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書房, 關于此事的討論尤為激烈。
聚集于此的,都是一些老臣重臣。當年的事,雖然只有寥寥數人知曉, 但事已至此,再結合前面幾位波瀾不驚的神色,沒有——個提出對南柚血脈的質疑,便也能猜出個大概來。
因而, 倒沒有誰拿著這個說事。
「王君,縱覽四海八荒,——君的選定, 大多都會——嫡系子弟相對公平的機會。王君春秋鼎盛,——君的人選, 也實在不必著急。」有人出列,道。
「不妥。」有人反駁︰「請帖早就發出去了,明日就是繼任典禮, 在這個時候取消, 我星族的面子, 存留不住。」
「其實無妨。」烏蘇身邊站著——白發白須的老者, 他沉吟片刻,道︰「不必取消, 只是將繼任典禮改成我星界再添嫡系皇脈的慶賀宴,事發突然,他們也都是望族名門, 自然能夠理解。」
「理解什麼?理解什麼?!」朱厭站在最前方, 位置甚至比烏蘇和汕豚——更突出些。
他又突破了。
修為與戰力,僅次于星主,是當之無愧的星界第一戰將, 話語的——量也越來越重。
「理解星界的星女因為弟弟妹妹的出世,地位——落千丈,既定的——君之位在第二日就被褫奪?」朱厭冷冷瞥了那些亂提建議的人一眼,朝著星主拱手,聲音宏大︰「請王君無需遲疑,——君的選立,看嫡出,看能力,右右身為皇長女,兩項兼具,繼任——君之位,天經地義。」
「朱厭大人。」烏蘇身邊的老者再——次出來說話,他搖頭,語氣平和︰「你莫激動。」
「你說的,我——焉能不知,只是確實,——有——層顧慮。」那人道︰「如昨日所說,我們將天族聯姻的要求往後推挪的原因,是星女還未掌控星界內政,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要在神山修習,重心和精力不會過多放在星族本身,這般等下去,實在不是個好法子。」
「至于朱厭所說,此舉,會讓他族看輕星女,其實不然。明日,我們可以同時宣布,與天族聯姻,星女成為天族太子妃。屆時,大家只會覺得是星女將嫁去天族,無法同時兼顧星族與天族,我們才會如此,沒有誰會看輕她。」
這是實話。
星主坐在蟠龍琉璃黃梨椅上,——身莊重的明黃色,威嚴深重,听著下面的吵鬧聲,他眉頭越蹙越緊。
此刻,外面的近侍突然通傳︰「夫人駕到!」
星主站起了身,先前那些險些吵起來的人現下也自動地排成兩隊,中間留出一條道來。
流枘的臉色並不好看,透出一——虛弱的白,雲姑在身邊攙著她。
看上去,是才醒來。
星主握著她有些冰涼的手,問︰「怎麼不好好歇息?」
「听說大家在這里吵起來了。」流枘在椅子上坐下,聲音溫柔,端莊大氣,眉眼儂麗。
她一來,那些大臣反而沉默起來了。
流枘雖然身為星界的夫人,但從未理過前朝的事,這算是破天荒頭一回——
看,就是為南柚來撐腰的。
朱厭再——次表露了自己的想法。
烏蘇和汕豚從開始到現在,——直沒有吭聲。
「先王君定下規矩,凡遇大事,君臣商議,各抒己見。諸卿商議,已有——個時辰,就此事,心中的看法,想必也都已經說出來了。」流枘身為鸞雀皇族,往椅子上——坐,氣質這——塊,從未輸于人過。
「當初王君向我求親時,曾說,星界夫人,與王君同尊,此話,可還作數?」流枘側首,問星主。
星主撫了撫鼻梁,平白受這麼——場被牽連的無妄之災,他自然知道流枘要說什麼,沉聲道︰「不論何時,此話都能作數。」
「那我今日也表個態。」流枘目光從書房中站著的人臉上——劃過,道︰「右右是我與王君的嫡長女,天資出眾,體恤臣民,是最合適的——君人選,我月復中的孩子,日後也會承擔他應擔的責任,輔佐長姐,保星界繁榮昌盛。」
言畢,她問星主︰「王君的意見呢?」
星主終于開口,——語定乾坤︰「右右是我第一個孩子,自幼按照少君的要求來培養,是少君的不二人選。」
他和流枘同時發話,下面沒人再敢有異議。
「此事到此為止,日後誰也不必再提,明日的典禮繼續,務必辦得隆重,盛大。」他扶著流枘起身,如此吩咐。
「跪安吧。」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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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芙院,南柚坐在妝奩台前,手指間把玩著樣式繁復的珠釵,流蘇穗子拂在指尖上,帶來些微的癢意。
桌面上,——顆留音珠靜靜發著光亮。
流芫听她說完今日發生的事,聲音里的笑意都沒了,她問︰「你是怎麼想的?」
「順其自然。」南柚早就從這件事里反應過來了,她道︰「萬事萬物,都非——成不變,變化既然已經發生了,我能做的,也只有放寬心態接受。」
「怕被你——窩端,——直反對你繼任——君的那些老頭,現在有什麼動靜?」流芫認真起來,——析事情的速度十——快,她猜測︰「若我所料不錯,今夜,你父君的書房里,又要吵起來了吧。」
南柚笑了——下,道︰「是,你料事如神。」
「這樣的時刻,你居然還有心情尋我聊天。」流芫頓了下,旋即問︰「要不要我來陪你。」
這樣的盛事,流芫自然也來了,就住在王宮外的驛站里。但因為現在全城戒嚴,到處有人巡邏看管,她要進來,並沒有從前那樣輕松。
「不必了。」南柚反過來安慰她︰「不會出什麼岔子的,方才鉤蛇來報,我母親過去了。」
「你幫我盯著點花界那邊,清漾這次沒來,但我依舊不太放心。」當日,星主下令,清漾此生,不準踏入王城半步,雖然現下她身份有所變化,但也不會前來自取其辱。
「放心,盯得死死的。」流芫應得飛快。
切斷了留音珠的靈力,南柚起身,走向門外,再——次被守著的嬤嬤告知︰「姑娘,夫人有令,在上星台受朝拜之前,姑娘不得出昭芙院。」
南柚伸手,摁了——下額角,半晌,回到了里屋。
半個時辰前,就是這樣了。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弟弟或妹妹,外面現在鬧成什麼樣,南柚哪怕不出門,都能想象到。
南柚在屏風後的寬大躺椅上坐下,她點了點身側的椅子,道︰「坐。」
孚祗听話地坐下。
他今日跟以往不大一樣,墨色長發被綢帶束著,——身勁裝,腰身被玉帶勾勒,顯得格外精瘦,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變化。
就像是不染凡塵的謫仙,突然變成了長劍走天涯的溫潤俠客。
孚祗看到,南柚將他上下掃了——遍後,目光漸漸的亮了起來。
「孚小祗,我有沒有說過,你長得十——好看?」南柚笑吟吟地問。
孚祗是真的佩服她。
他靜默片刻,道︰「有。」
不——次。
「你過來些。」南柚朝他招手,手——抬,寬大的衣袖就往下滑了——些,露出一小截凝脂般的肌膚,白得耀眼。
孚祗睫毛顫了——下。
挪開了目光。
長奎這時掀開珠簾進來。
孚祗走到南柚的身邊,垂下眼眸,在長奎繞過屏風之前,默不作聲地將她的袖子攏了上去,那抹雪色很快消散在視線中。
書友們之前用的小書亭已經掛了,現在基本上都在用 \\ 。
而後,被一雙手握住了食指。
南柚身上蓋著——層絨毯,小臉瑩白,不施粉黛,她抬眸,望向長奎,問︰「怎麼了?」
「姑娘,夫人和王君往這邊來了。」這滿院子的大妖,只有孚祗在南柚心里,百般特殊,她從小就特別喜歡纏著他,因而舉動稍親密些,長奎並不往別處想。
「好。」南柚朝外擺了擺手︰「下去吧。」
屋里安靜下來。
「右右。」孚祗喊了她一聲,目光落在兩人交纏的手指上,帶著不甚清晰的提醒意味。
「嗯。」南柚懶洋洋地站起身,——件素色的長裙,曳地的長度,將她的腰身襯得極細,她握著他的手指,輕輕地蕩一下,孩子似的任性。
「王君和夫人馬上到。」孚祗的神識悄無聲息散發,但手指——是任她握著,沒有掙開,只是聲音,多——有些無奈。
南柚像是沒听見似的。
她帶著他的長指,落在自己的腰身上。
「細不細?」她問。
孚祗的身體僵住了。
前世今生,他好似總是被逗弄得手足無措的那一個。
指下的觸感柔軟,像是滾燙的岩漿,灼得他指尖那一小塊皮膚幾乎失去了知覺。
「問你話呢。」南柚帶著他的手,繞著她的腰身,從一側,到另一側。
及至一半,孚祗的手不動了。他閉了下眼,從來溫柔的聲音帶著點點的啞︰「細。」
南柚每次看他頂著那麼清冷的——張臉,露出委屈而局促的神情,就十——的有成就感。
「可我怎麼覺得,你的比我的細。」誠然,南柚此刻的聲音,有多無辜,她眼里的笑意,就有多璀璨。
「要不要比——下?」她終于肯松開他的手,但縴細得像青蔥一樣的手指尖,就這麼落到了他的小/月復上。
孚祗臉上的神情,頭一次現出裂縫。
他伸手,捉住她的手指,道︰「姑娘的細。」
這人,每次一害羞,右右就又變成了姑娘,試圖讓氣氛變得嚴肅——點。
「專揀好听的糊弄我。」南柚有些不滿意地嘟噥——聲。
孚祗站在她身側,長睫覆下,遮蓋住了眼里濃烈的情緒。
他沒有糊弄她。
曾經。
她也對這個問題產生過疑惑。
並且最後,如願得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