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陣勢。
院子里站滿了人。
鞭炮聲聲中,樹木飄搖,被扎成各個形狀的氣球,隨風飛舞。
付炎吉順勢一揮手,院子里的燈光頓時亮了很多。
好大的院子。
精致到讓人無法想象。
仿佛就連一棵棵小草,都像是被精心修剪過。
四五處假山,兩個碩大的池塘,拱橋涼亭,相映成趣。淡淡的月光,也仿佛對這院子格外衷情,在水波蕩漾中舞動著倩影。
簡直是一個世外桃園。
按照這個地段的房價,這一套四合院,保守估值便能超過三十個億。
想必古代的皇宮,也不過如此罷。
在靠近‘佳人居’的院落一角,被臨時搭建了一處賞月台,一個精致的小桌上,擺了幾樣特色小吃,還有紅酒,香檳。
「白小姐,請坐!」付炎吉扯出一把椅子,伸手禮讓。
白可心順勢坐了下來。
付炎吉也跟著坐到了對面,笑了一下︰「今天正好是花好月圓,我付炎吉有幸能邀請白小姐來我家賞花賞月,共飲美酒芳醇。」
白可心扭頭往空中看了一眼︰「我沒看出月亮有多圓,倒是看出有些夜黑風高的韻味。」
「白小姐是嫌院子里的燈光不夠亮嗎?好辦!」付炎吉拍了一下手,喊道︰「把燈光調高一檔,不,兩檔!」
片刻間,院子里的燈光便增加了不少亮度。
恍如白晝一般。
白可心看了付炎吉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你的帽子跟你的衣服,很不搭。遠看像個……魔術師。」
付炎吉伸手踫了踫帽檐︰「是不搭配。我是怕……嚇到美人兒。」
白可心道︰「三爺這就有點兒危言聳听了吧?我听說了,你的腦袋有一塊缺憾,但你不應該用這種方式來掩飾它。真的,這樣更難看。」
付炎吉模著帽子猶豫了一下︰「美人兒,你的意思是,讓我摘了它?」
白可心道︰「我看可以。」
「那……既然這樣……」付炎吉支吾片刻後,說道︰「那,美人兒,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很多人見了我的腦袋,都頂不住。」
「我白可心沒那麼不經嚇。」白可心把雙手搭在膝蓋上,一直觸踫著袖中刀柄的那只手,一直在微微地顫抖著。
雖然是抱定了必死的決心,但心中仍有不甘。
我白可心正值青春芳菲,遭遇了一段失敗的婚姻,剛從當中走出來,卻又有這樣一個相貌丑陋行事惡毒的社會大佬,以這樣一種霸道囂張的方式,闖進了自己的人生。他的存在,已經威脅到了自己的家人,甚至是白家的親朋好友們。
更何況。
這個人還是當年羞辱自己父親的罪魁禍首。
為了白家,為了親朋好友,她只能選擇假意順從。
但為了保住清白,她必須要以死鳴志。
我的青春。
我的年華。
即將在這月色下隕落。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白可心這一號人。
但是我白可心臨死前,也要拉下這個惡心的付三爺一起陪葬,讓他到九泉之下,給那屈死的父親……謝罪!
眼見著,付炎吉當著白可心的面前,緩緩地摘掉了帽子。
一側腦袋深凹進去,那里幾乎沒有毛發掩飾,碩大的凹陷部位,給人一種快要腐爛的感覺,
很容易讓人聯想起,他當初那嗜血殺戮的猙獰模樣。
驚悚。
白可心的手心里,鑽出一陣陣冷汗。
但她還是盡量保持住了鎮定,淡淡地說了句︰「這也沒什麼。」
「不怕就好,不怕就好。」付炎吉沒把帽子戴回去,而是一臉滿意地說道︰「難得你不嫌棄三爺這副形象。哈哈,當年打打殺殺落下的殘疾,那半邊腦袋,長是長不回來了。還好三爺沒傷到腦子,還能拼搏,還能奮斗,還能創下這一份家業。」
白可心反問了一句︰「怎麼創的?」
付炎吉臉色微微一變,但隨即又緩和開來︰「憑的是一顆永不服輸的心!」
「哈!」白可心忍不住冷笑了一聲,說道︰「憑的是坑蒙拐騙,燒殺搶掠吧?你的事跡我可是听說了,犯罪的事情可沒少做,還蹲過大牢。從毒品到槍械,你付三爺哪樣沒沾過?你的這個四合院,是用多少人的生命和鮮血,壘起來的?」
旁邊的孔龍忍不住警示道︰「白小姐,請你注意跟三爺說話的方式……」
「滾一邊去你這個孔大鼻子!」付炎吉揚了揚手,雖然心里也甚覺不悅,但嘴上卻說道︰「我和白小姐以後要過的日子還長,人家對我的過去和發家史感興趣,也是應該的。好吧我承認,你說的這些,我都做過。」
白可心道︰「你倒是夠坦誠,哼,害了那麼多人,你晚上就不做惡夢嗎?」
「做啊,怎麼不做?」付炎吉猙猙一笑︰「我經常夢見那些被我殺掉的人,變成厲鬼來找我索命。但是,你猜怎麼著?鬼見了三爺也都調頭就跑了。所以說,鬼怕我。後來三爺就不做惡夢了。別人做惡夢是嚇自己,三爺做惡夢,是嚇鬼。哈哈哈哈!」
白可心笑道︰「你的樣子,確實也跟鬼差不多。」
「還行吧。我覺得自己長的還湊合。」付炎吉伸手模了模自己的臉頰,說道︰「你是沒見,比我長的恐怖的人多了,我只是掉了一塊腦袋,那些人,有的沒了四肢,有的沒了眼楮,還有的沒有鼻子和耳朵……更可怕的是,當年那個削掉我半拉腦袋的家伙,剛才我說的這些,全沒了,只剩下一個腦袋和一副軀干,看不見,模不著,最最最可怕的是,他還活著。哈哈哈哈哈哈!我當然要讓他活著,死容易,但變成一個活死人,那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啊?可心啊可心,你能體會到那個人的絕望嗎?」
白可心心里很是驚悚,身上也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你……你真殘忍!」
「我這是殘忍嗎?我這是報仇啊,我的美人兒。」付炎吉笑呵呵地望著白可心,接著說道︰「以後如果有人欺負了你,哪怕只是拔了你一根頭發,我也會用殘忍的手段去對付他,去為你報仇。大家都知道,三爺我最疼惜自己的女人。尤其是……你。」
白可心反問︰「你這麼可怕,狠毒,哪個女人敢跟你?」
付炎吉煞有介事地嘆了口氣︰「不跟不行啊,你說怎麼辦?就像美人兒你,收了我三份大禮,還不是乖乖的送上門兒來了?」
白可心忍不住罵了一句︰「無恥!拿我的家人要挾我,你這手段太卑鄙了。」
「無恥,卑鄙,我承認啊,我都承認!」付炎吉模了一下嘴巴,孔龍上前遞過去一支雪茄,並點燃。付炎吉狠狠地抽了一口,然後接著說道︰「但是這個社會就是這麼殘酷,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現實中那些美好的事物,哪有那麼容易就能得到啊?什麼狗屁的愛情,什麼狗屁的事業,
每個人獲得這些的手段不盡相同,三爺我只是取了一條捷徑。如果不卑鄙,都學做紳士,三爺我到現在連個衛生間都買不起。美人兒,你要理解三爺,三爺沒文化,沒相貌,唯一的長處就是長的面丑相凶,我得利用啊。你說呢?」
白可心強調道︰「人在做,天在看。欠了血債,總有要還的一天。」
「洗腦了,洗腦了!一看你就是被那些所謂的道德,公義,洗腦了。」付炎吉點晃著手指頭說道︰「美人兒,你還是太年輕啊。你以為你父親當年,做的就絕對干淨嗎?商場如戰場,他同樣也曾讓多少對手家破人亡,讓成千上萬的員工失業,挨餓。他混白,我混黑,但是這個世界,黑白是很容易顛倒的。」
「請你尊重一下逝者!」白可心提高了一下音量︰「付三爺,我覺得你真的是無恥到家了,兩年前,明明是你羞辱了我的父親,但你卻把花展堂搬出來當替死鬼,你以為你這樣做,我白可心就能原諒你嗎?我九泉之下的父親,就能原諒你嗎?」
「白小姐,再這樣聊下去可就真沒意思了,我已經很給你留面子了。」付炎吉見白可心說話間一直咄咄逼人,終于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怒了,陰沉了一下臉色,說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讓你和我,重新開始。我想這麼美妙的月色之下,我們可以聊聊人生,聊聊愛好,探討一下各自的理想。而不是在這里咄咄逼人,自找無趣!」
「行啊。可以。你不是想談理想嗎?我陪你談。」白可心望著滿院子站著的精壯男子,反問道︰「但是這麼多人在旁邊看著,我們的話題又怎麼能放得開呢?這種氛圍,讓我感到,很壓抑。」
「呃,好辦好辦!」付炎吉淡淡一笑,沖孔龍揚了揚手︰「讓他們都該干嘛干嘛去,別在這里打攪我和我的美人兒,探討人生。」
「這就對了嘛。」白可心望著院子里的人漸漸散去,便主動拿起一瓶紅酒,倒了兩杯,說道︰「這樣才有詩情畫意,付三爺,我們喝一個?」
「喝一個!」付炎吉端起酒杯一干而盡,把高腳杯一傾斜,笑道︰「怎麼樣美人兒,還滿意吧?」
「我跟上。」白可心一仰脖頸,也喝掉了杯中酒。
這回是付炎吉親自添上酒,他見白可心臉上已現紅暈,心下甚喜。
在他看來,微燻的女人最具魅力。
憧憬著今晚便能與此等美人顛鸞*倒鳳,付炎吉渾身頓時邪火四濺,恨不得現在就把她抱起來,扔到床上……
「美人兒,多喝幾杯,呆會兒三爺一定會溫柔對你。」付炎吉色眯眯地望著眼前這傾國傾城的白可心,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那敞開著的‘佳人居’。
爽啊。
「付三爺,知道我現在最想做的,是什麼嗎?」白可心突然托著腮,沖他問了一句。
付炎吉覺得她這個姿勢很撩人,瞬時熱血沸騰︰「盡管說,盡管說!」
白可心道︰「我困了,想睡覺了。」
「真……真的嗎?太好了太好了。」付炎吉早就迫不及待了,于是猛地站了起來,走到那‘佳人居’門口,笑著說道︰「來吧美人兒,這個房間你一定會喜歡。」
白可心神色一凝,一邊將短刀抽出來一截,一邊跟了進去。
付炎吉伸手將孔龍召喚了過來,對他說道︰「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靠近這個房間半步,影響了我和白小姐的美夢,三爺我絕不輕饒!」
孔龍連連點頭︰「是,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