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陸昭站了一會兒, 似乎沒在意︰「好。」
他轉身走了，宋初滿松了口氣，飛快洗漱好, 悄悄打開門。
陸昭還在廚房, 宋初滿趕緊回到臥室，把手機放回原位。
明明一直瞞著他的是陸昭，現在心虛的反而是他……
宋初滿還在發現監控的震驚當中，他在床邊坐下，回想起以前在陸昭家里住的那段時間。
監控如果一直都有，那他豈不是從一開始，就處于陸昭視線之下。
他住的客房里也有嗎？宋初滿一陣慌亂, 但他剛才看到的那些位置，是沒有房間的。
陸昭也去洗漱，廚房的早餐已經煮好, 他進來叫宋初滿︰「寶貝, 吃飯了。」
宋初滿魂不守舍的，應了一聲站起來。
陸昭還在門口等他, 宋初滿突然有些怕他。
他們已經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他發現自己還是不了解陸昭。
他站在床邊沒動, 陸昭擰起眉, 走近。
「不舒服嗎？」陸昭伸手探向宋初滿額頭，又模向他手心，「起早了？沒睡好？」
他神態和語氣帶著一貫的溫柔，即使剛剛看到了那些, 宋初滿還是因此稍稍放松。
陸昭的手機就放在床頭櫃，他沒拿，也沒看過一眼, 帶著宋初滿去飯廳吃早餐。
等兩人都換了衣服準備出門，陸昭替宋初滿整理外套，順口問︰「中午去吃日料？我們開車去。」
宋初滿點頭︰「嗯。」
他一直想著怎麼跟陸昭提起在他手機里看到的東西，或者先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宋初滿在許多事上的處理經驗都為零，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況且陸昭的手機是他偷偷拿的。
他正心不在焉，陸昭拿出上衣口袋里的手機，打算先讓小方去餐廳訂座位。
從起床到現在，他一直沒在意手機的位置，換衣服的時候拿上就出來，還沒打開看過。
陸昭動手解鎖，神色微凝。
宋初滿莫名心慌，下意識低頭，在陸昭手上看到了熟悉的界面。
……他剛才急急忙忙拿著手機出來，忘了退出那個app。
陸昭記得很清楚，他睡前絕對沒有看過監控。
他迅速明白過來，宋初滿今天突然起的這麼早，在洗手間待著不出來，是為了干什麼。
陸昭很冷靜，他抬起頭︰「安安……」
宋初滿後退了一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你手機的……」
「沒關系，」陸昭語氣放柔，絲毫沒有生氣，「那個只是平時用來看家里寵物的……」
他這麼說，宋初滿茫然︰「真的？」
「真的，」陸昭一邊靠近，一邊伸手想踫他，「不騙你。」
聞听此言，宋初滿反而冷靜了。
他甩開陸昭的手，眼睫微顫︰「可是你以前都不說實話，你明明早就知道我是誰，也認識曹遠……」
陸昭臉色一變。
他張了張口︰「你都知道了？」
「我昨天……」宋初滿別過頭，「不小心看到了你的短信。」
難怪……宋初滿能解鎖他的手機，陸昭也不感到意外，他看了昨天那條，也一定看到了以前的。
至于監控，應該只是無意間發現。
陸昭輕聲嘆息︰「安安，我可以解釋。」
「好，我听你解釋，」宋初滿望向他，「別再騙我了，我想听實話，可以嗎？」
說出實話，那不就等于告訴宋初滿，他的男朋友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好，連相識都是他刻意安排的結果。
陸昭的沉默和猶豫被宋初滿看在眼里，他神色失望︰「算了……」
他今天不想和陸昭一起去公司了，宋初滿扭頭跑去沙發，抓起抱枕縮在一角。
「安安……」陸昭跟過去，頭一回露出無措的表情。
宋初滿正生氣，不想讓他靠近︰「你別過來！」
陸昭只好在沙發另一頭坐下。
他手機的電話鈴聲響起，陸昭只看了一眼就掛斷。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直到陸昭開口︰「好。」
「安安，別生氣，」陸昭低聲解釋，「我的確很早就知道你是誰，我以為……你已經把我忘了。」
宋初滿當時看著不過五六歲，長大後不記得他很正常。
「至于曹家，我不想讓你再回憶起從前那些事，所以才沒有告訴你。」陸昭說完沉默片刻，繼續道，「還有最後一個原因，我一開始接近你，就動機不純。」
如果他最初就知道，宋初滿沒有忘記他，陸昭或許就直接與他相認了。
但他太信任自己的判斷，再加上宋初滿以前不願意說，他一邊用其他手段調查，一邊習慣性隱藏，永遠把最完美的一面呈現在宋初滿面前。
撒的謊不多，但確實瞞了很長一段時間。
宋初滿努力消化完，愣愣地問︰「動機不純，是什麼意思？」
陸昭從未在任何人面前這樣自己扒自己的底細，他略微不自在，抬手把領帶扯松︰「安安，我早就喜歡你了。」
陸昭仔細想來，換做是別人，僅憑位置相同的一顆痣，他多半是不會做那些事的。
就算他認錯了，宋初滿不是當年的孩子，他也想要接近這個人。
宋初滿一直以為，陸昭是喜歡上他才會辭職，現在看來應當不是。
他出聲問︰「有多早？在你辭職之前。」
陸昭已決定徹底坦白，輕輕搖頭︰「應該是一見鐘情。」
這麼俗的四個字，他說出來也不怕宋初滿笑話，並且他還留有一絲余地，沒有說第一次見到宋初滿是什麼時候。
宋初滿腦子發懵，他怎麼也沒想到，陸昭早在最開始……
所以他才會說，是動機不純，他的溫柔和超出正常範圍的關心，都是有目的的。
童一杭說的沒錯，陸昭就是個壞人，偏偏他還中了招。
宋初滿不說話，陸昭心里越來越沉。
他按下焦躁，慢慢靠近︰「安安，我知道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宋初滿一縮腿，抓起手邊的什麼東西朝他扔過去︰「叫你別過來……」
他扔的是遙控器，陸昭也不躲，硬生生挨了這一下，遙控器磕在他眉骨上，「啪」一聲听得宋初滿心里發顫。
宋初滿隱隱心疼，又別扭地轉過頭，不想看他。
陸昭把遙控器撿到一邊，跟沒事人一樣︰「好，我不過來。」
他輕柔道︰「安安，我知道你不高興，你有氣盡管往我身上撒，別不理我就好。」
還有，別跟他分手。
該解釋的，陸昭都已經解釋地差不多了，宋初滿又問︰「那監控呢？」
「我們在一起之前，你有沒有……」他听著自己的心跳，「有沒有……用來看過我？」
听到這句話，陸昭沉默的時間有些長，他最終答道︰「有。」
這個答案宋初滿竟不意外，他脊背一陣發麻，收緊環抱著的手臂。
「安安，我就是這樣一個人，之所以瞞著你，」陸昭繼續說著，垂下的眸子晦暗不明，「是怕說出來，你接受不了。」
如果宋初滿知道一切，大概就不會和他在一起了。
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他遲早要坦白，或是在朝夕相處中暴露。
他們在一起時間還不長，陸昭怕只怕宋初滿無法接受，會產生分手的想法。
陸昭已做好最壞的結果，但是無論如何，他絕不會讓宋初滿離開自己。
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大概是公司有人找他，他依舊直接掛斷。
宋初滿抿了抿唇︰「你先去工作吧。」
「安安，你不和我一起去嗎？」宋初滿的情緒比他想象中的穩定，陸昭還是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家，試探道︰「你不去，我也不去了，中午我們還是去吃日料，好不好？」
他怎麼還提起午飯，宋初滿瞪他一眼︰「我不想看見你！」
陸昭肉眼可見地失落，看上去有些可憐，仍舊妥協︰「好。「
宋初滿這樣說，陸昭便打算離開，暫時給他獨處的時間。
陸昭撐著膝蓋站起來︰「那我先去公司，有事給我打電話……」
他本想再說一句，中午會按時回來，擔心宋初滿不耐煩，就不多說了。
宋初滿默默等陸昭走到門口，突然出聲︰「這里有監控嗎？」
陸昭腳步頓住，實話實話︰「有。」
他又補充︰「只在客廳有。」
他怕宋初滿不信，拿出手機要給他看，宋初滿不搭理他，當下跑回房間，並且鎖了門。
外面的陸昭站了一會兒，才開門出去，宋初滿側靠在門上，心里五味陳雜。
房間里只有他一個人，他直接坐在地上，回憶起和陸昭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直到現在，他才第一次真正接觸到陸昭的另一面，這個人隱藏得十分完美，處心積慮地和他拉進關系，說不定那時候綿綿，也是陸昭用來引誘他的辦法之一。
他還會在監控里悄悄看自己……宋初滿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他頭皮發麻，又覺得羞恥和不自在……幸好他以前不知情的時候，沒在監控底下做出什麼事來。
但這是不是更加說明，陸昭很喜歡他呢？
宋初滿覺得自己一定是中了陸昭的毒。
還有……陸昭說怕他不接受。
宋初滿生氣歸生氣，卻沒想過分手，這兩個字沒有在他腦海中出現過。
宋初滿突然想起，陸昭剛才走的時候，都沒說把監控關掉，任由他跑回房間。
那他現在會看嗎？
宋初滿猶豫了很久，小心翼翼拉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