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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當世聖人(第二更)

重,好重,好痛苦

世界為什麼是血色的?

我在哪兒?

我為什麼在這里?

對了,我在南北兩方的大戰里。

我是一個北商的將軍,我不能死!!

華雀的思緒斷了,他從昏迷的黑暗里恢復了一些意識,旋即便去努力地睜眼。

他安慰自己,自己覺醒了的是偏向恢復力的水屬性血脈。

可血已快流盡,血脈力量哪里還會有用?

他拼盡一切力量,染血的眉毛不停跳著,但卻還是無法睜開,無法去看一眼這最後的世界。

他的傷勢已經恢復不了了。

他真的快死了。

一生的回憶,如同走馬燈般在他思緒里旋轉。

最後這回憶停下了,落在家中那會歡天喜地迎接自己回家的小女孩身上,小女孩是他的女兒。

而他死了,女兒會不會哭?

華雀發出痛苦地嘶吼,想要激發出生命之火,但卻是徒然無功。

這等死的時光無比難熬,無比痛苦

他的意識再度變得模模糊糊。

隱約之間,華雀听到了不遠處的腳步聲,還有一個少女的聲音「大叔,這里還有一個活的」。

華雀心底燃起了一絲莫須有的希望

但他也知道沒有人可以救他。

不可能的。

小片刻後。

他只覺自己的軀體仿被注入了一股充滿生機的力量,這是奇跡般的力量,以至于他的傷勢正在緩緩恢復。

華雀虛弱地睜開眼,只見一個束著花白長發的男子正蹲在自己面前,他手捏金針,顯然在為自己療傷。

見到自己睜眼,那男子溫和笑道︰「很快就好了。」

一邊說著,他一邊伸手往後,而他身後那披著貓耳斗篷的少女則是默契地遞來金針。

華雀安靜地平躺著,任由那男子為自己治療。

而心底越發平靜,身上的痛苦也正在緩解。

他心神激蕩,雙眼逐漸濕潤了,

他得救了。

華雀身為一個大男人,又身為將軍,忽然囁嚅道︰「謝謝謝恩公」

「你的血脈是不是偏向于恢復的?」男子一邊用針,一邊隨口問。

若在平時,華雀自然不會多說,但面對恩人他坦誠回答道︰「回稟恩公,在下覺醒的血脈是水屬性的血脈,雖然無法形成巨大的法脈之身,但卻能讓自身的恢復力增強,有時候也能幫助別人進行恢復。」

男子點點頭,他猛然運力扎針,華雀體內的一些淤血頓時釋放而出,

舒服感傳來,

這位北商將軍禁不住舒了口氣。

男子取回金針,又從懷里抓了一瓶藥丸塞入他手中,叮囑道︰「這是培元補血的療傷丹藥,每天清晨吃一顆,七天之後,你便基本可以恢復了。」

「謝謝恩公」華雀已經不知如何報答了。

男子隨口問︰「此番之後,你有何打算?」

華雀也不問面前之人身份,嘆了口氣道︰「我身為北商將軍,既然未曾戰死,自然當回營。」

男子忽然取出一個書匣遞交給他,「此書名為青囊,其中記載著治病療傷活人之法,你可勤學苦修,然後但凡有心地善良、愛好醫術之人,皆可傳之。」

華雀此時還不知道此書珍貴,只是問道︰「不知恩公如何稱呼?」

男子笑著搖搖頭並不回答,然後道︰「你得我傳書,需得答應三件事,今後傳徒亦需讓徒兒發誓遵守。」

華雀慎重道︰「恩公請說。」

男子道︰「第一,教徒不可刻意藏私、需時刻明確自己乃是天下醫者的一部分,且時刻為天下醫學的進步而努力;

第二,救人不可看尊卑貴賤、動不軌之心、謀不當之利;

第三,為病人守秘,不可胡言亂語,謠傳是非。」

華雀跟著誦讀了一遍,隨後發誓一定遵從。

男子這才起身,向遠而去。

而那裹著貓耳斗篷的少女背著大箱子,蹦蹦跳跳著,繼續尋找著傷者。

治病救人,救死扶傷,這一幕定格在華雀眼里,大慈大悲,莫過如是。

他緊緊捧住手中的書匣,只覺此物重于萬仞之山。

看著那逐漸遠去的背影

華雀忍不住輕聲呢喃︰「這般的亂世,您救得過來嗎?」

秋過,冬雪

戰亂無邊的年代里,傷者病者不計其數,趁亂而起的盜賊亦是處處皆是。

但不知從何時開始,有兩道身影走過了這個年代,如是神佛憐憫的手輕輕拂過了人間的傷痛

凡這兩道身影走過,便是治病救人,以善心感化眾人,傳醫授道,教予人們醫術。

而凡有窮凶極惡的盜賊,這兩人也絲毫不會畏懼。

神佛有慈眉善目,已有怒目金剛,那青袍男子舉手抬足之間,便是人頭滾滾,而這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逐漸的,人們終于把廟堂里的「夫子」與這個活生生的男人對應了起來。

救人,傳道,

傳道之人再救人,再傳道

如此循環,奇書《青囊》也終于廣為流傳。

這是繼《天下勁氣》《天下意象》後的第三篇,無論陣營,無論勢力,紛紛去各處抄錄《青囊書》。

夫子寫的書,必定是奇書之中的奇書。

而《青囊書》的第一頁,卻是一個小小的誓言︰

但凡翻開此書者,需得心中默誓︰第一,教徒不可刻意藏私

這就是夏極與華雀說的那三點

一年過去,

兩年過去,

南北激戰,沒有稍刻停息。

但人們卻似已開始厭倦這場戰斗了。

即便是呂妙妙也已經不再是少女了,她已經二十三歲了。

這場戰爭里,夫子之名傳諸南北。

教化天下,傳醫授道,是為天下之師。

身體力行,救死扶傷,是為天下楷模。

他行蹤踏遍大江南北

直接所救之人,間接所救之人,不計其數。

而夫子,也是唯一一個即便從兩軍戰場上走過,也不會有任何人去攻擊他的存在。

甚至有的軍隊會因為夫子的到來而停止廝殺。

這種止戈的程度夸張到有一次,兩邊將軍都已經喊了沖鋒了,但是兩邊又都看到了路過的夫子,于是那沖鋒的陣營瞬間凝固了。

等到夫子站到了兩軍之間,夫子揮了揮手,大聲道︰「莫要再戰了。」

兩邊大將紛紛嘆息,但軍命不可違。

此時,夫子道︰「便說是我勸說了士兵,讓士兵不再願意廝殺吧,這樣你們也有理由了。」

兩邊大將听了,便都抱拳,直接領著軍隊回去了。

久而久之

被夏極勸退的大軍是越來越多。

再後來,兩邊大軍即便對上了,也不那麼想打了。

一人,

教天下,

行天下,

一言,

止兵戈。

除了夫子,再無他人了

此時。

在未知空間,黑色瀑布已經流盡,但這空間卻依然呈現出一股奇異的動蕩感。

九道不可理解的身影如若山河般,存在于這空間里,圍繞著神秘的巨大輪廓。

有人忽然開了口,而引發了簡短的對話。

「他像誰?」

「上古聖人,各有聖道,他走的道,就是聖道。我記得太上曾走過的道,雖和他不同,但卻感覺相似。」

「他這般的人物是你蘇家的人物,你說該怎麼辦吧?」

「我自然希望他能活著。」

「教化天下,山河皆生祠,這樣的人若是莫說到後期,便是在中期會成為什麼樣的恐怖存在,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知道,但他是我的血脈!」

「哼,那你把位子讓給他,我們九人是一條船上的,即便彼此之間有再多的矛盾,但在這件事上不可有沖突,否則便是所有人的敵人。

他既是你血脈,又如此的走在惶惶聖道之上,你若想讓他活下去,那你就讓他替了你,可願意?」

「」

「好了,其實到目前為止還不需要擔心,因為他並沒有覺醒血脈,而他只要一天不突破到十一境巔峰,不掙月兌凡人命輪,便是一天都不算大患。」

「諸位道友從上古活下,無需輕易動怒,畢竟還未到時候嘛。」

「你蘇家的血脈還真是特殊,這一小紀元還未過百年,居然生養出了兩個怪物,一個夏極,一個風南北,一個黑皇帝,一個聖人。」

「各有機緣。」

「若夏極不是黑皇帝,若風南北不曾突破十一境,你以為他們還能活著嗎?」

「哼,諸位記著,今後諸位家族若是出了這等人物,一應照殺無誤。」

「自當如此。」

「那便達成共識,若是風南北突破了十一境,便去廢了他。但若沒有突破,他這夫子之名,倒也名副其實,便由他去吧,這一世聖名他委實當得。」

「贊同。」

「贊同。」

另一處,北商行宮的密室之中,亦在舉行著某個簡短的秘會。

能在此處密室之中的,無不是如今北商最重要的人物。

而,秘會的主題依然是如今的夫子。

「夫子不除,人心不定,我北商落敗是遲早的事。」

「夫子已近乎聖人,便是上古三千年的史書、名人記之中都未曾出過如此人物。

此等人物,實在讓人欽佩不已。

如紀元風流十斗,夫子一人便是獨佔七斗,余下眾人再分這三斗。」

「可惜,他為何是周朝的帝師,為何是世家的人?」

「順天者昌,逆天者亡,夫子未必順天,也未必逆天,他所思所想皆是真正地為了這個天下,為了人間千古之繁盛而在努力。

若是細細看來,其實夫子並沒有幫助周朝對付我們北商,而只是斬殺我們去偷襲姬玄的刺客。

我猜想,此等人物,其實是知天命不可為,而在為人間蓄勢,以待千載之後。」

忽有一人以壓抑著激動的語氣道︰「我曾听聞過夫子說過他的宏願。」

「哦?」

眾人頓時好奇起來。

那人緩緩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教化天下,授天下以兵,無有不可反抗不公者,無有不可反抗暴力者,無有恐懼不正之事而不敢言者,無有獻媚屈從于威武富貴者。

平生所願,唯天下眾生人人如龍、化己為王。」

一言落下。

整個密室陷入了沉默。

字字皆如神山壓頂,透露出難以言說的重量與神聖。

良久,作為為首的帝袍男子長嘆一聲︰「好一個人人如龍,化己為王。

此人便是當世聖人。

然此人卻不得不除,

否則民心不在我大商,敗局便已定了。」

另一人自嘲著哂笑一聲道︰「六年征戰,兵士相殺,積骨成山血流成河,未曾想到最終這天下大勢的樞紐,卻系在一個從未出征的人身上。

而這人不僅未曾出征殺人,反倒是治病救人,天下百姓為其立生祠無數。

我們血染雙手,殺人不知幾多,

他卻救人無數,活人不知多少,

如今這樣的我們卻要去殺那樣的聖人,當真是諷刺無比、良心不安吶。」

之前說夫子宏願的那人也出聲道︰「諸位有誰沒看過《天下勁氣》,《天下意象》,亦或是《青囊書》?

有誰沒從這兩本聖典之中,獲得過功法,提升過力量?

換個角度,我們都是夫子的弟子啊。

為弟子者不認師也就罷了,如今何以圖謀弒師?」

密室里再度陷入了沉默。

忽然,坐在密室角落的一名女子道︰「我前些日子在前線,剛好獲得了夫子的第四本書,夫子從不吝嗇自己的知識,想來是那本書還擴散開。我花了三天三夜,粗略翻了一遍」

她忽然陷入了沉默。

眾人卻靜靜听著。

那女子道︰「那本書讓我慚愧。」

為首局中的帝袍男子道︰「是何等書冊?」

女子從懷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冊子,揮手,冊子遞出,隔了數丈傳落到了帝袍男子手中。

借著密室里的燈華,男子看清楚書冊封面的八個大字︰天下儒道,仁者無敵。

「仁者無敵仁者無敵」

帝袍男子忍不住緊緊閉上了眼。

也許被人說這四個字是充滿了虛偽,但這四個字卻是夫子所寫,實在是

他緊握住雙拳,壓下書冊,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良久,帝袍男子緩緩睜眼,沉聲道︰「若掌控這天下的是夫子,孤倒是無話可說。

但並不是。

而我等艱辛至此,奮戰至此,此時已至最後的時刻,不可懈怠。

諸位,若是不殺夫子,我等有何其他辦法?」

他環視左右,最後目光落在了身側一名女子身上。

那女子已不復少女的出塵水靈,而是多了幾分貴婦人的賢淑端莊,以及掌握生殺大權的上位者氣息,然那飄飄渺渺的仙女氣息,卻猶然未散。

「姐姐你與夫子曾是相識,可能勸說他?」

女子正是夏允,她沉吟了一下道︰「我與他還只是同為世家弟子時,在北地有過一面之緣」

她忽然停頓了下來,道︰「我听聞東海水災,他渡江來北方,正在我北商地域里,我便去見他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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