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綺雲在後面還說了些什麼, 宋初滿頭也不回，和陸昭一起進了小區。
保安見他們走了，攔著曹綺雲不讓她跟過去。
周圍有不少人注意到這邊的喧鬧, 路過時扭頭打量, 曹綺雲低下頭，拉進薄薄的外套獨自離開。
她今天也是一個人來的，為了知道陸昭住在哪個小區，身上僅有的錢都花得差不多了。
來之前，曹綺雲想過，她以前那樣對宋初滿，他大概率不會松口, 但她已經走投無路，再怎麼不可能也得嘗試嘗試。
她還得回d市，天色已晚, 最後一班車早沒了, 出租車更是坐不起。
曹綺雲數了數兜里的錢，找了一家偏僻的小旅館, 打算先對付一晚。
小旅館便宜是便宜，各方面條件都極差, 連電梯都沒有, 從樓道至房間內部都蔓延著一股怪味，曹綺雲捏著鼻子，支著兩根手指頭捏起被子一角。
她雖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家庭，活了大半輩子也算順風順水, 何時來過這種地方。
這小單間里不僅沒空調，窗戶還壞了，死死卡在半路合不上, 冷風大股大股往里吹，曹綺雲于是下樓讓前台給她換個房間，前台白她一眼︰「住滿了，換不了。」
曹綺雲深呼吸兩下，轉身離開，臨走時還听見前台嘀咕著︰「有得睡就不錯了，挑三揀四……」
但凡手里再多兩個錢，都不會到這兒來，樓上幾乎所有房間都有點小毛病，前台可不願伺候這個。
曹綺雲就當沒听見，直著腰往樓梯走，進了房間把門砸得砰一聲。
窗簾拉上以後，風小了很多，曹綺雲回到床邊坐下拿起手機，看見未接來電。
她還沒來得及回過去，電話又打了過來。
「姐，你剛才怎麼不接電話？」是曹遠，他語速很快，話里帶著焦急。
「我在旅館，剛才下樓了一趟……」
不等她說完，曹遠不耐煩，打斷她的話︰「你去找過宋初滿和陸昭了沒？他們怎麼說？」
曹綺雲喉間梗了半天，吐出一口氣︰「能怎麼說，你還指望他們拿錢救你不成？」
「可、可我這……」
曹遠近兩年不知在哪染上了賭、博，一直挪用公司資金，曹綺雲罵了他好幾次，次次都說自己錯了再也不犯，下回還是管不住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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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公司愈發困難，曹遠又起了歪心思，叫上幾個狐朋狗友，打算自己做「莊家」。
眼瞅著還算順利，不知誰把他給舉報了，一伙人當場被抓住。
這一回和以前可不一樣，他多半得進局子。
曹遠慌了神︰「姐，你得再去求求他們，現在只有宋初滿能拿得出錢了，他不是還搭上了陸昭嗎，我不能進去啊……」
「我盡力了……」曹綺雲自己無法生育，最疼這個弟弟，既恨鐵不成鋼又無可奈何，「你當初偷偷拿公司錢的時候，怎麼沒想過今天？」
曹遠在電話那頭脹紅了脖子，忍不住回懟︰「你別說我，你以前又是怎麼對宋初滿的？他不願幫我，還不都是因為你！」
曹綺雲自己何嘗不明白，卻沒料到這話會從曹遠口中說出來，她直接掛了電話，死死捏著手機
良久後她抹了抹眼角，連洗漱都懶得去了，就這麼穿著外套裹緊被子躺下，在陣陣難聞的味道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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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滿這邊才剛剛吃了晚飯，躺倒在沙發上看電視。
陸昭收拾好廚房過來，在他旁邊坐下，拉他起來坐直︰「剛吃完飯不要躺著，這樣看電視對眼楮也不好。」
宋初滿「嗯」一聲，看著電視屏幕目不轉楮，順勢往另一邊倒，靠在陸昭身上。
陸昭輕輕揉著宋初滿的小肚子，側頭親一口。
宋初滿在看電視，沒什麼反應，直到陸昭擋住了眼前，才動手把他推開。
一集電視完了，宋初滿才有空搭理陸昭，和曹綺雲說的那些話，他吃飯的時候都還一直想著。
「她讓我幫他弟弟，她弟弟怎麼了？」宋初滿疑惑地問。
陸昭想了想，說道︰「她弟弟，可能會比她還慘。」
宋初滿也懶得深究了，反正不關他的事，他只在意一點︰「我在門口說的那些，沒什麼問題吧？」
「當然沒有，」陸昭說道，「你再罵她兩句會更好。」
可惜宋初滿不會罵人，他又皺著眉問︰「我是不是有點幼稚？就應該不理她，直接走了好。」
「一點都不幼稚，」陸昭耐心回道，「我就喜歡這樣的你。」
勇敢且毫不怯懦，和他最初見到的宋初滿截然不同。
「好吧……」宋初滿終于不再糾結，趴在陸昭身前，過了一會兒小聲說︰「謝謝。」
「謝什麼？」陸昭笑了笑，「我是你男朋友，為你做這些難道不是應該的？」
他掌心順著宋初滿的脊背︰「寶貝別怕，以後有我在。」
宋初滿哼哼兩聲，捧著陸昭的臉親一下︰「你以前沒瞞著我就更好了。」
要是他自己沒發現，曹家人也就此悄無聲地消失在他面前，陸昭還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會主動開口。
陸昭半垂著眼︰「嗯，知道錯了。」
他認錯歸認錯，又想起了宋初滿的前任︰「你前男友到底怎麼了？告訴我好不好？」
宋初滿心虛︰「這才多久，你就忍不住了？」
他不願意說，陸昭就換了個問題︰「那他最近有沒有聯系過你？」」……「宋初滿幾乎天天都和陸昭待在一起，真有這種事，又怎麼瞞得過陸昭。
但直接說沒有聯系吧，好像也不對。
宋初滿看了陸昭一眼，含糊道︰「算是沒有吧。」
這又是什麼意思？陸昭眉頭擰起︰「把他的微信和電話都拉黑。」
他只在以前動過一次宋初滿的手機，就是誤給童一杭發了照片的那回，後來沒再做過這類事。
兩人在一起後幾乎形影不離，除了童一杭，陸昭雖沒見過誰再聯系宋初滿，但直接拉黑更讓他安心。
宋初滿眼角微跳︰「拉……拉黑？」
陸昭沉著臉︰「不願意？」
看宋初滿的反應，他果然還留著前男友的聯系方式。
別的他都可以先不在意，聯系方式今天必須拉黑。
宋初滿張了張口，點點頭︰「行。」
他模出手機，低頭搗鼓了幾下，陸昭的角度看不到手機屏幕，但沒多想，更沒想過宋初滿會騙他。
宋初滿翻到陸昭的微信和電話，全拉黑了。
反正他倆天天在一起，陸昭不會面對面給他打電話或是發微信。
等他發現了再說，而且這是陸昭自己要求的，不能怪他。
拉黑完，宋初滿抬頭︰「好了，高興了吧？」
陸昭毫無所知，滿意地捏捏宋初滿側臉︰「以後都不許把他從黑名單里放出來。」
宋初滿點頭︰「好，這可是你說的。」
**
第二天上午，童一杭終于下了飛機，第一時間給宋初滿打電話。
宋初滿早就跟他提過，自己還在c市走不開，過兩天才能去見他。
「哼！見色忘友！」童一杭憤憤地掛了電話。
來接他的還有其他幾個朋友，童一杭提著箱子去了臨時租的公寓，放好東西先好好睡了一覺。
等到陸昭這邊徹底忙完，才開車和宋初滿一起回去。
綿綿自然也一起，車里沒有別人，它膽子大了起來，不停撓著貓包拉鏈想出來玩。
宋初滿打開拉鏈，把它抱出來。
兩人離開時，只有小方送他們，宋初滿順著綿綿的毛，突然問︰「你爸媽知道我們回去了嗎？」
陸昭在前面開車，回道︰「知道。」
他不主動說，也會有人告訴他們，他都習慣了。
只要他們不干涉自己的生活，陸昭便不在意這些。
宋初滿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但他依然期望陸昭的父母能接受他，接受他們的關系。
他已經沒有別的父母和親人，其實還挺羨慕陸昭的。
天氣越來越冷，車內暖氣開的足，宋初滿抱著綿綿打瞌睡，等快到了才醒。
家里這段時間沒人，很多地方落了灰，但陸昭提前讓人安排打掃過，尤其是貓砂貓糧準備好。
所以一打開門，家里還和剛走時一樣。
放好東西後，兩人去外面超市添了點日用品，和一些菜。
陸昭付錢的時候，宋初滿站在櫃台前，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上面的商品。
他迅速轉移視線，耳根微紅。
以前他每次來超市，好像就沒注意過這些……宋初滿偷偷打量陸昭，發現他並沒有在意，付完錢提上袋子準備離開︰「走吧。」
宋初滿如夢初醒般︰「哦……」
出了超市，陸昭踫了踫宋初滿的耳朵︰「怎麼這麼紅？」
宋初滿鎮定道︰「里面有點悶。」
「嗯，冷不冷？」
「不冷。」
陸昭沒懷疑，繼續往回家的方向走，宋初滿心情莫名復雜，像是慶幸，又有些空落落的。
沒走兩步路，身後有個不確定的聲音喊道︰「宋初滿？」
宋初滿下意識回頭，竟然是童一杭。
童一杭見果然是他，興奮地幾步跑近︰「滿崽！真的是你啊！」
他知道宋初滿住哪，特意想離他近一點，所以選的公寓也在這附近，下午剛補完覺起來，想出來買點東西吃，看見一個熟悉的側臉走過去。
「你是說你今天回來吧？怎麼到了都不跟我說一聲……」童一杭輕輕錘了一下宋初滿的肩，看向他身旁，「這位就是你男朋……」
他臉上笑容卡住，慢慢變得震驚和呆滯，轉頭看看宋初滿，又看看陸昭，伸手指著這張熟悉的臉︰「他他他……他是不是陸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