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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天日的空間里。

散發著陣陣惡臭的草堆上,一個人正被鎖在牆角,手腕之上帶著精鐵鐐銬,雪白名貴的狐裘,也已變得骯髒,他合著眼楮坐著。

他已經老了,眼角充滿了時間留下的痕跡,細密的皺紋隨著他嘴里的一聲聲咳嗽,瞬間擠在了一起。

胸月復間的掌傷還未痊愈,每每總會從夢里痛醒,像是有人以重掌擊打,令他夜不能寐,寢食難安,但,最難熬的,還是沒有酒喝。

他可真的離不開酒啊。

曾幾何時,他也喜歡享受,他也有潔癖,這等骯髒污穢之地,別說讓他待了,就是看,他都不願看上一眼,但現在,他已有些慶幸。

牢門外。

是不停的鞭撻聲還有慘叫。

誰會想到,一具已被抽爛了,變得血肉模糊的尸體,會是曾經叱 武林,名動一方的高手,這里,乃是魔教修建的魔窟,用以囚禁,各門各派的武林高手,而後日夜折磨,逼問出各自的武功絕學。

短短幾天,他已不記得多少面目全非的尸體被拖了出去。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到他了。

「李尋歡,吃飯了!」

一聲狠厲的吆喝從牢門外響起,凶狠的魔教徒隨手放進來一碗稀粥,想他過往半生,何時遇到過如此對待,不想如今也有這階下囚的一日。

听著近處傳來的慘叫與鞭響,他睜開了眼楮。

口中慢慢吞吐著氣息,衣襟下,一只紫色的掌印正清晰分明的按在他的胸口,李尋歡正想運功療傷,怎料一聲響鞭「嗚」的飛來,落在他的背上,瞬間帶出一條烏青的血痕,好不容易聚起的氣息,登時散亂。

那魔教徒一腳踢飛了粥碗,暴喝道︰

「不老實就沒飯吃!」

看著地上傾倒的稀粥,李尋歡下意識抿了抿嘴,他好像有些後悔剛才做的事了。

可瞧著瞧著,李尋歡眼神忽的不可查的一變。

他就看見這摔碎的粥碗里,像是嵌了什麼東西在里面。

那居然是一枚鑰匙。

他望向那個魔教徒的眼熟慢慢有些柔和,與死比起來,一鞭之痛又算得了什麼,對方肯定不是真的魔教徒,哪又能是什麼人?青龍會的人,只能是青龍會的人,他能想到的,就只有這個答案,普天之下,恐怕也唯有蘇青能早做布置,暗中在魔教插入了耳目。

又或許,他早就猜到了會有這麼一天。

「咳咳——」

劇烈的咳嗽響起。

李尋歡咳得都已匍匐在地,他悄無聲息,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那枚鑰匙。

這時候,牢門外,忽然站著個人。

白玉京。

他左手的刀傷,已結了層血痂,看來傷勢快要好了。

「我很奇怪,如你這等身手,為何還想要他們的武功?」

李尋歡問。

白玉京笑的溫和,笑的與蘇青很相似,他說︰「很簡單,知道了他們的武功,便能找出各門各派武學的破綻。」

「而且,必要的時候他們這些人還能成為保命符,有些用處,如果我和蘇青交鋒的時候,突然用這些人的命換他束手就擒,你猜他是什麼反應?」

李尋歡想也不想。「以他的性子,他肯定一起殺了!」

白玉京嘆道︰「看來你果然了解他,到時候,這些人的死雖然是我一手促成,但殺人者卻是蘇青,你猜中原武林又會如何對他?」

李尋歡听的是深深吸了口氣。「自然是群起而攻之,看來你真的很恨他!」

白玉京像是閑談般說道︰「唔,他從我這成就了自己,自然就該由我親手毀了他,他現在所有的一切,本來都是我的,我一點點的把他逼入萬劫不復之地,難道不應該麼?」

「不過,他可是太蠢了些,已迫不及待想死了,居然提出要與魔教教主和謝曉峰約戰,可惜,我給他備的這些大禮,已用不上了,所以,我打算把這天牢里的四千多名江湖好手,盡數殺了!」

「再告訴你個消息,幾天前,峨眉金頂上,孫白發與魔教大長老雙雙斃命,同歸于盡,呵呵,真是天助我也!」

李尋歡他先是一怔一呆,而後慢慢合上了雙眼,像是睡著了,又像是死了,連呼吸也沒了。

白玉京卻還要再說︰「如今中原武林三強鼎力,蘇青已必敗無疑,你猜最後誰會贏?」

李尋歡仍舊沒說話,沒開口,他緊閉著唇。

「哈哈,沒人會贏,因為最後贏的是我,河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個江湖,最後,還是會落在我的手里!」

白玉京自顧的說著,听他話中意思,分明野心極大,竟是想要奪權,他不但要奪魔教的大權,還要奪整個江湖的權勢。

李尋歡終于睜開了眼。

「他們一定猜不到,我已讓三萬七千名魔教徒眾,暗自匯向祁連山,只待他們酣戰久矣,功盡力疲,到那個時候,就是他們的死期!」

白玉京像是魔怔了一樣,痴痴笑著,雙眼瞪的大大的,他心底的秘密實在藏了很久,人總是喜歡听到贊美的,他費盡心機,謀劃的這一切,總不可能一直爛在肚子里,何況他已經有些等不及了,迫不及待了,他實在是想找人分享。

好歹毒的心思,好歹毒的計謀。

過去的幾十年里,李尋歡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驚心動魄過。

「當年我還做不到稱霸武林,如今,只差這最後一步,我不但可以稱霸中原,更能統攝魔教,橫行西方,屆時,我將是古往今來,江湖上,武林中,最有權,有勢的人,就算是皇帝也比不過我,哈哈,皇帝哪有我自在,做皇帝其實不好,凡事都要遵循規矩禮教,更有無數大臣們盯著你的一舉一動,還要起早貪黑的批閱奏折,哪想我,手握無數人的生殺予奪,我說天翻便可天翻,我說地覆,就得地覆,隨心所欲,何其快活!」

他像是真的做過皇帝一樣,或者說知道皇帝的一切,自言自語,像是瘋了,傻了,時而癲狂痴笑,時而怔怔低笑,然後是狂笑、尖笑,笑的人頭皮發麻,不寒而栗。

但他忽的又不笑了。

他的神情開始的變得猙獰扭曲。

「所以,我要毀了他,讓他生不如死,毀了他身邊的一切,包括他認識的人!」

李尋歡終于沒再沉默。

「扭曲的心,已成病態!」

他睜開了眼,望著白玉京,也望著他的身後,眼中泛起光亮,像是看見了什麼人。

「呵呵,虧你也是名震天下的高手,卻想著以這等小孩子的伎倆來誆我,不妨告訴你,這處魔窟所在之地極其隱秘,而且除非有人從里打開,外人想要進來,簡直比登天還難!」

白玉京嗤笑著,但他還是笑著轉過了頭,好像要讓李尋歡死心,可當他扭過頭的時候,迎面,卻見一篷劍光刺來,寒芒大盛,像是化作一具光幢朝他罩來。

「啊!」

一雙瞳孔瞬間驟縮如針,白玉京怪叫一聲,可怕聲響頓時化作驚人咆哮,令那劍勢一滯,他左手一抬,已一掌推向刺劍之人。

那人是個面容俊冷的年輕人,不是阿飛,又是何人。

不光是阿飛。

鐵傳甲雙拳緊握如錘,虎吼一聲便已將一名魔教徒砸的胸骨凹陷吐血倒飛,他領著幾個人飛快逼來,冷笑道︰「看來,你只能去地府,做你的春秋大夢了!」

白玉京臉色就跟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樣,青白交替,難看異常,但等他看見進來的只是這幾個人後,卻又冷冷一笑。

「自尋死路!」

阿飛被一掌迫退,劍身一橫,寒芒一亮,霎時又已如掣電般刺來,白玉京像是也被這股氣機一驚,眯了眯眼,他左手一抬,大紫陽手再出,掌心一扣一攝,魔窟里登時似多出一輪紫的的太陽,一股莫大吸力憑空而起。

阿飛低叱一聲,劍身一抖,嗆啷一聲,劍影層層鋪開,只是他一劍落下,那所有劍影卻似被磁石吸附,居然全又到了白玉京的左手。

「叮!」

劍身瞬間顫鳴一聲,彎曲成弓,一端在阿飛手中,另一端,居然被白玉京夾在指間。

但白玉京臉色一變,他陰的一模脖頸,卻見皮肉開綻,竟是被劍氣割出一條血口,不由怒極。「我要你的命!」

「嘎 !」

指下發力,不堪重負的申吟下,劍身崩斷,白玉京飛身翻起,左手已朝阿飛天靈狠狠蓋下。

「嘿!」

變故突然,陡聞沉喝,一旁閃過一條魁梧身影,鐵傳甲雙臂交疊一橫,竟是趕到阿飛身前,只見他沉息暴喝,雙臂已擋在那一掌之下。

「哇!」

但見鐵傳甲雙腳兀自一沉,渾身青筋暴跳,口中已噴出一口獻血,卻是咬牙死死站在原地,生生擋下了這一掌。

「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白玉京左手五指內扣,猝然化掌為爪,翻過鐵傳甲顫抖斷裂的雙臂,隔空一搜,已朝其天靈抓去。

只是他眼角忽見一柄斷劍趁機刺來,當下抓風一改,竟是一把將那斷劍抓住,右腿一掃,兩條人影已橫飛出去,撞在石牆上,咳血不停。

白玉京此刻像是殺紅了眼,飛身一撲,爪風一過,另外幾人連慘叫都沒有,瞬間被撕的四分五裂,鐵傳甲在旁看的眼楮都紅了,雙臂斷了他還有雙腿,大吼著已掃踢出去。

只是未等撲到近前,爪風撲面,他已撲到在地,掃出的右腿竟被白玉京生生撕下。

白玉京只似入了魔,獰笑著,便已再出手。

卻听。

「咳咳……住手……」

就見牢門外。

李尋歡正虛弱的站在那,他目中含淚的望著趴在地上殘缺吐血的鐵傳甲,手中捏著半截劍尖。

「呵呵,你的飛刀呢?哈哈!」

白玉京狂笑不止。

李尋歡卻冷淡道︰「刀已在心中!」

听到這話,白玉京正想發笑,猛的卻瞳孔一縮,只見李尋歡手中那半截劍尖已是不見,他忽然渾身顫抖,遍體發寒,張嘴想要說話,卻發覺已說不出一個字來,「咯咯」怪響,從他的喉嚨里擠出。

他看著自己的抬起的左手,掌心處,那個剛愈合的傷疤,如今已是個窟窿,喉嚨上,半截劍尖沒入。

只在不敢置信中,白玉京瞪大雙眼,撲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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