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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 南柚起來的時候,大家都在後院修習術法。

東南西北,各自圈出了結界。

一邊火光滔滔, 鳳鳴清越;一邊水波滾滾,浪牆遮天;一邊則是純粹的殘影,看得人頭昏目眩,無法辨認。

春風拂面, 後院山花爛漫,香氣雅淡,沁人心脾。

南柚坐在不遠的亭子里喝茶, 身邊的女使將這半年來發生的大小事一一稟告給她听。

南柚開始還听得漫不經心,直到女使說到鴻程賽, 說到妖三盟中月兌穎而出的少年天才,她才來了興致,問:「鴻程賽進行一月有余, 到目前為止, 前十都是哪些人?」

「回姑娘, 決賽未定, 目前暫居前十的,妖三盟那邊有三位, 星界的汕恆、烏魚佔了兩席,自然,兩位少爺也在榜上。」

南柚眸光微動, 手指點了點桌沿, 饒有興致地問:「大哥哥和二哥哥的排名分別是第幾?」

「兩位少爺緊挨著,排名差距不大。大少爺排第四,二少爺排第五。」

「第四第五?」

南柚沒想到是這個排名, 她身子往前傾了傾,有些詫異地抬眸,道:「可諸多的精英都聚集在第六第七層,就算鴻程賽吸引了不少人下來,也絕不至于將大哥哥擠到第四的位置,除非妖三盟的那三位均排在大哥哥前面。」

「但他們三個的實力我是知道的。」南柚往流鈺和流熙那邊看了兩眼,「水蛟族的亨湘根本就不是大哥哥的對手,巨石族的原熵與大哥哥勢均力敵,就算冥族的辰圇能穩壓大哥哥一頭,原熵也勉強取勝,那大哥哥也該是第三,怎麼會落到第四?」

那女使笑著給南柚添了一杯茶,聲音溫柔,若春風細雨:「姑娘有所不知,現在的榜上第一,非妖三盟之人。」

「是九重天的儲君殿下。」女使見南柚皺眉沉思,沒有再賣關子,直接說出了身份。

「穆祀?」南柚方才還在竭力細想此次進入深淵的出名天才,卻怎麼也沒有將這個第一,猜到穆祀身上去,因而聲音里頗有幾分驚訝的意味。

「當真是他?」南柚眉頭頓時皺緊了。

「千真萬確。」那女使毫不遲疑地答:「半年前,姑娘出事,四處尋人不到,太子殿下才入星界,听聞此事,第二日一早就進了深淵。也因此,不少種族賣殿下人情,也開始派人尋找姑娘和三少爺。」

南柚更驚訝了,半晌,她笑了一下,眼底不起波瀾,「你是說,他專程為了我才進的深淵?」

「才不是!」女使還未答話,就被不知何時到來的流芫給打斷了。

女使朝流芫福了福身,退到了一邊。

「今日怎麼起這麼早?」南柚給她倒了一盞茶,茶盞上的青瓷花紋在氤氳的熱氣中像是活過來了一樣。

「我每日都是這個時辰起。」流芫捧著熱茶抿了一口,而後將話題扯到了穆祀的身上:「我早听說九重天的儲君與你自幼相識,且兩族相互有意結親。半年前,我听聞他不顧儲君初立,政務頗多,也要進深淵找你時,還多有好感。」

「只是到如今,我真是處處看不慣他。」

南柚沉思片刻,猜到了原因,問:「因為清漾?」

「是。」流芫說:「我性子直,說話不拐彎抹角藏著掖著,有什麼便都說給你听了。」

南柚莞爾,好看的眼眸中帶上了星點的笑意,她撫了撫小姑娘的手背,道:「我們小六說話,還需跟人顧忌什麼?直說就是了。」

「這半年里,他與我們聯系密切,有一段時日,甚至住在同一座府邸中。有一回,我們去第三層尋你們的時候,遇見了清漾。她自不量力,追著一頭修為比她高的受傷獸靈跑,後來,那獸靈垂死掙扎,凶性大發,反過來要取她性命。」

「看樣子,那清漾自己尚處于二次蛻變期,全靠空間戒里的法器和寶物狂轟濫炸,毫無章法,我當時忙著找你們,根本沒想因為這種人停下來管閑事救她的命,也沒顧得上幸災樂禍。」

「大哥和流鈺都知你和她關系不好,更不會出頭做這樣的好人。」

「穆祀救了她,並且將她帶在了身邊。」南柚補充了後一句。

流芫撇了撇嘴,從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聲,「現在的清漾,在九重天那邊可是座上賓。」

南柚伸手,將落在她發上的白色小花捻在指間,兩個小姑娘肩挨著肩坐在一起,模樣親密,天真爛漫。

「九重天如何,穆祀如何,同我們沒有關系,也不必去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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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柚和流焜安然無恙回來,流焜和流鈺第二日便撤回了之前派出去尋找的族人,再加上昨日鴻程塞,妖界的兩位公子,一位姑娘俱中途離席,妖三盟的人不戰而勝,白贏了一場,流熙的排名因此跌落。

能讓兄妹三人如此情態的,近期內,只有一件事。

種種跡象表明,失蹤半年的兩人或許已經有了消息。

因此,當天夜里,他們住的府上,就迎來了一行探望的人。

前廳里,穆祀坐著,並沒有去踫手邊的茶盞,流熙與他對立而坐,兩人時不時交談兩句。

少時,有女使進來,屈身福禮,道:「回少爺,殿下,姑娘說身體不適,已歇下了,改日有機會,必定當面向殿下致謝,多謝殿下的關心。」

穆祀唇畔溫酒一樣的笑容稍淡,給人很重的威壓感,他撥弄了一下手邊靜靜躺著的玉鐲,少頃,道:「看來,孤又有哪里惹她不開心了。」

「右右不懂事,性子由心,且確實深受重創,與殿下又不是一朝的交情,故而不在意這等細節,望殿下海涵。」都是大族里的皇家血脈,只要有心,普通的話都能說出一朵花來。

穆祀搖了下頭,站起身來,「流熙兄能否為孤指一條路?孤不親自探清她的傷勢輕重,終歸放不下心。」

流熙沉默了一會,頂著驟然攀升的壓力,他蹙了下眉,方道:「右右畢竟是星界的姑娘,雖尚且年幼,但男女之防也該注意。」

「姑父將橫鍍之女清漾養在深宮,其待遇照顧,一如右右,便是將她視若親女,殿下將清漾帶在身邊,轉頭又同右右如此親密,怕是不妥吧。」流熙抬眸,笑著看向他。

穆祀的眸色極深,看不出一星半點的情緒,他與流熙對視,像是一場不顯聲動色的博弈,但雙手皆有留手,不過片刻,便各自錯開了視線。

「孤自有分寸,請少妖主指路。」

話已至此,流熙念想這半年里九重天也出了不小的力尋人,如今右右回來,若是轉頭就鬧翻,還恐事情鬧大,影響幾族關系,便也退讓了一步。

「冰離。」流熙深深看了穆祀一眼,出聲:「為殿下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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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柚絲毫不知前廳的潮流暗涌,她才換了衣裳,坐在銅鏡前興致勃勃地擺弄一個小方盒,盒子里裝著十幾顆碩大的珍珠。

南柚將它們一顆一顆碾磨成粉,白色的粉末靜靜地堆積在小碗里,她又往碗中加了點靈泉水和嬌艷的花汁,在月明珠的映襯下,她一直蒼白的小臉竟像是恢復了些氣色。

流焜的事情解決之後,她便一直在想那本書上的內容。

在書里,是清漾抽了自身的本源,為流焜重塑血脈,最終引得流焜對她言听計從,說一不二。

清漾身為女主,前期並不顯山露水,她楚楚可憐,小心謹慎,並未有過人之處,但南柚知道,這些不過是她刻意表露出來的外在,等她真正壯大起來,就會露出自己引以為傲的底氣。

她,亦身負皇族血脈。

她的真身,是一株鳳凰花,蘊涵鳳凰本源之力,與鸞雀族一般,同屬頂尖血脈之列。

所以,才會順利嫁入天宮,所以,才會順利獲得那麼多人的擁戴。

現在,她父君母親重歸于好,鉤蛇叛離清漾,流焜也站在了自己的身邊,就眼下看來,清漾對她,並無威脅。

只是女主光環強大,留著她,終究是個禍患……

南柚的動作頓了一下,她用力摁了摁泛疼的眉心,眸光明滅不定。

穆祀被冰離帶著到南柚院門前之後,冰霜一樣冷漠的側臉方才柔和了一些,然他才踏出一步,便被一個年齡相仿的少年攔住了。

月色如水,夜風溫柔。

少年若霽月清風,眉目清雋,氣質高華,他的聲音並不冷硬,相反,溫和又好听,帶著少年氣息:「姑娘庭院,來者止步。」

「放肆!殿下親至,你怎敢攔路。」穆祀身後的從侍踏出一步,氣勢如山,手指微動,腰間的佩劍便散發出排山倒海的劍意。

然而這股劍意到了少年的身上,便如石沉大海,再無回饋。

穆祀眯了眯眼,伸手將從侍揮退,不輕不重地道:「不得胡來。」

他轉而看向修竹一樣干淨清俊的少年,笑了一下:「孚祗,許久未見,別來無恙。」

孚祗並無別的反應,他垂眸,道:「姑娘已入眠,今日恐無法見殿下,望殿下/體恤。」

「孚祗,你以為,孤跟右右數千年情誼,孤會不了解她的性子?」穆祀皺眉,緩緩道:「不過進了次深淵,右右身邊的人,竟對孤如此排斥起來。」

「今日,孤有事與你家姑娘親商,你退下吧。」今夜來瞧個人,諸多波折坎坷,穆祀應付他人的耐心,已然到了盡頭。

溫柔美好的少年搖了下頭,道:「我听命于姑娘,姑娘之心意,決定我之進退。」

「姑娘不願見殿下,那今夜,殿下無法跨入這道院門。」硝煙彌漫的字句,從孚祗的嘴里吐露出來,像是潺潺的山泉水,清澈悅耳,讓人生不起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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