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對許多尋常修士來說,如同許多尋常之夜一般,卻是尋常無比。
但對于知曉此事的修士來說,卻又是難眠之夜。
當東方出現一線曙光之時,易恆睜開雙眼,雖然沒有任何人知道,但實際上,他作為本次改變天下大勢的主要參與者之一,這一夜顯然難以平靜。
「乾坤兩部,召集各隊,辰時出發。」曾玉書雖不知今日他便是主角,但很顯然也知,今日必是要全力以赴,故而也是整夜不眠,連打坐都難以靜心。
「嗖,嗖,嗖。」無數修士開始聚集,不消盞茶功夫,大廳門前空地之上,便沾滿了修士。
曾玉書望著三百多一身青衣的散修,不,從今以後,他們將不再是散修,而是易門弟子。
更為重要的是,從今以後,這些便是師兄和自己勢力,與自己生死與共。
更為重要的是,從今以後,在這修仙界,無須彎腰說話。
想到這里,他不由豪氣大發,大吼一聲︰「出發。」
「出發。」
所有修士運轉靈液跟著大吼一聲,將這黎明前的黑夜震開,露出一絲曙光。
易恆和曾玉書、軒轅彩雪在前,游誠帶領二十多築基初期遙遙跟在身後。
再後面是煉氣八層以上的修士飛在空中,而八層之下寥寥無幾,只得在地面密林中穿梭跟隨。
「師兄,你緊張不?」曾玉書自然地靠近易恆,低聲問道,生怕一旁的軒轅彩雪听到。
易恆不敢回頭,生怕看見他那威壓的貌相傳遞出猥瑣退縮之意,也是低聲說道︰「那一年你我去參加三十年三門大比,你也是如此問我。」
曾玉書有些莫名其妙,跟那一年有何關系?
軒轅彩雪含笑在一旁听著,心道,他們從小到大,一起經歷的故事肯定很多。
易恆接著說道︰「我說我們要像燕長空等長老一般,大氣磅礡,你說那是因為他們修為高。」
曾玉書猛地醒悟過來,對啊,如今自己修為比起他們當年不知高多少,又何須緊張?
「這,這緊張與修為沒有關系吧?」雖然心里已經放松,但好久未曾與師兄開玩笑,自然不會放過此機會。
「臥槽,你是記性好呢,還是本性便是如此?當年你也是這樣回答。」易恆自然知道他的想法,扭頭笑罵道。
「是麼?當年我也這樣說的?我怎麼沒有印象?難道我本性便是如此?要不今日便由師兄去爭這門主之位吧?」
曾玉書有些興奮地說道,難得師兄也有如此心情。
「滾,軒轅道友,趕緊把你的玉書拉走,今日必須上台,休想有任何退縮之意。」
「咯咯,大師兄,他雖是我的玉書,但他修為比我高,我拉不動呢。」軒轅彩雪何時見到過易恆如此隨和?此時也被感染。
「好啊,師弟,你這算計不錯呢,彩雪都如此說了,我這大師兄豈不表示表示?」易恆左手一抹,一個玉瓶出現在手上,朝軒轅彩雪丟去。
曾玉書知道是何物,暗自高興,面上帶笑,並不阻止。
「大師兄,這是何物?見面禮?」軒轅彩雪接過玉瓶,好奇地問道。
「自然是見面禮,以後你修為有師弟高了,就可以將他拉走了。」
軒轅彩雪立即一驚,大師兄有築基中品丹藥她是知道的,曾玉書也未曾主動給她,她也從未想主動求取一枚,因為她知道這丹藥很是珍貴。
但現在大師兄竟然隨手便丟出?
「這,這太珍貴了吧?」軒轅彩雪有些求助地看著曾玉書。
曾玉書並不回答,而是對易恆說道︰「師兄不是說沒有丹藥了麼?」
「中品丹藥自然沒有了。」
「那這是?」
「上品築基丹。」
軒轅彩雪一開始還听得莫名其妙,听到最後,拿著玉瓶的手一抖,玉瓶差點滑落下去。
「上,上品築基丹?」她有些惶恐,這簡直連听都沒有听說過,而且除了義父,根本沒有接受過任何人的東西,更別說如此貴重。
「彩雪,你就收下吧,有時間立即吞服,晉級後期,師兄送出的東西豈會有收回之理?」
曾玉書見她準備開口拒絕,立即說道。
「這可說不定哦。」易恆悠悠說句。
他本就想故意調侃兩人,但誰知軒轅彩雪一听,立即將丹藥朝儲物袋上一抹,丹藥便消失不見。
這一下立即將易恆和曾玉書看呆,剛才不是感覺不好意思麼?
軒轅彩雪散修出身,既然決定收下,自然落落大方,嬌笑道︰「怎麼?既是師兄相贈,彩雪自然收下,玉書,可有不妥?」
說完,挽著曾玉書的左臂,曾玉書顯然受用之極,一時間哪里管妥不妥的問題。
易恆眼里一亮,心道,好個聰慧的人。
先是稱呼師兄而不是大師兄,顯然已經與師弟一般稱呼,然後拉著玉書,便是告訴自己,她接受是因為師弟之故。
「看著師兄贈丹藥的份上,便告訴你仇希尹的事吧。」
易恆心里一痛,抬頭望去,見她笑吟吟地看著自己,他立即知道,昨夜心里忽地一痛,原因定然在希尹那里。
「上次我去西南戰區四日,便見她每日起碼三個時辰站在樹梢,面朝南方,知道了吧?」
「多謝相告。」易恆來不及與她多說,便朝曾玉書道︰「師弟可有事瞞著我?」
曾玉書眼神一縮,「柳青衣上次一戰,已逝。」昨日本想告訴他,但後來被打岔,自己竟然忘記了。
「希尹。」易恆心里忽又一痛,不管軒轅彩雪得知柳青衣是仇希尹師傅之後,對他投來同情的目光。
軒轅彩雪暗自責怪自己,本來好好的氣氛竟然被自己打破,如今連這晨風都感覺悶燥不已。
曾玉書捏捏她的小手,示意她無須擔憂。
氣氛沉悶之下,三人越飛越快,身後眾人早就看不見蹤影。
一路急行,等天色大亮,便已看見前方地面之上,一大片樹木已經被清空,露出一塊方圓五里的空地。
中間搭著一木台,如同斗法台一般。
易恆心知著
急也是無用,如此也好,起碼不支持師弟的人又少了一個。
「到了,我等下去。」面色一正,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輕聲說道。
「好,我等下去。」曾玉書拍拍軒轅彩雪還挽著他的手臂,示意她松開手,擺正身體,一股氣勢從他身上發出,配合一臉正氣,顯得威嚴無比。
三人率先落在那空地之上,木台四周分成四塊區域,每個區域中留著無數木樁,顯然是將那樹木斬斷,故意留給修士的座位。
每塊區域各有標志,「南方戰區。」「西南戰區。」「西方戰區。」「西北戰區。」
三人自然找到南方戰區,此時其他三方修士並未到來,此處距南方戰區較遠,故而他們提前出發。
三人一路疾行,如今反倒是第一個到達。
曾玉書今日本是主角,自然由他坐左起第一個位置。
軒轅彩雪緊靠他右側,易恆緊挨軒轅彩雪右側。
待他們坐定之後,半盞茶功夫,西北天際已隱約有人影到來。
三人靈識掃去,見到當先幾人身著褐色道服,心知定是艮門之人。
正在此時,三人忽有所感,扭頭朝西方和西南方看去,天際也有人影出現。
此處本是在無底深洞,西南方與西方中間,故而兩大區域距此最近,此時便同時到達。
「各方大圓滿皆未出現,難道今日無人主持,便由我等胡亂推選?」
曾玉書剛才略一查探,便發現三大門主居然都未在其中,有些奇怪地問道。
「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出現任何情況都很正常,你要充分做好準備。」易恆輕聲說道。
不說還好,一說此話便見他眼神又有些退縮,不由輕喝︰「如今你我修為至此,身後無數修士,何懼之有?」
軒轅彩雪也用鼓勵的眼神看著他。
曾玉書無奈,他倒不是害怕,只是緊張萬一失敗豈非白費師兄苦心?更是妄自受到軒轅彩雪看重?
但既已退無可退,便只有對軒轅彩雪猛地點頭,朝易恆說道︰「師兄放心便是,師弟臨頭之時,又豈會怕過?」
易恆微微一笑,只要有此心便好,至于能不能成功?人算已經算盡,還得看天算如何。
片刻間,其他三方修士盡皆趕到。
當先到達的是西北戰區艮門眾修,只見一群褐色道服修士從天而降,還未落地,從隊伍前方便射出一人。
「 」一聲站在台上,三人定楮看去,褐色道服,矮胖身材,微黑面孔,如同小山一般砸在台上,對著他三人微微拱手行禮。
曾玉書與軒轅彩雪立即站起身來,也是拱手還禮。
那人先見到曾玉書坐在首座,微微一愣,但瞬間便恢復正常。
又見到易恆不曾起身,眼里閃出一絲不滿,但仍是面不改色開口說道︰
「艮門伍思義見過大師兄,見過曾統領。」
易恆僅僅雙目一凝,點頭示意便算招呼,曾玉書卻趕緊回話道︰「伍道友多年不見,如今風采更盛,易門曾玉書見過伍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