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滿後背抵著書櫃，陸昭還拉著他的手，十分有存在感地擋在他面前。
什麼叫下次不會對他心軟？
宋初滿一點一點把手抽回來，喃喃道︰「心軟？」
「什麼？」陸昭沒听清。
「沒什麼，」宋初滿悄悄把手背在身後，飛快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問這個的目的，但其實沒必要。」
「你知道？」陸昭的嘴角微微勾起，問道︰「那為什麼沒必要？」
「你們，你和趙醫生，」宋初滿頓了頓，「是懷疑，我的男朋友只是我幻想出來的，對嗎？」
他如此直白地說出來，陸昭倒感到驚訝。
以往遇到宋初滿不願意開口的問題，他總是反應激烈，陷入自己的情緒中無法抽離。
現在他卻能面不改色地提起病情，有些反常。
陸昭讓宋初滿重新在沙發上坐下，點頭︰「對。」
「所以我說沒必要，」可能因為對陸昭撒了謊，宋初滿底氣不足，說話聲越來越小，「我很清楚，他是真實的。」
雖然他在心情極度低落時，總會對眼前或是記憶中的一切產生懷疑，但他知道那張照片上的人是存在的，他曾經天天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偷跑出去與他見面。
所以他沒有說錯，他很清楚。
「我們在一起不久，但是，」宋初滿仿佛回到以前那段被人偷偷照顧的日子，「我和他很久之前就認識。」
陸昭的眸子輕輕眯了眯。
宋初滿這樣……倒還真像是那麼回事。
特別是他在說起那個人時，神情眷戀，眉眼柔軟，陸昭心底的酸意與妒火難以自控。
他希望宋初滿只能在他一個人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
骨子里的陰暗面又開始作祟，宋初滿現在就在他面前，他可以在他毫無防備之時，拿走他的手機，將他禁錮在這里。
而且，就算是真的又怎樣。
陸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凝視著宋初滿，聲音很輕︰「他對你好嗎？」
宋初滿敏銳道︰「為什麼……這麼問？」
雖說感情狀態的確會對心理問題產生影響，但陸昭……
宋初滿心髒砰砰直跳，他對上陸昭的視線，本來想隨便敷衍幾句，話到嘴邊卻成了︰「也……就那樣吧。」
他說完自己琢磨，感覺哪里不對味。
這話不就是等于告訴陸昭，他的男朋友對他不好？
「就那樣？」陸昭眉間顯出幾道細微的痕跡︰「你和他多久沒見面了？」
話題好像在往更加不可控的方向發展，宋初滿埋著頭︰「我今天不想說這個了。」
陸昭安靜片刻，回道︰「好。」
他低頭看表︰「還有時間，要再聊一聊嗎？」
茶幾上的水已經放涼，陸昭起身去添了一點，宋初滿目光跟隨著他的身影︰「聊什麼？」
「什麼都可以。」陸昭將杯子重新放在他面前，「你也可以問我問題。」
宋初滿抱起腿邊的綿綿，思索著。
他對陸昭的確不夠了解，在醫患關系里，他也不需要了解。
但他想知道。
他決定從最近的開始。
「綿綿你養了多久了？」
陸昭看了一眼乖乖窩在宋初滿懷里的貓︰「大半年。」
「它比較粘我，平時在別人面前膽子很小，」陸昭眼里含笑，「倒是很喜歡你。」
這話宋初滿很受用，他在自家小區的流浪貓面前幾乎沒有存在感，綿綿性子軟糯，從來不排斥他。
想到流浪貓，宋初滿坐直︰「對了，我不在，沒人喂小區里的貓……」
他昨天去菜市場的時間略晚，是喂了貓再走的，現在剛好是它們的午飯時間。
宋初滿說著面露著急，陸昭當即道︰「別擔心，我讓人去看看。」
他果真拿出手機，不知道在跟誰發消息，一邊問︰「它們會在哪里等，小區最右方的角落？一天喂兩次對吧。」
「嗯，」有他幫忙，宋初滿安心了些，又好奇︰「你讓誰過去？」
听陸昭的口氣，像要安排下屬去，心理醫生是不是也有助理一類的……
陸昭頓了頓︰「是賣貓糧的寵物店店主。」
他手機收到新的信息提示音，陸昭看了一眼︰「好了，貓糧也先從他們家拿。」
宋初滿徹底放心，還有點發愣︰「謝謝。」
「你舅舅的事還沒解決，最好先不要回去，」陸昭放下手機，叮囑道，「如果還有事想出門，先跟我說一聲。」
「嗯。」
宋初滿應了聲，又想起在吃飯時他問陸昭的那個問題。
當時陸昭沒有回答。
宋初滿揉了揉綿綿的耳朵，忍不住又問了一遍︰「為什麼？」
陸昭不明所以︰「什麼？」
「你……為什麼，」宋初滿尋找著合適的措辭，「這麼好？」
他其實想問，為什麼對他這麼好，又覺得說出來有點自戀的意思。
萬一陸昭只是，對所有人都這麼好。
「你覺得我好？」陸昭笑了一下，問他︰「那和你男朋友比起來，哪個更好？」
宋初滿︰「……」
投在他身上的目光有如實質，宋初滿不敢看陸昭，硬著頭皮︰「都……都好。」
氣氛似乎有點尷尬，陸昭不打算再多說什麼。
對待宋初滿不能著急，他怕把人給嚇跑了。
談話的時間不長，陸昭再次看了眼手表︰「好，今天就到這里吧。」
宋初滿莫名松了口氣︰「好。」
**
陸昭下午不去醫院，但還有別的事要忙，一直在書房里待著，中途只出過來兩三次。
下午遲一些的時候，宋初滿終于收到童一杭的消息。
[芒果青團永遠滴神]︰？
[芒果青團永遠滴神]︰你在他家里干嘛啊？現在回去了嗎？
[安]︰有點別的事，我需要在他這里住幾天。
他本想再多解釋幾句，不知道該怎麼說，打了好幾行字都刪了。
童一杭沒有回復，估計又在忙，宋初滿干脆等他空閑的時候再說這事。
他退了微信，才發現上午有一條短信被他忽視了。
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里面寫著︰「初滿啊，快到冬至了，你不回家去看看？」
短信是曹遠的口吻，宋初滿立刻拉黑刪除。
做完這一切，他氣息有些不穩，去倒了一大杯冷水灌進喉嚨里，才稍稍冷靜。
冬至……宋初滿捏著玻璃水杯的指尖發白，他回到沙發，抱著綿綿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