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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世家

「我在中都住了小半年,你在城外等了我小半年……無非是幾柄劍而已,至于如此?」

來人並沒有回答,這位虯髯大漢也不在言語,登時提劍便砍。

近五尺長的闊劍,揮舞起來,上面還掛著滿滿當當的鐵環,互相撞擊之下,發出清冷的丁零當啷,顯得勢尤為浩大。

劉睿影听到「中都」,再听到「劍」,頓時就明白過來這為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壯漢,竟是行的雞鳴狗盜之事……

不過中都城里,能被人惦記的劍,除了他的星劍之外,恐怕就是歐家劍。

相比于星劍的隱秘,歐家劍自是眾人皆知。

他停下手中筷子,回過頭去,只看不過一個呼吸間,那大漢就橫飛了回來,砸到離劉睿影不遠處的一張方桌上,將方桌砸的四分五裂,而他也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脖子用力梗著,肩膀還不住的抖動,卻是又掙扎了幾下,脖子頓時一軟,四腳朝天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掌櫃早已驚醒,躲在後面遠遠的觀看。

眼見自己小店被砸,也顧不上害怕,踉踉蹌蹌往這邊跑來。

「你……你賠我桌子!」

掌櫃聲音嘶啞的叫喊著。

劉睿影也不知他是真傻還是裝樣子,怎麼看這都是人命關天的事情,他卻是還在心疼店里的桌子。

錢財是很可貴,可沒了命又如何花錢?

屬實是本末倒置了。

一瞬間,他卻又反應過來……普通客棧的掌櫃,那里見過這種場面,看著自己店里砸碎的桌子以及地上躺著個只剩下半條命的人,如五雷擊頂般,「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體若篩糠,呆呆地望著虯髯大漢起伏,半張著嘴,始終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他可沒死。」

劉睿影笑著搖了搖頭,單手將掌櫃提起,用腳勾過一張方凳,扶著他靠著牆坐下,立刻從懷里模出一定銀子,拍在桌上。

方才與那大漢動手之人,也走進了客棧之中,只見來者頭戴青白色東坡巾,一身白衣勝雪,點塵不染,倒幾分謫仙之姿卻是要比劉睿影更像陰陽師。

僅僅是外表,就有碾壓性。

唯一令劉睿影感到不足的就是他有一只袖子竟是空的。

相比于身體健全的人來說,殘廢總是更能勾起人的同情。劉睿影熟悉的兩位陰陽師,葉偉是個跛子,蕭錦侃是個瞎子。所謂天殘地缺,在這師徒倆身上卻是體現的淋灕盡致。

好像擁有強大的身份和力量,總要有一些別處殘缺似的,人到底是人,不能十全十美,好處都給佔去。

「敢問閣下是?」

這人走進來,自己從櫃台上拿了瓶酒,不緊不慢的端起酒杯抿了口,微微眯起雙眼,冷冷地問道。

「行腳路過之人。」

劉睿影說道。

陰陽師天南地北的走街串巷,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指點迷津。劉睿影先前還不覺得自己這身兒裝扮有什麼好處,但當真出了中都城往南走時,才發覺果然好用!

南便不比西北。

雖然也有王域劃分,王爺坐鎮。

但真正的權利,卻是掌握在各個世家手中。最顯著的,便是下危州中的歐家,連平南王都得禮讓三分。

不過在平南王域,可以和歐家平起平坐的世家,起碼還有兩三個。只是歐家劍太過出名,所以風頭上壓過了這兩家。好在這些大世家各自有各自的營生,各自有各自的地盤,平日里逢年過節,還是禮尚往來,看上去一團和氣。其余分剩下的地方,則被許多大大小小的世家瓜分干淨。

縣官不如現管,遠在平南王城里的王爺,哪里有這些世家對于普通人的影響大?

遠水解不了近火,重

要的還是距離,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小官,在百姓眼里,可比高高在上,一輩子都不一定能見到的至高統治者還要有權威。

畢竟他們嘴里糧食多少,皮肉疼不疼,妻子孩子哭不哭鬧,都是小官說了算。

久而久之,王爺就成了個象征,平南王域的中堅力量,還要靠這些個大大小小的世家。

「你與他認識?」

這位巾冠書生指著躺在地下的大漢問道。

「不認識。」

劉睿影搖了搖頭。

「你常來這家店?」

巾冠書生再度問道。

「踫巧路過,頭一回。」

劉睿影說道。

「既然不認識,既然頭一回,何必要插手我歐家之事?」

巾冠書生怒目圓睜,言語中沒有絲毫客氣。

劉睿影一時無言……

他雖然猜到了那大漢偷的應當是歐家劍,缺位想到這位巾冠書生竟然就是歐家中人。

下意識的模了模藏在衣袍中的歐家短劍,劉睿影思忖片刻後還是決定虛以委蛇,然後借機離開。

吃飯的地方多得很,錯過了這個村,還有下個店。但麻煩躲過一樁就是一樁,這點毋庸置疑。

單憑他與歐家家主歐雅明還有當代劍心之一歐小娥的關系,他卻是也不能對歐家之人出手。

「在下從未插手,最多算是看了看熱鬧罷了。」

劉睿影擺擺手說道。

銀兩已經放在了桌上,結了酒菜錢,劉睿影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蠻族智集,他快速的又往嘴里塞了幾塊肉,眼中看著還剩下大半的酒菜,很是不舍,但還是同劉睿影一並起身。

身子還未全然站起,劉睿影只感覺白光乍現。

再凝神,一柄二尺三寸的長劍,閃爍著森森寒光,就已經被那巾冠書生握在手中。

看形狀,的確是歐家劍無疑。

劍身連接劍柄的位置,還鐫刻著獨有的歐家紋飾。

這樣的紋飾在尋常可以買賣的歐家劍里,決計沒有。不過這也從側面應證了他的確是歐家之人。

劉睿影還是不想出劍……他張口正想說話,忽然破空聲連響數下。

不知道什麼時候,對面的屋脊後突然躥出一道人影,手持一張鐵胎勁弓,朝著他的方向連拉數下,劉睿影暗道一聲不好,忙退,剛要避開,先前躺在客棧里的虯髯大漢又從他旁邊竄了出來,揮舞著手中的闊劍,叮鈴 啷揮舞成一團白光,避無可避,結果劉睿影還有沒模到腰間刀柄,只感覺胸前一陣酥麻,身子直挺挺倒了下去。

落地前的最後一剎那,他的身子被一雙大手托住。定楮看去,卻是那名蠻族智集。

劉睿影不知自己身子為何會那樣恍惚,被扶起後,仍然是腿軟不已,雙臂也使不上力氣。

回想起來,只可能是方才那客棧中的酒菜有不對。

客棧門前朝東的大道上, 雲雁驚起,嗒嗒馬蹄聲響,隱隱傳來馬嘶人嘯。

片刻間,雙馬而至,為首一騎,看來竄行甚急,牲口的嘴角,噴出濃濃白沫。

緊跟一騎,身穿青衫,後負長劍,面孔瘦削,雙目炯炯有神,顧盼間,宛如利劍出鞘,滿臉肅殺之氣。

「便是此人偷了歐家二十七柄劍?」

來人翻身下馬,指著劉睿影說道。

「應當是共犯!」

巾冠書生顯然同這兩人極為熟悉。

但他一開口,卻是就給劉睿影扣下了一頂好大的帽子。

也不論證據,張口就仿佛認定一般,迫有指向的將他牽扯進來。

「說我偷了歐家劍,你有什麼證據?」

劉睿影冷冷的問道。

這些世家在平南王域囂張跋扈慣了,此地距離中都城不到百里,卻是都能如此顛倒

黑白,可想而知他們在平南王域會是個怎樣的光景。

一個個目無王法,在他們眼里,恐怕霍望來了,都不會影響到他們自以為是的樣子。

後至的兩人,劉睿影卻越看越是熟悉。尤其是兩人手中的兵刃——闊劍與鐵胎弓。

早就听聞,平南歐家有兩位外姓供奉。在歐家內,除了不能參與族中決議之外,其余的待遇和家主同等。

「一劍」手中的巨劍一出,宛如晴天霹靂,怒濤翻涌,很少有人能在其一劍之下全身而退。

「連弓子」全力之下,轉瞬間可用一張鐵胎弓射出九九八十一箭,好似密如雨下,遮天蔽日。

現在這兩人,無論是外貌還是手中的兵刃,都和劉睿影印象中的「一劍」、「連共子」極為相似。

不過歐家若是一口氣丟了二十七柄劍,的確不是小事,這兩位供奉傾巢而出,也不是沒有可能。

歐家劍丟了不僅是錢財的損失,恐怕後面會有大亂,劍每一把都獨一無二,搶奪不說,單是利用劍來濫殺無辜,或者干些旁的事,就夠讓人頭疼。

更有甚者會利用劍炒作,牽涉歐家名聲與利益。

當歐家劍並非歐家獨給時,歐家的特殊性也就不復存在了。

「可否听在下一言?」

劉睿影還想給自己辯解清楚,覺得這兩位成名已久的供奉,應當講理才對。

不曾想他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對方卻是就一人動手。

「一劍」的劍的劍稱不上劍,應該稱之為刀,因為沒有劍會鑄造的那麼夸張,幾乎沒有劍該有的樣子。

刀出,風起。

風一起,什麼都就看不到了,颶風將樹上的葉子,地上的塵土,統統卷起,遮住了一切,鐵環踫撞在一起,宛如晴空驚雷。

幾乎同時。

「連弓子」雙臂齊振,連連拉弓,你甚至都看不見他弓上的箭,只能看見他的手快成一道虛影,似乎只是在拉一把沒有箭的弓。

九九八十一箭羽仙鶴般的沖上九天,密密麻麻、雨點般的箭頭在陽光下閃著森森寒光。

巾冠書生口中發出一陣長嘯,但他的聲音卻突然停住……彷佛喉嚨里噎著什麼東西。

怎麼都發不出聲音,宛如他一直是個啞巴般。

他看到了一個幾乎無人相信的畫面。

身為歐家供奉的「一劍」步步倒退,嘴角溢血,滿臉驚恐,宛如白晝里見了鬼。

他的雙眼里是無邊的恐懼,幾乎把瞳孔都吞沒。

而他掌中無劍!

他的劍已碎!

漫天碎劍散落,七零八落躺著地他的腳下。

更慘的還是「連弓子」……

只見一串一串又一串的銀光,連珠炮般直射他的面門,他不得不邊退邊用手中的鐵胎勁弓去擋,一時間手忙腳亂,狼狽至極。

那漫天銀光正是從他手中射出的九九八十一箭。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箭畢,弓碎!節節折斷。

天地間沉寂了下來,沉寂到每個人覺得自己的心跳都是那麼刺耳。

心脈幾乎隨著那沉寂一同沉寂下。

「一劍」與「連弓子」想來被歐家被稱為「天上一劍,地上一箭「,所到之處,都會令人感到聞風喪膽。

兩人聯手,可攻可守,可進可退,可遠可近,稱得上是珠聯璧合的最佳拍檔。世家之中,江湖之上,更是八面威風,睥睨四方。

此時此刻,「一劍「與」連弓子「再無半點威風。

顏面掃地,羞愧難當。

劉睿影穩穩站在原地,竟是連衣衫都沒有被踫到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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