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平七點鐘時,開上了那輛奔馳試駕車。
但他並沒有直接回家。
先是到一家拉面館,吃了一碗拉面,然後又去逛了一會兒超市,買了一些生活用品。
這時天已經很黑了。
陸平驅車趕到了天泉湖邊上。
昨天宮夢冉帶他來過,講了些心里話。
岸邊上似乎還洋溢著宮夢冉遺留下來的清香。
對面幾個微弱的亮點,那是有幾個釣魚人正在夜釣,頭燈或者探照燈射出的光芒。
風吹樹葉響,高矮不一的草叢伸展著腰身,整齊地偏向一側。
月黑風高。
陸平沒急著下車,而是打開一扇車窗,抽了一支煙。
「出來吧兄弟!」
掐滅煙頭時,陸平笑說了句。
這時候後排空間里,有個物體緩緩地直起腰來。
是個人!
古銅色皮膚,一身黑色裝束。
關鍵是頭上還戴了一條絲襪,劫匪造型。
正是藍冰冰的保鏢邵金淵。
「你這警惕性也太差了,到現在才發現你車上還有一個人嗎?」邵金淵活動了一下蜷縮的有些麻痛的腿部關節,坦然地坐在後排座位上。
陸平笑了笑︰「你這造型,是要搶劫嗎?很顯然你找錯目標了,我這車雖然是奔馳,但只是個試駕車,我也不是什麼土豪。」
邵金淵冷哼了一聲︰「這我看出來了!我的目的不為錢。」
陸平反問︰「那是為了什麼?」
「就是看你不順眼,想揍你,這理由夠充分嗎?」邵金淵望了望外面的景致,絲襪中的面目更顯得有些得意了︰「我原本是想潛伏到你的車上,跟到你家里,在那里動手的。但是我沒想到的是,你選的這個地方,顯然比在你家里更方便,更詩情畫意。」
「是嗎?」陸平解釋了一句︰「其實我就是故意把你引到這里來的,一是涼快些,二是不會影響到我的鄰居們。我是租的房子,動靜太大會被投訴,到時候房東把我趕走就不好了。所以我找了一個比較清靜的地方。」
邵金淵一臉自信地道︰「很顯然你在撒謊!如果我猜的沒錯,你應該是來洗澡的,這里是一個免費的大浴池。我覺得這地方確實不錯,才故意制造出動靜來,讓你發現了我。不然的話,你根本不會想到車上還坐著一個人。」
「好吧,既然你這麼自信,那你說說,為什麼要躲到我車上?」陸平回頭看了他一眼。
邵金淵有些不耐煩地道︰「剛才說了的,為了揍你!」
「為什麼揍我?」
「就是看你不順眼!下車吧小子!」
邵金淵推開車門,迅速地堵在了駕駛座車門處。
陸平卻沒急著下車,他只是覺得很可笑。
其實從汽貿城停車場,陸平遙控開鎖時就已經發現他了。
這家伙確實很靈活,有做特工的潛質,硬是在避開自己目光的一秒鐘內,完成了開門上車且關好車門的一系列動作。
但他能避開陸平的直視,卻避不開陸平的余光。
就算是連余光也避開了,陸平也能在上車的一瞬間,感受到車上的生命體征。
所以陸平一直沒點破,故意把他引領到了天泉湖邊上。
這樣一來。
他方便。
陸平也方便。
邵金淵見陸平遲遲不下車,覺得他要耍什麼花樣,干脆伸手一把把車門拉開。
陸平這才慵懶地從車上下來,伸展了一下胳膊。
「這絲襪彈性不錯啊,味道如何?」陸平笑呵呵地望著面前這個陌生的壯漢。
絲襪里邵金淵那變形的臉面,更是變形的厲害了︰「這是新的!為了過來揍你,去超市新買的,難道你沒有看出來嗎?」
陸平問︰「哪家超市買的?看起來像是被試穿過。」
邵金淵冷哼道︰「你特麼有沒有常識啊,有試穿衣服和鞋的,哪有試穿絲襪的?」壞了,被這家伙渲染的,怎麼感覺好像真有一股怪味兒呢。
心理作用。
一定是心理作用。
陸平微微地搖了搖頭,又是一個受人擺布的無辜者。
會不會跟之前的連環殺手倒手事件有關?
一會兒就知道了。
謎霧重重,總有撥開的那一天。
他們想玩兒,那我陸平就陪你們好好玩兒。
陸平坐到了昨天宮夢冉坐過的那塊石頭上,揀起幾顆石子,悠閑地往河里扔了幾下。
他覺得大小姐扔石子的樣子,都很可愛很性感,那畫面值得品味一生。
他感到自己或許是真的已經有些迷戀上她了。
恐怕對于九泉之下的老林來說,這算是一個讓他瞑目的好消息了。
將來若有龍刺為他一生護女。
他大可無慮無憂了。
但邵金淵總覺得畫風有些不對。
如此絕境下,他還有心思坐在那里扔石子呢?
我是來干你呢,你就要被干成殘廢了,還這麼淡定?
正常來說,難道不應該是逃跑,或者求饒嗎?這貨怎麼就這麼不拿自己當回事呢!
「小子,看這里!」邵金淵低頭找了一塊大青磚,握在手里。
陸平回頭看了他一眼︰「你要干嘛?」
邵金淵攥起拳頭對著大青磚就是一拳, ,青磚斷為兩截。
這回他總該害怕了吧?
邵金淵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胸上的肌肉跟著跳動了一下,身上每一個細胞都被注入了戰斗指令。
陸平撇了撇嘴︰「這磚頭是人家釣魚墊座位用的,你好意思給人弄壞?」
嗯?他就只看到了這些?邵金淵僵了一下。
平時打架和戰場廝殺不同。
戰場上講究的是爭分奪秒,一擊斃命。
但平時就不一樣了,打架前要有渲染,有互動,很少有上來就直接動手的。
邵金淵畢竟是大明星藍冰冰的保鏢,當時是接受了嚴苛的面試和考核,才爭取到這個職位的。他身懷絕技,是個能夠以一敵眾的高手,冰冰小姐安排他來教訓一個區區小司機,這就像是用宰牛刀殺雞一樣。太簡單,太輕松,殺雞之前嚇唬嚇唬雞,看雞崽子驚惶亂跳的樣子,也是一種變相的碾壓。
但眼前這位,怎麼就不按常理害怕呢?
腦子做過手術?還是他根本就是有恃無恐,抑或是他還有別的幫手……
邵金淵朝陸平勾了勾手︰「小子,來,你過來。」
陸平這回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不過去。你那里有臭襪子味兒,除非你摘了。」
「說了新買的!」邵金淵很是歇斯底里,語氣也跟著凶狠了起來︰「你特麼到底過不過來?反正你今天逃是逃不掉了,別打歪心思。」
「噢。不摘不過去。」陸平繼續往水里扔著石子。
邵金淵氣的夠嗆,干脆氣勢洶洶地移步,準備上前把他拎過來再削。
他是害怕太靠近湖邊,弄濕了鞋子,或者弄髒了衣服。
他以為陸平會躲。
但其實人家根本就沒躲。
甚至還是坐在那里扔石頭,連瞟都不瞟他一眼。
邵金淵有些納悶兒了,難道自己穿了隱形衣嗎?他看不見自己?
或者他自知此劫難逃,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不對,都不對。
這家伙肯定是在引誘自己過去,然後他就一猛子扎進水里!
我靠,聰明啊,這貨肯定是位游泳健將。
怪不得他有恃無恐呢,原來他打的竟然是這心思。
邵金淵自知自己武力驚人,但水性一般,如果這家伙真要下了水,那就麻煩了。
不行,不能讓他得逞。
于是他剛走出幾步後,就又退了回來。
「有了!」邵金淵從地上模起剛才被自己打斷的半塊磚頭,沖陸平冷笑道︰「不過來是吧?我數三聲你要再不過來,我就把你車砸了,這可是奔馳啊,修車很貴的,你想想你老板會怎麼處罰你?」
陸平這才欠了欠**轉過身來︰「別別別,老板會扣我工資。」
「你不過來我真砸。」邵金淵心里暗喜,這招管用。
陸平一臉嘆息︰「好吧我還是過去吧。」
邵金淵見對方已經距離自己只有兩米遠了,料想他也再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于是便把手里的磚頭扔在了地上。
他上前一步,疾速地抓住了陸平的衣領。
這是大部分人控制對手最常用的一招,抓住後,該打打,該踢踢。
「大哥,我要提醒你,你抓的是我的工裝襯衣,老板就給我發了這一件。」陸平低頭看了一眼。
邵金淵手上加了些力氣︰「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關心這個?」
陸平反問︰「那你覺得我該關心什麼?」
「反正你將來很長一段時間都穿不著了。」
「為什麼?」
「因為你接下來會一直在家養傷!養很久!」邵金淵手上不斷加力,他想先把對方摔個狗吃屎,然後再拽起來,繼續摔,摔到他吐血為止。這還不算完,耳光要煽,身上也要見血,四肢至少要斷個一兩肢吧?
這些都是外傷角度,要拍照片,給冰冰小姐復命。
內傷方面咱就更專業了,五髒六腑都給他搞點動靜出來,不會要他命,但會很難受。
有策劃,有步驟,有方案。
邵金淵覺得自己都能當一個專職殺手了。
嗯?就在他開始實施第一步的時候,突然愣了一下。
怎麼拽不動啊?
再拽,再用力,對方還是紋絲不動。
陸平緊接著又提醒了一句︰「大哥,你再拽下去我這衣服真要開線了,真就這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