晶石了吧,或者是盯上了院長大人整體的這個人,就像當時看上我了一樣,畢竟院長大人十分優秀……

阿戒,給不給呢?

徐小受內心頗為煩躁,思緒雜亂無章。

不得不說,葉小天的一番話,真給他有些說動了。

喬長老如若只是天桑靈宮一個普普通通的靈陣師,徐小受斷不可能給回阿戒。

可得知喬長老的真實來歷,甚至其天資比院長、桑老還要高,有可能是換條路就足以比肩道殿主的高度後,徐小受真遲疑了。

或許這個世界上,有且僅有喬長老一個人,得以治愈阿戒。

可一想到風險……

喬長老無論理論境界何等之高,他目前的實踐經驗,也就僅僅只是王座等級的靈陣師。

對于他最高理論想法的實踐,更加是數十年來,無一次成功。

我怎麼能、又怎能敢把你交給他……徐小受握住阿戒,躊躇不決。

葉小天將這一幕盡收眼底,不作評判,他背負雙手,徐徐飄到了崖邊。

迎著嗚嗚的風聲和雲海,看著茫茫的天地和霧氣,葉小天沉默良久,用一種平澹的語氣,意味深長地說道︰

「每一個尚不曾綻放光彩的人,要麼還在白日做夢,要麼已經秉燭夜行,走到油盡燈枯的黑夜最深處……這個時候,會壓死他們的,只有極致絕望的黑暗,能拯救他們的,往往就是晨曦的第一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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