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
陸平確實沒想到,就趁等紅燈之際查個資料,竟遇到了一個太不靠譜的司機。
前面的一輛陸虎車突然倒車……
撞上了?
撞上了。
陸平苦笑了一聲,心想這回麻煩了。
上班要遲到。
沒準兒還要挨批評,扣工資。
事實證明,開車的時候哪怕是在等紅燈,也千萬別擺弄手機。
還沒等陸平下車理論,就見前面的陸虎車上下來一個紋身的彪悍男子,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並瘋狂地敲打起了車窗玻璃︰「下車,瑪德,給我下車!」
此人二十歲出頭,吊兒郎當。
脖子上掛了一顆子彈頭,黑襯衣的袖口處被故意挽了起來,露出了一截黑乎乎的紋身。
陸平便下了車。
「瑪德,怎麼開的車?追尾了,看到沒?」男子聲音很高亢,語氣當中帶著一股得理不饒人的氣勢。
陸平強調道︰「明明是你們倒車撞了我的車,你還倒打一耙?」
「放尼娘的……屁!」男子伸手就要拎陸平的衣服。
「嘴巴真臭!」陸平說著,一巴掌就煽了過去。
這男子連滾帶爬跌出去好幾米,差點兒被後面駛來的車輛撞到。
但他還是爬了起來,直接沖那輛差點兒撞到他的車子罵了起來,又拍又砸的。
太橫了。
這時從那輛陸虎車上,又下來兩名男子。
同樣是紋身畫虎,吊兒郎當。
一個戴著耳機听著歌,一個手里掂著一瓶飲料。
「喂,撞了我們車,還打人?你瘋了?」听歌男子一把扯掉耳機,沖陸平叫囂了起來。
那掂飲料的男子則不慌不忙地喝了幾口,直接走到陸虎車後面,掀開了後備箱蓋,頓時驚呼了起來︰「啊壞了壞了,我們的寶貝全完蛋了!讓他賠,讓他賠!」
「你說什麼?你別嚇我!」听歌男子也表情浮夸地驚呼了一聲,然後走了過來。
陸平也跟著走了過去。
後備箱里,內容很豐富。
左側橫放著幾根鋼管和幾根棒球棍。
右側則是幾把明光閃閃的砍刀。
中間位置是一個碩大的紙箱子,箱子里裝了幾個老舊的陶瓷器物。
但很顯然,這幾件陶瓷器物都已經碎了。
听歌男子轉而看向陸平,指著車里的陶瓷器件,憤憤地說道︰「小子,你今天出門兒沒看黃歷吧?你這一追尾不要緊,把我們的古董都給撞碎了。賠吧,正經明代青花瓷一件,還有一件東漢末年的瓷碗,價值六百多萬。賠錢!」
那喝飲料的男子也虛張聲勢地抓起一塊碎瓷片,一臉肉疼地說道︰「完了完了,尼瑪的,專家剛鑒定好的,準備拿去賣了換套房,結果被這不長眼的司機給追尾了,全特麼泡湯了。我的青花瓷,我的古董,我的……你賠我錢,賠!」
這演技也太浮夸了吧?
陸平撇了下嘴,心想今天出門確實沒看黃歷。
這是踫到專業踫瓷的了。
這些人還真敬業,這還不到上班的點兒呢,他們就已經開始‘上班’了。
這時候那個被煽出幾米遠的男子,也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他臉上的五指紅印特別明顯,但卻似乎已經忽略了疼痛,失聲大喊道︰「瑪德,我們的寶貝,我們的瓷器,讓他賠!讓他賠!不賠就敲斷他的狗腿,打斷他的……」
這個更浮夸。
好像他提前知道瓷器都被撞碎了似的。
「你們這些不務正業的混蛋,這都老掉牙的把戲了,踫瓷咱能不能專業點兒?」陸平忍不住笑了下,說道︰「你見過撞車能把瓷器撞這麼碎啊?我告訴你們,我車上有行車記錄儀,是你們倒車撞到我車上,該賠償的是你們,懂了沒有?」
听歌男子抽動了一下嘴角,一臉不悅地道︰「我管你記錄不記錄的,事實在這擺著,你,把我們的寶貝撞壞了,就得賠。」
喝飲料的男子跟著道︰「他還敢說我們踫瓷兒,我靠!」
「我懶的跟你們廢話,我報警,讓警察來處理。」陸平掏出手機來,便要打電話。
他確實是不想跟這些小流氓在這里浪費時間。
他們配麼?
「報警?你特麼報個試試!」听歌男子上前便要搶奪陸平的手機。
但凡踫瓷者。
一報警他們就露餡兒。
關鍵是就沒見過這種踫瓷者,個個紋身畫虎的,出來踫瓷是不是大材小用了些?
道具,形象,各方面的,都設計的不夠逼真。
陸平干脆把手機放回口袋里,反問道︰「你確定不讓警察來處理?」
听歌男子強調道︰「這起事故,禿子頭頂上的虱子明擺著,叫警察來干屁啊?私了就得了,我們也不訛你,這幾件古董我們花五百萬買的,你就賠五百萬得了,車是老車,修車就……就饒你了。」
陸平道︰「剛才不是還六百萬嗎?還能打折?」
「別廢話了,賠錢!」喝飲料的男子在一旁不耐煩地催促道。
「唉,我都有點兒同情你們了。」陸平搖了搖頭,不失時機地往嘴里填了一支香煙,說道︰「報警的話,你們頂多就是坐幾天牢交點兒罰款,但是私了……代價可能會有點兒大。你們真不再商量商量了?這個選擇有可能決定你們一生的命運。」
同情弱者。
即便是對這種普通的小混混,陸平也有好生之德。
因此他還是給了他們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
「哎喲我靠,哥們兒,是你撞壞了我們的東西,是你面臨的代價比較大,你說誰呢?」听歌男子一臉歇斯底里地笑了起來︰「行了別特麼磨磯了,看你也開著大奔,乖乖把錢賠了就完事兒了。不然的話,我們幾個以前真給人卸過腿,真卸,不騙你。」
「這樣吧,咱把車都停到那邊的路邊上去,免得影響別人通行。」陸平朝前面拐彎處一指,說道︰「然後我們找個僻靜的地方,商量商量。」
「行啊,還挺有公德心!听你的,停車去!」听歌男子痛快地答應了。
那喝飲料的男子卻警惕地說道︰「萬一這家伙趁機逃跑了怎麼辦?就不能信他的!」
陸平強調道︰「你們放心,我不會跑。」
「誰信呢?」喝飲料的男子沖那挨了一巴掌的男子說道︰「走,咱倆坐他車上,敢特麼逃跑,就直接弄死他。」
倆人從陸虎後備箱里,各拿了一根鐵棍。
陸平笑了下,也沒抗拒。
很快。
兩輛車相繼在不遠處的路邊上停好,雙方都下了車,走到了一側的護城河邊上。
說是護城河,其實就是一條溝渠。
溝渠兩側種了兩排樹林,長勢還挺旺盛的。
有幾個經過的司機和行人,見幾名紋身的猛男將一個小伙帶下了護城河,都忍不住圍過來湊熱鬧。
這種閑事一般人是不敢管的。
皆是默哀。
「倒霉,那開奔馳的也算倒霉,踫上硬茬子了,得挨揍。」
「好像是追尾了吧?奔馳追了他們的陸虎,這哥們兒也真是喝涼水都塞牙啊,追個尾吧還踫上了黑社會,點兒忒背了。」
「那奔馳好像還是個試駕車,不是私家車啊?」
「……」
眾人一邊看熱鬧一邊議論著。
這時候。
從那輛陸虎車上下來兩名更凶更狠的男子。
他們一下車便罵︰「都特麼看個屁啊看?打人沒看過?」
眾圍觀者扭頭一看,都嚇了一跳,紛紛溜之大吉了。
這二人顯然是這個踫瓷團伙的頭目。
其中一個三十五六歲的樣子,身材微微發福,威風赫赫,氣宇軒昂。他穿了一件很霸道的雕花襯衣,膀大腰圓,倔強的短發,稀疏的胡子茬兒,脖子上掛著一條又粗又黃的大金鏈子,標新立異的V字型布鞋蹬在腳上,一副典型的大哥模樣。
另個則留了個一邊倒的發型,雖然長的尖嘴猴腮,相貌丑陋,但臉部稜角分明,額頭青筋暴露,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硬點子。
發福男子往嘴里填了一支煙,看了一眼旁邊的那輛奔馳,臉上禁不住有些失望︰「擦!剛才沒看清楚,光看見是輛大奔了,沒想到是輛試駕車。尼瑪的!」
瘦猴附和道︰「這樣一來,幾百萬肯定搞不到,那怎麼辦?」
發福男子道︰「能搞多少算多少啊,尼瑪的,看來跨界是不太好跨,踫瓷這一行也不好干啊,得踫運氣。今天這運氣就差了點兒。」
瘦猴道︰「要不我下去看看?別錢弄不到仨瓜倆棗的,再把人給干壞了,就麻煩了。」
發福男子咂模了一下嘴巴︰「行,你去看看,尼瑪的,能多榨點兒就多榨點兒,榨不出來……榨不出來就讓他家人湊,怎麼也得得湊壺酒錢出來吧?」
瘦猴試探地問道︰「剛哥,你說的這壺酒錢……多少合適?」
「一……一百萬?不過分吧?」發福男子若有所思地說道︰「尼瑪的,不行就讓他賣房子,家里什麼值錢賣什麼,反正咱這一單不能走空。」
瘦猴嘻嘻地道︰「他老婆要是長的漂亮,就讓她賣身還債。」
「這……這主意好,這主意好,道上有這套路。」發福男子哈哈地笑了起來︰「這個來錢快,而且我在永州也有幾層關系,養小姐的地方有的是,都缺這玩意兒。」
就這樣。
瘦猴從後備箱里掂出一根鐵棍,便也鑽過路邊的樹林,走了下去。
但走著走著,他抬頭一看,頓時愣了一下。
嗯?
情況好像不太對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