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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燕虹見過三師叔(大章)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再怎麼卑鄙,也強過掛著一副偽善面孔的真小人,也勝過迂腐而死的自詡正道。

況且,杜必書從不認為他的行為卑鄙。

合理利用地形和規則,何錯之有!

若是單憑修為的高低說話,還不如一見面就亮明等級,等級低的渣渣自動洗白白,把自己送上去。

「熊道友,別廢話了,手底下見真章!」

「真章?」

熊世友瞅了一眼身畔的奚鼠,嘴巴里像吞了屎一般酸澀發粘,一肚子的委屈說不出來。

自己的‘真章’廢掉了大半,還怎麼拿出來顯擺?

可不拿出來,也不行。

杜必書身前的逆鱗劍疾射飛出,直奔他的面門襲來。

至于那受傷的奚鼠,自有螣蛇陰靈去對付。

瞧到主人已然動手,小螣不甘落後,嬌小袖珍的身軀驀然漲大,且化作一條柔軟白練,纏向肥滾滾的奚鼠。

奚鼠身負重傷不假,可也激發了它的血性,吱吱大叫著撞了上去。

一蛇一鼠狂性大發,很快沖出了木屋,在寬敞的屋外廝殺起來。

殘破的木屋內。

兩人一來一往,已交手了數個回合。

因為壓制劇毒的緣故,熊世友不敢全力以赴,只能以靜制動,在防護好自身的前提下,抽冷子發起反擊。

雖然暫時落在下風,可安全無虞。

只要再堅持一陣兒,自會有人來救援他。

鎮子入口的喊打喊殺不絕于耳,可哀求的叫喊最多,顯然自己一方佔據了上風。

或許,是青雲門的人手不足吧。

轟!

熊世友奮力轟出一掌,將逆鱗劍震偏了少許,劍鋒險之又險地從臉頰掠過,削斷了一縷頭發。

逆鱗劍兜轉而歸,再度蓄勢。

「杜必書,枉你出身名門正派,有本事解了我的毒,你我再比過!」

明知對方不可能答應? 他還是憤憤吼道。

剛才運轉法力時,熊世友發現,身上所中的劇毒可能不止一種。

腳踝中的是螣蛇之毒? 這點毫無疑問。

另外,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迷毒? 沉浸在胸口諸穴,令他意識不清。

巫九就是這般糟了道!

在他憤憤不平之際? 對面的年輕人說出了一句話,讓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以,如你所願!」

說罷? 杜必書探手入懷? 取出一個溫潤如玉的瓷瓶? 筆直拋了過去。

拋擲的速度不快,仿佛是被刻意控制。

熊世友一愣? 直勾勾望著它。

確實是一個瓷瓶。

而且,對方剛剛用手掌接觸過它,表面應該沒毒。

拋擲的方向特意偏了一點兒? 不像要趁機偷襲。

更關鍵的是,瓷瓶的表面還貼著一張標簽,標簽上模糊寫著「解藥」二字。

標簽的模糊,是因為時間久的緣故,不像是臨時更換。

生性謹慎的熊世友? 在玉瓶拋擲的過程中? 腦中迅速閃過了數個念頭。

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

對方真的,真的送出了解藥!

果然是名門正派吶,做事對得起正道大宗的名頭。

熊世友探手一撈,在瓷瓶將要落地的一剎那,將它抓了起來。

他忙不迭把瓷瓶打開,左掌輕扇數下,其內氣味芳香,並沒有大多數毒藥所具有的甜香或辛辣。

應該是解藥!

熊世友趕忙倒出一粒靈丹,仰頭吞入了肚月復之中。

在‘解藥’真正入口後,熊世友抬眼瞄了一眼對方。

杜必書負手淡笑,在此期間,根本沒有出手偷襲的意圖。

哼,愚蠢!

果然是涉世未深,對敵人還這般仁慈,就讓他為此付出代價。

熊世友殘忍一笑。

「哈哈哈!杜必書,你家的長輩難道沒提醒過你‘世間險惡’?今日就讓熊某教你做人……唔!」

得意話剛說出了半截,他只覺得渾身一陣燥熱,小月復之處也有急切進擊的沖動,腦袋更是昏昏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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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又中毒了!

而且,還是魔道赫赫有名的合歡散。

熊世友欲哭無淚。

不帶這麼玩的,中毒還能連中三次,這又不是科舉大考。

「杜必書,你真卑鄙!」

另一邊。

瞧著對方‘連中三元’的銷魂模樣,杜必書收起了淡笑從容的神情,夸張地拍了拍胸口,似心有余悸。

論修為,他確實比不過這位。

但論起鬼心思,這位還差得遠,表面看似深謀遠慮,實際就是疑心重。

疑心重的人,有一個顯著的特征,總是喜歡蹙著眉頭、擺出一副老謀深算的做派。

利用對方的疑心重,杜必書反其道行之,沒想到,還真唬住了對方——他越是裝作若無其事,對方越自我攻略,最終把自己坑了進去。

床榻上的被褥,被他撒上了無味的迷毒‘麻酥散’,專門遲滯生靈的神經。

哦,順便提一句。

這麻酥散,是藍央生友情饋贈。

隨著巫九大發神威、砍剁被褥,這種極像塵土的粉末兒,自然順利鑽進了在場三人的體內。

他們的神經不知不覺被麻痹,杜必書和小螣才能輕松偷襲得手。

熊世友修為精深,壓制了體內的兩種毒素,杜必書只能再度加料,以求速戰速決。通過傳來的聲音判斷,鎮外的形勢不容樂觀,拖得久了,必然會被圍攻。

總之,連番套路!

現在,是到了收獲的「季節」。

「熊道友,閑話少敘,你還是安心上路吧!」

杜必書可不會婦人之仁,懸空的逆鱗劍登時嗡鳴大作,化作一條銀龍再度襲向熊世友,速度比上次更疾。

到了此時,熊世友根本無力去擋。

合歡散奇毒,猶如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將他的抵抗瓦解。

渾身軟綿無力,三種截然不同的毒素在體內亂竄,體內的法力完全失控。

危在旦夕!

「吱吱吱!」

奚鼠被小螣逼得節節後退,有幾次都被尖銳的毒牙咬到,都仗著皮厚閃躲了過去。它的鼠皮攔不住逆鱗劍,不代表抵不過螣蛇的尖牙。

即便它身受重傷,可想要短時間分出勝負,基本沒有可能。

突然,奚鼠瞥見破屋中的主人遇險,當即肉球身軀一閃,飛快掠了過去。

來不及叼走它的主人,只能以肥碩的身軀擋在前邊。

哧!

銀龍透體而入,一頭扎進了奚鼠的肚月復。

奚鼠並未在原地停留,忍著疼痛蜷縮身軀,快速在地面翻滾,裹挾著嵌在體內的逆鱗劍,跑出了木屋。

等它出了木屋,終于不再忍耐,扭動身軀上竄下跳,嘶聲淒厲狂吼。

趕過來的螣蛇陰靈,也瞧出了便宜,白影急閃撲上,咻地一聲,從豁開的那道傷口鑽了進去。

那處傷口附近的皮肉,隨即塌陷出一個小小的凹坑,並且向周圍蔓延。

杜必書眉頭一挑,單手連連掐訣,催動逆鱗劍在奚鼠的身軀內興風作浪,配合著小螣的吞噬血肉。

同時,抖手扔出一柄藍色短刀,射向再無防護的熊世友。

趁病要命!

##

時間略有回溯。

距離豢獸鎮十里之外。

一條崎嶇的山路上,鬼先生和燕虹面對而立。

燕虹略微平復喘息,輕柔抬起右臂,將額頭前散亂的青絲撥到耳後,一雙妙目不停打量面前的蒙面人,忽地眸子一閃。

「這位前輩,您是與焚香谷有著淵源?」

「哼,小丫頭,不要顧左言他。老實回答我剛才的話——黑石洞的寶物到底是誰取走?」

鬼先生冷哼道。

「前輩,是什麼寶物?那條丑丑的大黑蛭麼?」燕虹美目一眨。

鬼先生聞言一噎,有些不知該不該答話。

大黑蛭雖是上古異種,可模樣委實丑陋,也因為這個,他才將它放養在黑石洞深淵底。

燕虹見他不說話,笑吟吟望著對方,主動出聲發問。

「前輩,您剛才使用的火焰,與《焚香玉冊》記載的暗焰很像,難道您是谷中的隱世長老?如果那樣的話,我願意將當日的情形細細講述一遍。」

鬼先生神情一動,最終,還是搖搖頭。

「不要套話,我救你一命,只是想知道寶物的下落。若是你知情,我可以送些好處給你!」

沒有明確否認,也感受不到情緒的波動。

燕虹的一雙美眸更亮,對心中的那個猜測更篤定了三分。

她盈盈屈膝下拜,話語軟糯且恭敬。

「燕虹見過三師叔!師叔要知道那日的事,燕虹定當知無不言!」

「三師叔?」

「對啊,燕虹不知如何稱呼您,只能以排行暫定。」

燕虹恭敬回答。

也不等鬼先生反對或接話,她主動將那日在黑石洞發生的一切,講述出來。

語速不疾不徐,特別將在岩漿湖平台上的所見所聞著重敘述,不遺漏一點細節。不管對方找的是什麼寶物,那件寶物一定在深淵的最深處,岩漿湖最有可能。

鬼先生最初還要否認她的‘猜測’,可听到接下來的講述,就暫且熄了那個念頭。

凝神傾听,同時,也在判斷敘述的真偽。

那日,在黑石洞斬妖除魔,本就沒有多少內容可講。

燕虹和李洵除了參與斬殺大黑蛭,不曾見過活著的六尾,只是隱約見到張小凡將一只狐狸扔進了岩漿湖。

不過,這就夠了!

鬼先生在她講述了平台的大致模樣後,忽地開口打斷。

「在平台上,你們離去的時候,那塊突兀的石頭還在?」

「在!」

燕虹恭聲回話,眼眸中毫不遮掩她的好奇。

隱約間,她似乎想通了什麼。

可她沒有多嘴去追問,而是恭眉順眼、靜靜等待鬼先生詢問。

鬼先生一直在冷眼觀察燕虹的神情變化,在瞥到她眼眸中閃過的好奇,且不摻雜其它情緒,心中當即有了判斷。

東西的丟失,與她無關。

但是,他還是出言確認。

「你和李洵,在離開黑石洞後,可曾返回過?」

「稟師叔,沒有!」

燕虹眸子清澈。

自被強行帶到這里,她最初是有提防的心思,可在猜出蒙面人的身份後,那心思就淡了。在講述和回答的過程中,她保持著應有的恭敬有禮,就如同平日面對自己的師父。

這種細微的變化,鬼先生何曾不曉得。

「你不擔心我封口?」

「封口……您是說滅口吧?」燕虹嫣然一笑,視線上移了少許,恭敬之中,又多出少許的俏皮。

「師叔,虹兒自始至終都沒有忤逆過,有問必答。東西又與虹兒扯不上關系,一個宗門長輩即便與上一代有了嫌隙,也不會拿一個晚輩置氣。」

鶯聲燕語,巧笑嫣然。

如此的神態和言語,鬼先生的神情反而一滯。

在返回焚香谷、追查鐫符下落時,他也對燕虹的個性有所耳聞。

細心沉靜,恭順有禮。

既然如此,對方肯定猜到了黑石洞所藏寶物的地點。其實,他也沒想著隱瞞。

殺心有過,一開始就有。

可到了此時,反倒有些下不去手。

正如燕虹所言,身為一個長輩,如何能因為簡單的一些詢問就置氣于晚輩。

當然,最關鍵的,對方始終保持謙卑和恭順。

「今日之事,你會不會稟告雲易嵐?」鬼先生忽道。

「師叔,您能準確找到虹兒,證明已經去過了焚香谷。即便虹兒不說,依師父的本領,也早就猜出了大概。

說與不說,又有何區別?師叔,虹兒說得可對?」

燕虹俏皮眨了眨眼楮。

聞言,鬼先生蹙起的眉頭舒展,不禁對面前的‘晚輩’高看了一眼。

殺心?

哪還有什麼殺心!

或許是百多年孤寂慣了,突然冒出這麼一個知書達理的晚輩,他竟覺得有些順眼。

一開始的溫柔恭敬,繼而,恰到好處地改換了口吻,口口聲聲自稱‘虹兒’,表露了親近之意。

在潛移默化之中改變,這種小聰明讓人絲毫生不出厭惡。

「罷了,你走吧。」

鬼先生無語揮了揮手,言語依舊冰冷,可透著幾分對晚輩的無可奈何。

這種心態,放在世俗普通人的身上,分明是長輩對晚輩得一種……

寵溺。

「那……師叔,虹兒先行告退。若有差遣,您隨時吩咐!」

燕虹恭順點點頭,微屈身軀行了一禮,轉身就要離去。

這時,在豢獸鎮所在的方向,傳來一片混亂的嘈雜。

怎麼回事?

鬼先生和燕虹詫異望了過去。

或許是覺得路程不遠,或許是心生好奇,兩人稍加思索,就做出了同樣的舉動。

祭出各自的法寶,向豢獸鎮疾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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